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说他不恋爱 第64章

作者:竹外桃花87枝 标签: 推理悬疑

  谢柏群好久没有来过这种过于热情的服务行业里,连忙抬手打断了对方已经发展到办会员卡充500送500的话题,说:

  “我要染黑,普通的黑,不用给我做发型,我没漂过,也不打算漂,就是白头发太多了想染黑,你能不能染,不能我走了。”

  “能能能,帅哥你坐,你做好。看着您这么年轻,又这么帅,这别人挑染都没您这儿自然白的效果呢。”托尼老师又开始了侃天侃地。

  谢柏群头上夹了一堆夹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套了紧箍咒的猴子,看着镜子里额头光溜溜的自己,觉得都不像自己了,趁着托尼老师终于去拿东西,小声和肖落说:

  “这都半天了,感觉还没开始染,估计得好久,你要是无聊你就出去逛逛,去找点东西吃,先回家睡觉也行,我待会自己打个车回去,早知道我就自己在家染了,我十分钟就能搞定。”

  “不无聊。”肖落就一直站在他旁边看着,理发店有等待区他也不去。

  “也是,就你蹲点的那耐心劲,等我染个头发算什么?”谢柏群笑眯眯地去牵他的手,余光看着托尼老师在那里扒拉东西。

  肖落在他椅子边单膝蹲下来,手伸进身上围着的那块布底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不是耐心的问题。蹲点很无聊,任务也很无聊。但是如果和你呆在一起,干什么都不无聊。”

  托尼老师回来的时候,看见谢柏群的样子,有些不解地问:“店里热吗?脸这么红?”

  “啊,是,是有点热,不通风,身上这块布你又扎得这么紧。”

  谢柏群紧催慢催,总算让托尼老师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把头发染完了,一抬眼发现肖落突然蹿到了店门口,吓得谢柏群身上那块布还没脱的情况下也追了出去。

  “怎怎怎么了?”

  肖落脸色严峻,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像一只寻觅猎物的孤狼。

  一直到谢柏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肖落才终于回了神,后撤了半步,靠在墙边,缓缓吐出口气,说:

  “没事,你回去接着染吧,我就是刚刚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但是出来之后没找到人,是我多虑了。”

  “我染完了,我去付个钱就出来。”谢柏群松了口气。

  在谢柏群消失在视线里的一瞬间,肖落猛的弓起身子,心里的焦躁重复浮上水面,最近他只要在一些公开场所,就总是会感觉到某种窥探的视线。

  更令人恶心的是,肖落分不清这种焦虑感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是因为真的有人在监视,还是只是自己在无中生有。

  妈的。

  想吐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胸口和喉头,衣物摩擦的声音,街道上行人交谈的声音,包括兜里药片撞击药瓶的声音,都像是喧闹不停地噪音,连成荒诞的音符,不断地钻进耳朵里。

  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狭窄的楼道里有人没穿好拖鞋传来的踢踏声,算不上吵,就是烦躁。

  吃了「药」就会好了。

  从药瓶里倒出来的药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味,他的手抖得厉害,倒了一把,全在手心里躺着。

  谢柏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肖落抓着一把药要吞的样子,仓皇地把药给打开了,肖落的手上全是虚汗,眼神也聚不起焦。在看到谢柏群的时候,抱着他的力道像是要勒死他。

  一时间谢柏群都分不清肖落是亲了他还是咬了。脖子火辣辣地疼。

  “我……突然好难受。”肖落呼吸急促,抱着谢柏群站了一会儿,才终于放轻了力道,微微弓着身子趴在谢柏群身上。

  “嗯,我知道。”谢柏群伸出手回抱他。

  肖落很快松开了他,蹲下去捡地上散落的药片,一片片的丢回药瓶子里,谢柏群也陪着他捡。

  捡好了,肖落把药瓶揣回谢柏群的兜里,叮嘱他:“你别给我,我和你要你也别给我,我差点就吃了。”

  “你之前吃的是这个吗?”谢柏群自然地接过话题,语气轻松地说。

  “应该不是,我之前的是注射的,但是这个药我也见过。”

