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说他不恋爱 第12章

作者:竹外桃花87枝 标签: 推理悬疑

  所以才优先处理了那孩子的失踪案。我是负责人肖落,他说他能代表领导,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够说服我,而他说的上头有人,是因为他的父亲……

  是远比高强这种小地方的局长,不知道高多少个层级,也不知道正直多少倍的人。

  他一直,都想还给十三年的那孩子一个真相。郭蒙礼,我希望你想清楚,告诉我他在哪里,他是唯一一个,原本是唯一一个,在证据不足、也没有什么好处的情况下,唯一一个愿意,也有能力动用私人关系,帮你们沉冤昭雪的人。”

  “想要公道的话,就趁现在。”

第17章

  “来不及了……”男人悲极反笑,只低头喃喃自语,“不管是明玉,还是我的萍心,还是他,恐怕都来不及了。”

  肖落揪着他的领子强迫男人与他面对面,说道:“来不来得及不由你说了算,我问最后一遍,他在哪里?苏明玉是无辜的,郭萍心是无辜的,谢柏群就不无辜了么?”

  “他在卡车下面的地窖里。”男人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颓然道。

  肖落立刻联系出去搜寻的人,自己边联系边往男人家里跑,膝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肖落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把谢柏群带回去,是他太大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闹剧式的案件里,竟然有会断送自己的队员的可能,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肖落没有颜面去面对谢柏群的父母,也没有脸面对自己。

  周居席的人还在院子里,肖落赶到的时候,周居席他们正把卡车挪开,地窖的入口几乎和黄土地融为一体,没有把手,只能让几个警员拿了撬棍从有缝的边缘去撬,此时距离谢柏群失踪,已经超过18个小时。

  在撬的时候肖落和周居席在外面喊他的名字,有时候早一刻晚一刻,都是生死攸关的局面。

  这个地窖已经废弃不用许久了,撬开的时候全是尘土,里面一片漆黑,外面的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害怕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只有肖落死死地睁着眼睛,呼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土腥气,他什么也闻不到。

  地窖不知道原本是有楼梯还是梯子。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垂直的深井,露出最狰狞的面貌。在那个黑洞里,无声无息。

  “我下去,找条绳子给我就行。”肖落说。

  他跳得比谁都快,上面的人没敢用手电筒乱晃,只有肖落嘴里叼着一个,其实地窖并不大,进去之后一眼就能看见人在哪里,谢柏群醒着,被光刺激到眼睛的时候,小声地从嗓子眼里呜咽了一声。

  肖落恨不得他昏过去。

  他后退了几步,用手掌掩着手电筒的光,轻声说:“柏群,能冷静听我说吗?我是肖落。我是来救你的,没事了,好不好?我现在靠近你可以吗?”

  这段话重复了两次,肖落才慢慢地靠近了浑身的青年。

  谢柏群的手脚都被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嘴里也紧紧地勒着一段布条,青年浑身,肖落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去关注青年的下半身。

  对方身上很臭,不能动弹让他只能在原地排泄,嘴里的布条被染成污浊的红黑色,对方并没有抗拒他的接近。

  在肖落帮他解开束缚之后,对方的四肢软绵绵地瘫在地面上,肖落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

  那一眼让肖落燃起了拉着郭蒙礼一起堕入地狱的念头,什么见/鬼的规则该/死的制度谁爱遵守谁遵守去,他只有最原始的愤怒和宣泄的本能在。

  那是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人身体里的东西,可能是某种根茎类的农作物,萝卜、茄子、青瓜还是什么其它的东西,肖落没有去看,也不敢去看。

  上面的人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有些焦急地喊:“怎么样了?肖队?需要帮忙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谢柏群终于有了反应,他手指无力地揪着肖落的裤腿,轻微地摇了摇头。

  肖落突然就醒过来了,他向上面喊:“不用,别下来添乱,柏群伤得有点重,通知医院做好准备,立刻备车送他去医院。你们散开点,他现在精神状况不好,别刺激他,给我丢个毯子什么的下来。”

  这句话还是让所有人悬着的心重重地落了地,肖落听见上面有人开始哭,还哭得很大声。虽然谢柏群的状态并不好,但至少人还活着。

  肖落拿着毯子轻轻地把人裹起来,在发现谢柏群并不抗拒之后,肖落才抱了抱他,在他背上安抚地摸了他的背两下。

  “没事啊,没事啊,你落哥在呢,不会有事了。”

