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之下 第2章

作者:栖还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苏韫亭:……

  你他妈的给老子gun!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癖好?”苏韫亭随手扯块毛巾围在腰上,“不搞侦查学,改断背山了?”

  “最近刚有的癖好,还不成熟。”秦展两只眼睛自始至终没从苏韫亭身上挪开,“你洗澡?”

  “啊,天这么热,都冒烟了,洗洗舒坦。”苏韫亭拉开浴室门,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嚷:“不对啊,你怎么进我家的?”

  “我们苏大队长记性不好,忘了这套房子我出过钱。”秦展跟着苏韫亭进了浴室,继续阐述自己的合法权益,“这个家,有我一半。”

  “老秦,我洗澡你都看?”苏韫亭打开花洒,冷水瞬间冲下来浇在他劲瘦的肌肉上,“你变态啊?”

  “都是男人,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秦展干脆拽了张椅子在干燥区坐下,边看苏韫亭洗澡,边正式向苏韫亭发出邀请。

  “行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队长苏韫亭同志,你愿意来深夏市局工作吗?”

  苏韫亭拾起肥皂浑身上下打个遍,冷水的冲洗能让人冷静,大脑运转速度也提高了,他完全没受秦展的蛊惑。

  “你别告诉我,挖我去深夏只是为了折磨我啊。”

  秦展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时隔五年,松远冰冻人案重现了。”

  苏韫亭动作一僵,看了秦展一眼。

  秦展仍旧端正的坐在椅子里,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地回望他,像是要把他一层一层剥皮去骨,扫描进灵魂深处。

  苏韫亭蓦地觉得心口冰凉,有种子弹穿过心膛的错觉。

  他简单用浴巾擦擦头发,重新系在腰上,“你对我的侦查方式,一直持反对态度,怎么?转魂子了?”

  “在行台这席门穷巷的地方一待就是五年。”秦展微笑,神色淡淡:“你转魂子了吗?”

  这人身上永远带着那股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官味儿,说话带刺,苏韫亭一听就头疼。

  “说案子呢,说我干嘛。”

  他拖着话音走出浴室,蹬上宽松的大裤衩,随手套了件白色短袖T恤。

  秦展跟他出来,目光垂落在他简单的居家穿着上。

  刚洗完澡,苏韫亭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清香。

  促狭空间里水气混合着皂味,这味道让人体内的多巴胺和内啡肽严重失衡,秦展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未发,转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才回头冲苏韫亭撂下个单音节。

  “坐。”

  苏韫亭迈着大长腿走过去,瞥了电视屏幕一眼,在沙发上坐下。

  电视里播放的不是电影也不是当地新闻。

  看了几秒钟之后,他发现,秦展播放的是五年前松远冰冻人案的侦查录像。

  被害人是弃婴,幼年时期在孤儿院生活,步入社会后与男友相识。二人未婚,于五年前结伴至松远市谋生,期间被害人查出遗传性乳腺癌晚期,病情确认的第三日,松远公安局接到报案,在一家大型地下冷库发现被害人尸体,血液被抽干,全身坏死性冻伤,经法医解剖发现,被害人体内注入过大量液氮。

  苏韫亭按住遥控器暂停键,将画面定格在被害人脸部。

  那是他在凶案现场拍到的受害人局部照片,肤色青白,表情僵硬,眼睛睁得很大,速冻后的眼睛玻璃体析出厚厚的冰霜,但依然能感受到受害人当时的恐惧和害怕。

  “凶手郭祥静,被害人生前男友,因在娱乐场所染上赌瘾欠下巨额赌债,得知被害人癌症晚期后,开始在赌场人员教唆下预谋并着手实施犯罪计划,他将被害人骗至踩点的地下冷库,注射麻醉剂,准备进行活体器官摘除。”

  苏韫亭自嘲地笑了一声,“松远公安局刑侦队一茬一茬往检查院提交证据,最后结果是什么?”

  秦展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

  苏韫亭压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罪犯在受害人死亡后终止摘除被害人人体器官,被胁迫方报复性连捅三刀,事后积极报案,法院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仅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苏韫亭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这两年,那些被我们一锅端的人,在牢里表现好的陆陆续续也都出来了吧?”

  他看向秦展,脸上分明挂着句话:狗屁的正义。

  秦展沉默片刻,随手丢给他一本蓝白皮书。

  书不厚,棱角杀伤力却不轻,砸的苏韫亭顿时蹙眉。

  “我说你能不能做个人?!”

  苏韫亭抱怨着把书翻过来,封皮上七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警察的压力管理。

  苏大队长咬牙切齿地看向秦大教授。

  他说:“我没有压力!”

  他又说:“你就是存心来折磨我的。”

  他继续说:“你这种动不动就对别人说教的行为属于心里病态,得治。”

  “表达完了?”秦展偏头看他,“诉讼是检察院的事,判刑是法院的事。维护正义要有边界感,调查、抓人、讯问,才是刑警的职责。”

  目光对视,互不相让。

  有一瞬间,苏韫亭仿佛回到松远那个下雪的冬日,他百无聊赖坐在教室最后排,走神间听见秦大教授喊他的名字,寒气嗖地从脊背就窜到头顶。

  他摸摸胳膊上瞬间炸起来的鸡皮疙瘩,反驳:“我没边界感?上午刚抓一伙儿抢劫犯,你晚上去旁听。”