  “我都没有见过,我还以为我学得不错。”谢柏群有些失落的样子。

  “新药,样品都很少收到,我没见过卖这个的,境内流通的渠道非常少,估计主要在你说的那个互助会里,现在缉毒警能抓到的,很多还是以你知道的那些为主。”

  肖落专注盯着眼前的路,让自己努力走直线,刚刚那阵过去了,他现在整个人还是晕,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

  “这互助会排面可真有够大的。找个地方吃饭吗?家里没菜了吧?”谢柏群怎么会看不出肖落白得发青的脸色,找了家最近的临街的烧烤摊坐下来,这会快十点半了,街上还很热闹,不愧是鸥津市这种一线城市,夜生活也刚开始而已。

  谢柏群在人家烧烤摊愣是点了个砂锅粥。

  因为他看见他人家烧烤摊自己在吃砂锅粥,说什么也要来一份。人老板娘被他缠得没办法,勉为其难地去给他煮一份。

  肖落坐在塑料椅里,神情依旧有些恍惚,谢柏群坐在他对面,忽然趴下身子,把脑袋枕在男人的腿上。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笑了两声,摸着他耳朵说:“你不会把你染头发的油蹭我裤子上吧。”

  “人家店里说不掉色的,掉了就回去找他们算账,再说了你这条黑裤子怕什么。”谢柏群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你心情不好吗?”谢柏群抬起头问他。

  “现在还好。应该……已经没事了。”肖落自己也有些不确定,那种情绪上来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

  但眼前青年人的目光恳切,神情间一如少年,让他总是忍不住要从自己不漂亮的人生里挑出些许好玩的故事来哄他开心。

  “怎么不开心了?”谢柏群总爱把玩他的手,两只手闲不住,没事儿就把他手拉过去翻来覆去地摸,好像能摸出什么名堂似的。

  “谢大师摸了这么半天,没摸出什么名堂来?”肖落窝在椅子里,有些放松地反问他。

  “没有。你又没给钱,我能摸出什么。”谢柏群理直气壮地说。

  “就是突然很烦,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们。但我也知道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但我还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这可是繁华商业区,你还是这么一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就算真要干什么坏事,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吧?”

  “我爸就是在火车站被人捅死的。其他人都吓到了,都在跑,没有人帮他。”肖落突然说。

  肖落父亲的事谢柏群听说过,但更详细的他也不知道了。

  “当然这并不是我最生气的,我生气的是我后来看到了网上有他因为给别人争取跑的时间而被捅的视频,有人拍了视频,却没有帮他。这是我最生气的。”

  “是人都会害怕的,所以叔叔敢这么做才很牛逼。”

  “可是牛逼有什么用?上新闻了,被表彰了,他人没了,然后呢?我妈之前一直和他各种吵架,两个人天天吵。

  但是我爸死之后我妈突然就不说话了,明明经济也不算很困难,我也说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让她不用担心,但我妈还是自杀了。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逞那个能,他行什么啊他?打架还不如我呢,他上去和持刀的歹徒搏斗?”

  “因为没有办法做到置之不理吧。人就是很狭隘的,看不见的东西就会觉得与自己无关。

  但是一旦看见了,就觉得没有办法放下了,而且了解得越多,就越割舍不下。

  我刚去医院实习的时候,我很喜欢和病人的家属聊天,带我的医生说让我别这样,那几个病人都是危重,不知道能活多久,我其实和他们也不熟,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听说了他们的职业,家庭,喜欢做什么,有什么愿望,他们过世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但是我还是在医院里哭的像个傻/逼一样。但我觉得这样也很好,虽然狭隘,不理性,但很可爱。”谢柏群的手指抚过男人粗糙的掌纹,猛的换了一口大气。

  “我一想到如果某一天,如果有人为了救我拼尽全力,我死的时候有人为我掉眼泪,我就觉得我活这一辈子,还是很幸福的。”

第87章

  “我不觉得。”

  肖落眼底没有波澜,嘴角还带着些笑意,谢柏群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并不惊讶,原生家庭、成长经历,这些东西就如刀刻斧凿,即便改了形,相还在那儿。

  本质上谢柏群是个乐观主义者,乐观得能充当人工小太阳的那种。即便天塌下来了,谢柏群也一定会说,没关系的,我们还能撑着,说不定哪天就没事了呢?

