令行禁止 第36章

作者:野有死鹿 标签: 悬疑推理 复仇虐渣 推理悬疑

  张灼地注意到这位医生的大衣上并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他泄了半天火之后,终于消了气,转身看了眼周怡,周怡正要说话,医生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砸向了墙面,发出“哐”的一声。

  众人惊呼一声,周怡蹭着墙面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医生整了下衣服,扔了铁棍,从地上捡起本夹,回身对其他人说道:“命令就是命令,不能迟到,这就是迟到的代价。”

  现场鸦雀无声。

  张灼地感觉李向星和他爹李党展的父子亲情多半也是打了些折扣,李党展显得很从容,甚至是高澜这个保镖更担心李向星。

  医生说道:“今天迟到的两个人会记过,以儆效尤,剩下的人可以开始集体活动了。”

  所谓的集体活动,就是跟着音乐跳操。

  前面的患者跟着音乐跳,他们这些后来的玩家有样学样,画面有些诡异地好笑,但是谁也笑不出来。

  医生站在上头,铁面无私地盯着他们,似乎在等待着抓住他们的把柄。

  李向星和周怡也被命令带着伤跳操,看上去有些痛苦。

  张灼地站在人群的最后头,发现其实很多患者身上都是有发暗的血迹的,只是已经干涸氧化了。

  他感觉很奇怪,这一切都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

  跳操之后,是所有人围在一起进行谈话的活动。大家席地而坐,由另一位医生主持,谈自己最痛苦的一件事。而因为人数过多,把他们分成了两组,医院本来就有的患者们一组,他们这些后来的玩家一组。

  每组分了一位医生,虽然换了一位医生,但是这位似乎也并没有仁慈到哪里去,手里也死死地把着本夹,似乎准备着给大家记过。

  医生说:“从白逐舟开始,逆时针方向。”

  张灼地有些犹豫,不清楚这件最痛苦的事情需不需要说真话。

  他很难衡量人生中哪件事算是最痛苦的,但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父亲的死亡,但这又是一件他从未昭示天下的私事。

  白逐舟没有沉默很久,就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沉稳,有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和他的气质相符,白逐舟说道:“我最痛苦的事情,应该是在小时候,八岁的时候,一个冬天,我回家之后发现我妈坐在餐桌前,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跟她说话,她没理我,所以我走过去。”

  白逐舟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心,说道:“这里有一个黑洞,正在流血,顺着她的鼻子,流了很多血,但她的手还温热着,好像是随时都能醒过来。”

  医生记了几笔,抬起头来冷漠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她怎么死的?”

  “自杀。”白逐舟说。

  医生:“继续。”

  医生的态度无疑让人感到冒犯,但是白逐舟却显得很绅士,很礼貌,真的接着说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医生想说什么,所以只是漫无目的地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情:“一般人家很难有枪,我也从来没见过我妈拿枪,那东西是我爸的,他的枪都放在书房,一般情况下那个房间是上锁的,唯独那天没有。”

  白逐舟见医生没让他停止,便继续道:“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

  医生打断道:“你怀疑你爸故意让你妈自杀。”

  白逐舟依旧体面地说:“谁都没有证据,官方通报是自杀。后来我爸很快再婚,家里失去了我妈的痕迹,几乎只有我记得她。我很难忘记那个下午,她好像活生生地坐在桌前,等我走过去,却死了,所以我时常会想,也许我不走过去就好了,她也许还会活着,不是很幸福,但还活着。”

  白逐舟一耸肩,示意自己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他笑了下,说道:“耽误大家时间了。”

  医生不甚满意,皱着眉头催促下一位。

  董晚风似乎早就想好了,说得很干脆:“高二的时候,我们的班级在四楼,那时候在重点班上学,每天都想着学习的事情,有一个小姑娘的成绩一直比我好一些,父母因此对我很不满意,那女孩不是很漂亮,但是很外向,脾气又很霸道,经常说一些很讨人厌的话,但身边还是围了很多人。”