  秦大教授凑过来,单手按住苏韫亭身后的沙发背,俯身带着微笑和他对视五秒,凉丝丝地说:“枪声我听见了,干得不错。不过很遗憾,晚八点的飞机。”然后淡定地看了看时间,补充:“你还有什么没交接的,六点前完成。”

  说完,秦展根本没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起身径直走到衣帽间,把警服取过来递给他,“换衣服,我和你一起过去局里。”

  苏韫亭:……

  他看出来了,秦展不是来请他的,是来抢他的!他接过衣服,低头笑了下,有点无奈,“那我再跟你要个人吧。”

  “真难得。”秦展盯着苏韫亭,眼里都是欣赏,“我一直以为没人能入你的眼。”

  我也以为没人能入秦老师的眼。

  苏韫亭心里吐槽了句,利索换上警服,边扣扣子边回:“刑侦队副队长卫向晨。我办案,得用我顺手的人。”

  秦展垂目看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点个头:“性格?”

  苏韫亭系好领带,回:“冷静沉着,机智勇敢。”

  秦展把眼睛从苏韫亭领口上挪开,转身:“批准。”

  苏韫亭其实没想秦展能马上答应他,因为从他们以往的相处风格来说,只要他有什么想法,秦展就会各种找他不痛快,必定推三阻四磨到他炸毛,然后剑拔弩张大吵一架收场,搞得彼此心里都很不痛快,以至于好些年在外人看来,他们一个是不受宠学生,一个是挑刺教授,关系很恶劣。

  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五年前松远冰冻人案的那场审判,赌场背后非法买卖人体器官的组织逃之夭夭,后续追查毫无线索。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死了十几个人抓到的不过是帮替死鬼。作为那场抓捕行动的队长,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心态一度在失衡的天秤上左右摇摆,颓废了很久。

  秦展作为他的老师,当时把他叫到办公室狠骂了一顿。

  后来,他调查到逃跑的那帮组织中,有个很重要的关节人物曾在行台活动了一段时间,就主动申请调到行台市局,走的时候孤身一人,谁也没通知。

  当晚,一向强势的秦大教授就铁青着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为秦老师来,是准备打他一顿泄愤。

  结果秦展什么都没说,替他买了房,安排好生活起居,只是到走,也没给他个好脸色。

  苏韫亭对他们这段关系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年前的那场深夜送别,对秦展的印象也停留在铁青着脸故意找他不痛快上。

  “你以前可不这么好说话。”他有些感慨。

  “我在办案这方面,从来不掺杂个人喜恶。”秦展说着拉开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行台气候比不上深夏,内陆地区夏天很闷热,是衣服黏在身上的那种不舒服,俩人同时皱了下眉。

  总之,苏韫亭的澡,感觉是白洗了。

  局里交接工作实际上很简单,秦展早就和行台市局这边通过气,苏韫亭只到人事走了个流程,顺便去了趟刑讯室喊了卫向晨。

  直到他们上了飞机,卫向晨人都还是懵的,飞行的这段时间,他全拿来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飞机上这件事了。

  秦大教授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非常严肃而敬业的在查阅资料,偶尔会抬头看一眼旁边的苏韫亭。

  苏韫亭左手手指蜷曲搭在桌上,右手半撑着头闭目养神,高挺的鼻梁反光,鸦色睫毛纤长微翘,路过的空姐被他帅到,没忍住多瞟了两眼。

  坐在最边上的卫向晨则是仰头靠着椅背,心里悲怆。

  他白天只不过调侃了苏队和秦大教授的关系两句,罪不至卷进这两人暗流涌动的关系中。

  想了想,卫向晨又觉得,苏队肯定是考虑到以后会被秦教授时常刁难,才拉他一起来当这个大冤种。

  下飞机的时候,卫向晨总算抓住重点,扯着苏韫亭小声问:“苏队,你抓我来深夏什么意思?”

  苏韫亭回头看他一眼,“用你比较顺手。”

  卫向晨:……

  好的,真·工具人。

  来接他们的是深夏市公安局法医邹明。

  接机来这么一号人……

  苏韫亭和卫向晨对视一眼:得,还没上任,他们就得加夜班了。

  深夏不愧是南方最繁荣的大都市,凌晨时分,路上仍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邹明打个方向盘转弯,继续汇报着验尸进度。

  “死者解剖的局部肌肉呈现淡粉色,血液几乎被抽干,内脏表层皆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局部肌肉采样可在重物锤击下碎成粉末,诊断结果是死者体内被注入大量液氮导致死亡。”

  “除这些以外,受害人有没有本身罹患重病?”苏韫亭接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例如,癌症之类的。”

  邹明回头看他一眼,略有些惊讶地点头,继续开车,“确实,死者肺部大量癌细胞扩散,我们调取了死者生前就医的医院检查证明,死者原发性支气管肺癌晚期,有长期吸烟史。”

  苏韫亭沉了脸,他猜测的没错,这些人果然是有固定针对的目标人群。

  “最近几个月里,受害人有没有和人发生过口角或肢体冲突?”

  这回,苏韫亭把目光放在身边的秦展脸上。

  秦展把手机递到苏韫亭手里:“看刑侦科报告。”

  “你们深夏市局的办案手段挺先进啊,重要文件直接用手机传输。”苏韫亭滑动手机上的侦查报告,语气调侃。

  秦展伸出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叩了下,提醒:“是我们深夏市局。”

  苏韫亭抬头,目光相碰,他在心里把这位连一个字都要给他纠正的秦大教授打了一顿。

  卫向晨夹在中间,觉得自己很尴尬,生怕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自己会成为出气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