  “地窖的口很小,可能需要你配合我一下,我们很快就出去了,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肖落看不见谢柏群的脸,只听见极其细微的压抑着的呜咽,谢柏群揪着他的衣服,过了好久,肖落才听见一声像是幻听一样的疼。

  这声疼快把肖落也一并压垮了,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心脏,肖落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非常……非常疼……现在也好疼,一动就疼……”谢柏群断断续续地说。

  把人从地窖接上去之前,谢柏群哀求着肖落弄晕自己,不然他没有办法配合着他上去。

  肖落把人紧紧地裹在毯子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知道肖落心里多么天崩地陷,谢柏群一直到被推进手术室之前都紧紧地攥着肖落的衣服,或许是因为肌肉痉挛了松不开,也可能是因为肖落是在暗无天日,水米不进,失去一切对于时间感知的情况下,谢柏群唯一仰赖着降临的救赎。

  无人知晓。

  正如无人知晓十三年前小小的苏明玉经历了什么样惨绝人寰的遭遇,她的家人又是怀揣着怎样的仇恨和哀痛,在这世间半疯半真地活着,祈求着某一天公正的降临,又或是以血肉之躯,将仇敌拖进无边地狱。

  也同样无人知晓,在那宛如炼狱,每一分钟都被无限延长的地窖里,谢柏群被折磨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又在经历着些什么。

  更加无人知晓,名校毕业的郭萍心,突然从桥上一跃而下的时候,是什么恶魔张开了爪牙,还是一种名为解脱的幸福之网,诱惑着她奔向幸福国度。

  肖落在抢救室的外面接到了钱澈的电话,钱澈说,吴婷的舅妈,那个一直显得有些呆板的,毫无存在感的女人,在高强出警察局的那一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冲出来,拿着刀,捅了高强一刀,高强送去医院了,但可能……救不回来了,在路上就吐血吐了快一盆。

  肖落的沉默让对方的语气小心翼翼,钱澈又说,经过周居席找的老前辈的指认,他们说,那个女人才是苏明玉的母亲,而警察局里的那个疯女人,才是郭蒙礼的妻子,郭萍心的母亲,老警员说,他们不知道她们俩是什么时候交换身份的。

  或许是一年前郭萍心去世的时候,也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这些被逼得只能提刀相向的父母,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名誉,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向前看。

  女人之所以冲出来,或许是明白,不管她怎么等,也等不到她想要的公正了。

  钱澈说,在得知高强的消息之后,郭蒙礼突然嚎啕大哭。他说对不起,他说他对不起谢柏群,他说什么处罚他都认。

  钱澈还说,郭蒙礼把过往的一切都说了。

第18章

  对于肖落来说,是真正不眠不休的三十个小时,谢柏群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肖落正坐在他床边,盯着他床边挂着的一堆导管连着的瓶瓶罐罐发呆。

  谢柏群浑身都是疲倦,他挂着镇痛,这会儿对于身体的感知还很迟钝,嗓子干得冒火,他想说话的时候发现发不出声音,好在肖落很快注意到了他,拿了棉签占了点水润了润他的嘴唇。

  “要禁食禁水一段时间。”

  肖落的声音哑得不像话,脸上也都是胡茬,让谢柏群有种用脸蹭一下的冲动,不知道会不会很扎人,但谢柏群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他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作为有医学背景的人,他也知道要禁食禁水。

  但他的神色里还是极迷茫,过了会终于勉强用嘴型问:“为什么?”

  肖落刚想回答他让医生过来,但在谢柏群干净得像是初生的羔羊一样的眼神,肖落突然心领神会,他把一把塑料椅拖过来坐下,把谢柏群冰凉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轻轻揉着因为长时间的注射而有些僵硬地手臂。

  他的体温让谢柏群稍微放松了些。

  肖落脑子勉强回忆了一下钱澈在电话里说的内容,才发现自己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不记得钱澈和自己说了什么,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说:

  “吴婷那孩子找到了,没事。整件事情我让钱澈和你说,你想现在听吗?她还在那边处理后续的工作,大家……都很关心你。

  不过我暂时拒绝了其他人的探视,你如果不喜欢我待在这里,我也可以先出去,一切以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其它都不用担心。”

  谢柏群紧张地揪住了肖落的手指,飞快地摇了摇头。

  “好,我不走我不走,你放松一点,小心回血了。那我现在让钱澈和你说?就电话里说。”

  谢柏群点了点头。一旦醒过来就害怕睡过去,他怕一睁眼,又在那个充满尘土的地窖里,只有抓着的肖落的手是真实的。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周居席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听说谢警官醒了是吗?没事了吧?”