  铺垫了前情之后,董晚风终于神色有了些动摇,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有一个男孩喜欢她,想要追她,但是她很骄傲,没有答应,男孩看我经常和她一起去找老师,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就拜托我以自己的名义把她约出来。”

  “他让我以远足的名义,把她约到一个废旧的桥洞下,”董晚风轻声说,“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因为太嫉妒她了,学习好,大家又都忍耐着她的脾气讨好她,而当时的我却什么都没有。”

  后来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都可以想见,医生却还是问:“然后发生了什么?”

  “不太清楚,”董晚风在医生皱眉前补充说,“我只知道她有一周没有上学,然后转学了,她并没有找过我,大学的时候,我听说了她的近况,据说已经不读书了,在老家已经结婚生子了。”

  医生冷酷地说:“她被强奸了。”

  董晚风深吸口气,笑道:“也许吧。”

  高澜说:“也许只是约她出去吃个饭,她自己忽然不想在学校念了,突然不想上大学了呢?是吗?”

  董晚风当然听出了高澜话中的反讽,笑了声,说道:“好吧。我也认为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高澜说,“不然是我的?”

  董晚风看着她,说道:“谁没犯点错呢?姐姐,难道你没有吗?”

  董晚风轻飘飘的态度让人感觉无比不适,白逐舟却打断她们的对话,说道:“我们继续吧。”

  他握住了董晚风的手,一副抚慰的模样,高澜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撇过眼去。

  下一个人是李党展,他的发言马上解释了张灼地对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的疑问。

  李党展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当了陈世美,为了攀高枝抛妻弃子,导致李向星的生母积劳成疾死于肺癌,死不瞑目,她死后,李党展把儿子接回到自己身边,李向星对他心怀怨恨,也不再和他亲近了。

  而李向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初中的时候,力量薄弱,明知道自己母亲生病已经非常严重了,却没有任何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疾病压垮了母亲,母亲死的时候,全身浮肿,体内积液几十斤,喘不上气来,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那是非常痛苦的一种死法,她和母亲一直被疾病恐吓着,直至死亡。

  李向星说这段话的时候,脸色很冷,比所有人都更冷漠,但几番停顿,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痛苦,终于是语言无法衡量,他看着眼前的地面,身上还带着伤,令人感觉像个倔强的异国少年,有着不合流的青涩和孤独。

  大家都讲述了自己最痛苦的一件事,高澜的是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宠物猫去世,吴双是小的时候被保姆故意按在泳池里险些溺死,吴世超则是和自己妹妹的不伦之恋。

  最后轮到了张灼地他们三个人。

  宁滨在听众人说话的时候始终注意力不是很集中,好像一直在走神,此时轮到了自己,终于还是说道:“我没什么痛苦的事情。”

  众人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宁滨释然一笑,说道:“我来这里就是因为我感受不到压力和痛苦,太无聊了,所以找些事情做。”

  她指了指自己说道:“也许让我痛苦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吧。”

  医生道:“从来没有过吗?”

  宁滨慢慢地摇了摇头,她并不是很在意,说道:“一种认知失调罢了,并不影响生活。”

  张灼地终于明白了宁滨身上的那种疯狂是来自哪里了。

  医生在本子上记了一些东西,然后随手一指,示意轮到了丁了。

  张灼地有些紧张,他觉得丁了最痛苦的事情应该是失去眼睛,但是这又会暴露他不是刘艺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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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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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颠倒医院(三)

  丁了却很平静,说道:“小时候和我爸的关系不好,常常吵架,有一次实在是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跑得很远,一直跑到看到了铁轨,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闪烁着刺眼的灯光驶来,带起一阵狂风,跑得飞快,结果没过两天就被我爸带回了家,已经尽力跑了很久,甚至出了市,但也很轻易地被带回去了,才知道原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那个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栓了绳的狗。”