  “我说过的吧,我喜欢平静的离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没有人为我哭。”

  肖落的手抬起来,在谢柏群眼底的位置轻轻碰了碰,“我希望没人为我哭,如果我有葬礼的话,我也不想要那些赞词。毕竟我也没有做到什么,如果真的要说的……就在我的葬礼上喝喝茶,讲讲故事吧……”

  毕竟死亡于他而言,并非劫难,而且某种意义上的皈依和解脱。

  “要我不哭也行,等你陪我陪到,我也觉得无聊了,我就高高兴兴地送你。”

  谢柏群同样了解他,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性格,但并未觉得彼此有什么不合适。

  “年纪轻轻的,聊什么死来死去的话题,诺,你们的砂锅粥。我跟你们说,要不是我这会儿还没到客人多的时候,这个粥我才不会帮你们煮。”

  老板娘几乎是把一个砂锅砸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撸着袖子气势汹汹的。

  “哎哟,这桌子都快裂开了。您自家的桌子,疼着些吧。”谢柏群笑眯眯的。

  肖落帮着谢柏群盛粥出来晾着,不如说只要和肖落在一起,谢柏群就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有时候吃火锅谢柏群犯懒,从头到尾都是看着肖落帮着涮,就差喂他嘴里了。

  他们俩都不忌讳谈死这个话题,毕竟以他们的工作性质来说,哪天意外就有可能到来,明明只是隔着砂锅粥袅袅升起的雾气看男人的脸,谢柏群却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肖落,落哥,这样不好吗?”谢柏群吹散眼前的水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和我在一起过日子不开心吗?”谢柏群问。

  肖落被盯得心里痒痒,过了一会儿回答他:“就像做梦一样。”

  “我也经常这么觉得。”谢柏群牵住他的手,轻声回答。

  明明手上的温度是真实的,他们两个人整日形影不离也是真实的。

  但这一切就像是肥皂泡上投射出的幻影,让人觉的美好得不真实。

  从来没有试过在那么近的地方想念一个人。

  光是呆在一起不够,呼吸同一片空气不够,眼睛看到对方不够,仿佛只有拉扯到负距离的时候,才会从那样紧密的结合里,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草,好不想工作啊,想回家做。”谢柏群低骂一声。

  “我也是。”肖落把谢柏群的指节含进嘴里,轻轻地在对方的指节上啃了两下。

  两个人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在肖落试图通过把粥搅拌成米糊来蒙混过关的时候,谢柏群把肖落挑到他碗里的几只大虾都留了下来,推到肖落面前。

  “懒得你。”肖落嘴上数落,另一边还是把虾捞起来剥,拿着喂到谢柏群嘴里。

  谢柏群咬着虾肉喂进了肖落嘴里。一人一半把虾分了,又盯着肖落至少吃了一碗粥才松口。

  “你如果不喜欢当警察的话,那就不做了吧。”谢柏群突然开口。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就是习惯了。你为什么喜欢做警察?还是觉得帅?”肖落溜达着和他往车的方向走。

  “现在不觉得了,每天和死人坏人打交道,查案子很多时间可能就是在不停地蹲点做笔录看监控差证据,又不是什么风光事儿,只是觉得干了这行就要担起责任,我一想到……互助会做的那些事情……在抓到他们之前,我没办法忘了这回事不管。”谢柏群想起互助会恨得牙痒。

  “但是我有时候会想,好像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坏家伙抓了一个,还有第二个,就好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样。”肖落对于这种无力感的感受强烈得多。

  他参与了两次卧底任务,第一次卧底任务里的漏网之鱼,很可能就是导致今天互助会局面的罪魁祸首。

  第二次卧底任务里,他因为身份有暴露的风险提前撤离,没能获得剩下的仓库的情报,只要这个产业链没有被彻底拔除,这种打击只是一时的,还是会有无数人误入歧途,变成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谢柏群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无形的线拽住了,拉扯着疼,对于肖落来说,他的人生轨迹和他们这种只是普通地当刑警的人又不太一样。

  他们解决的案子就是解决了,他们会看到罪犯得到惩戒,正义得到伸张,受害者家属或许依旧悲伤。但是对于他们的努力,往往充满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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