  谢柏群微微笑了一下,手指在肖落掌心蹭了蹭,点了点头。

  肖落替他回答:“嗯,醒了,不过他现在还不太能说话,他让我谢谢大家伙。”

  “周警官你能不能别抢电话了,你鼻涕蹭我头发上了。”孙星空嫌弃的声音顺着话筒爬过来,过了一会电话似乎传到了孙星空手里,对方犹豫了一会,才说:

  “你住院要是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打游戏,就……让你躺赢帮你刷战绩的那种。”

  吵吵嚷嚷好一会儿,电话才被交回钱澈手里,钱澈大概是换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和他们讲电话,有些无奈地说:

  “翁宋没敢接电话,他说怕被骂,他说是他检查得不够细,没发现卡车底下还有个地窖,等着柏群回来骂他。”

  肖落替谢柏群回答道:“柏群说没事,骂不顶用,要他请客,早起帮忙打一整个月早餐的那种。”

  一直以来都显得沉稳镇定的钱澈这会儿声音终于带上了点哽咽,说:“澈姐也罩你,以后一直罩你。”

  虽然大家都缄口不言发生在谢柏群身上的事情,但大家不是不知道。郭蒙礼陈述自己的罪行的时候,那是他陈述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那我接下来就重新讲一遍整件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从十三年前苏明玉案开始。”

  ——

  “小明玉啊,老师最喜欢你了,你喜欢老师吗?”

  “喜欢。”

  “小明玉啊,老师抱抱你好不好?”

  “嗯嗯……”

  “小明玉啊,老师亲你一下好不好?”

  “可是……”

  “小明玉啊,老师教你一样新的事情,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噢。”

  “老师……不要……我不喜欢……我不要这个……”

  女人是个很厉害的单亲妈妈,她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怎么捍卫自己的权利,她带着女儿去到警局,当时的高强接了她们的警,当时女人并没有想到,本该是备受信赖的保护伞下,也同样布满了尖刺。

  小明玉太可爱了,她很快对于这个在妈妈口中是大英雄的叔叔有了莫大的信赖,她和萍心姐姐一样,都想成为奥特曼,特别帅特别帅的那种。

  小明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最为信赖的那个叔叔的手里。

  她拼命地挣扎过了,正是因为拼命地挣扎过了,所以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女孩脆弱的喉管一只手就能握得住,男人压在她身上,像一座大山,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

  这样的记忆,残留在郭萍心的无数年的噩梦里,当时九岁的她,是那场悲剧唯一的目击证人。

  以成为英雄为梦想的小姑娘,高烧了三天三夜,话也说不出来,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她跑到警察局里想要求救,却看到了男人的脸。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呀?”男人笑着问。

  郭萍心落荒而逃,再度卧床不起,再后来,由于小明玉的尸体被发现,父母带着她搬去了城市,很长一段时间里,郭萍心已经忘却了那段记忆,一直到初一的时候,男孩女孩们情窦初开,第一次看见同龄人之间接吻的时候,郭萍心惊声尖叫,陷入晕厥,再之后,小明玉永远、永远地活在她的噩梦里。

  她被确诊重度抑郁,有时候她神情恍惚,只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那个时候她的父母会听见她自言自语地说:

  “蓝皮皮、花皮皮,脱掉衣服白皮皮……这是我,这是她……这是坏人……”

  但在父母的关爱和医生的帮助下,郭萍心有了改善,也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大四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深爱她的男生,在纯情地谈了大半年以后,男生在她毕业前夕送了她戒指,想要亲吻她的时候,她却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恐惧宛若跗骨之蛆,那一刻,郭萍心意识到,自己其实永远也没有摆脱当年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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