  “别的没什么了,”丁了寡淡地说,“那个时候很痛苦。”

  张灼地分不清这是真是假,这个故事在他听来,并不是多么真诚,也并不那么虚假,但是其他人对此并没什么质疑。

  似乎有钱人对自己子女有些变态的控制欲已经是大家司空见惯的常事了,不大值得大惊小怪。

  张灼地想了想,说了自己父亲的事情,他说得笼统,隐去了进屋之后和父亲的对话以及自己的冷漠的那部分,但也足够震撼,在这些人中引起了骚动,大家都望向他,端详着他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的神色,可能是想找到些这些经历的痕迹。

  很可惜张灼地已经平静了,因为真正残酷的部分他根本没有说。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个完整的故事和盘托出了,他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人,无论是面对什么情况,都会用春秋笔法为自己消解,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他要把真相永远烂在肚子里了。

  不过有些事也确实没什么必要说。

  丁了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张灼地只当没有看见。

  大家说完伤心事,不管真假都高兴不起来,气氛有些僵硬,众人只见医生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合下了本子站了起来,看了眼手表说道:“吃饭。”

  张灼地心里掂量着突然诉衷肠是为了什么,合着人流进了餐厅。

  晚上的菜系是宫保鸡丁和素炒土豆丝,每人一碗粥,主食米饭不限量,张灼地取了饭,但是一直没有动。

  丁了也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粥,说道:“我真想吃蛋糕。”

  “哪家的?”宁滨说,“出去咱俩去吃。”

  丁了其实不太想和她去吃,他空闲时间不多,都想用在磨张灼地身上,但也不好说什么,道:“印小熊猫的那种。”

  “哦,”宁滨没听过,猜测道,“网上很火吧?”

  “嗯,”丁了想着想着更是没胃口了,“面包得吃刚出炉的,不去店里吃的蛋糕是没有灵魂的。”

  张灼地一听就知道这又是哪位某位主播的口播词。

  丁了现在互联网严重中毒,张灼地不想向他请教是什么意思,但又真的听不太懂,只能一边猜一边糊弄。

  宁滨吃了不少,把主食都吃完了,张灼地只喝了几口粥,宁滨看了他一眼,张灼地简单地说:“没胃口。”

  他可不是没有胃口的人,但是宁滨刚要说什么,却忽然被一阵纷乱打断了。

  一个患者的盘子忽然摔在了宁滨的脚下,食物残渣落了满地,宁滨快速抬起腿来才堪堪躲开,她转过身去,看见身后站着的状若三十多岁的男性患者指着对面的人说道:“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这还是这些傀儡一样的患者第一次暴露出愤怒的情绪,张灼地微微歪头,透过众人的遮挡,一边看着前面的热闹,一边随手掏出了宁滨给的糖塞了一片进嘴里。

  被他指着的,对面的那个患者是个中年女人,听见了他的话仍旧在进食,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嘴里还咀嚼着食物。

  男人撑着胳膊凑到她面前,问道:“谁让你来监视我的?你有什么目的?”

  “你们为什么都在看我?”男人忽然崩溃地说,“为什么跟踪我?”

  很快来了数名医生,行色匆匆地赶来,架走了男人,男人走的时候还在叫喊着有人要害他,他们都在监视他。

  张灼地收了盘子,说道:“回去吧。”

  宁滨注意到张灼地盘子里的东西一口未动。

  这个患者一直到晚上入睡都没有再回来。

  吴世超的交谈欲望很强烈,他和吴双一直在暗自交谈,回到病房之后,看见张灼地,又站在他的床边,说道:“兄弟,没想到你经历了这种事。”

  张灼地说:“早过去了。”

  “确实,”吴世超坐在了张灼地床上,一点都不见外地样子仿佛已经是张灼地的好哥们,“谁还没有点伤心事呢,过去了就好了。”

  张灼地有洁癖,看着吴世超的屁股坐在自己床上,这下真的痛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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