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94章

作者:苍鹤 标签: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叶岭听得心中一颤,觉得百般不是滋味,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叶中声,“爸,都过去了,阿爷和二叔都很疼我的。”

  叶中声摸了摸叶岭的头发,仔细地观摩着他的长相,温声道:“你小时候因为长得像我,你娘还为此抱怨过,如果她看到了你现在的模样,大概就不会抱怨了。”

  叶岭顿时觉得周身如坠冰窟,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爸,我们坐下来说话吧。”

  叶老爷子往外望了一眼,十分满意地笑着说:“小岭儿的性格跟你大哥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叶中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问道:“阿爹,你确定了吗?”

  叶老爷子面色不改地说:“不确定的话,他就活不到今日了。老二啊,我这个年纪所求不多,能多看你们一眼是一眼,你们都好好的,要是将来有一天我看不到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你自小心思重,比不过你大哥那般开朗,都这个年纪了,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别事事都上心,生意该放手就放手吧,家里的钱也够花个几辈子了。”

  叶中显听叶老爷子如此说便对此没有余外的表示,他瞧见叶中声身旁放着的手拐,不解地问道:“大哥的腿怎么了?”

  叶老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唉声叹气道:“当年留下的残疾,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叶中显蹙眉,“大哥没细说当年的事情?叶岭当年认回来的时候还小,根本记不清楚。”

  叶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愿意细说,以为当初□□和小岭儿都丧生了,刚回来都不愿意笑的。”

  叶中显低声道:“又是一个不愿意说的。”

  一顿饭吃下来表面还算是和谐,背地里却各有各的心思。

  叶岭把叶中声给他夹的菜全部吃了个干净,又听他说了些近几年的事情,无论这是不是白捡了个便宜爹,在叶岭的眼里看来,叶中声的感情不假。

  叶老爷子吃完饭后总喜欢喝些花茶,一家人自然要陪着,叶娴靠在叶若云的怀里犯困,听着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叶岭也开始犯困,他看了看时间才晚上十点不到。

  叶老爷子放下茶杯,“老大,你有什么打算吗?”

  叶岭闻声突然来了精神,他揉了揉脸,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叶中显。

  叶中声说:“还是要回北京的,毕竟有些生意在那边。”

  叶若云默不作声地将茶水倒进杯子中,并放到了叶老爷子面前。

  叶老爷子的神情有些落魄,他喝着茶水道:“把那边的生意完成后,就把事情都迁回来吧,再管理几间铺子,带着叶岭涨涨见识。别看他才二十岁,可不能小看他,看东西眼睛可毒了,但是总归还是个孩子,我们教东西肯定是比不过你这个亲爹的。”

  叶中声笑着摸了摸叶岭的头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叶中显,随后拒绝道:“一时半刻也不好迁回来,我在北京待得挺好的,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叶岭现在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做什么就让他自己去做吧。”

  叶老爷子闻言神情愤愤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收收心?都十多年了,够叶岭从一个小鹌鹑长到这么大了,你还要去北京,上海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吧。就算你眼里没我这把老骨头,当年叶岭一个人摸爬滚打从北京流浪到上海,不知道走了多久吃了多少苦,那时他才十三岁,你总要心疼他吧。”

  叶中声收敛了笑容,轻声安抚道:“阿爹,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老爷子偏头不理他,片刻后又软下了声音,“罢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年纪大了,没几年可活了,随你们去折腾吧。”说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拿着手杖颤颤巍巍地进了屋。

  叶娴揉了揉眼睛,她拉了拉叶若云的衣袖,轻声说:“孃孃,阿爷是不是生气了啊。”

  叶若云摸了摸叶娴的头发,“没有,娴儿困了就先去睡觉吧。”

  叶岭起身抻了个懒腰,“我就不在这里睡了,明天还有工作,要早去。”

  叶中声听闻叶岭有工作便来了兴致,他抬头问道:“没跟你二叔学习吗?是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叶岭笑着说:“爸,我在巡捕房当案情顾问呢,算是一个上下班自由的闲职。”

  叶中显静坐着听二人聊天,随后起身道:“让娴儿在这里睡吧,我也回去了,顺便送叶岭回去。”

  叶若云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你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走,看来我这起早收拾的房间都用不上了。”

  叶岭没心思说些花言巧语哄叶若云高兴,只是轻声说了句抱歉。

  叶若云说:“傻孩子,瞧你说的什么话。”

  两人上车后一路无话,直到接近西区别墅的时候,叶中显才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叶岭面色沉闷,声音却十分的清亮,“应该是二叔想怎么办才是,我爸回来了,二叔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受些影响,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怎么说这件事情我都没有话语权,我听二叔的。”

  叶中显命司机将车停在叶岭的家门前,“那你就不要插手了,明白吗?”

  叶岭微微一笑,“定然不会让二叔为难的。”说完,他便下了车,并目送叶中显的车离开了西区别墅。

  叶岭吐出一口浊气,见苏昭煜家没有亮灯,一边开门一边还想着后者有没有回来。

  柳方至最近一段时间都陪蓟云彩住在公寓,稍晚些时候才会回来。今日满月,云丝缭绕四周,轻而薄的月光温柔的撒在庭院中,中秋之夜微凉,但多少也有点顾盼生姿的滋味在其中。

  叶岭推门而进时并没有觉得有多冷清,他从书房里搬了只箱子出来,对着月光用软布细细地擦着其中的物什,片刻后才拿出来轻拨调弦。

  苏昭煜今日是按点下班的,又跑了几趟地方托人开了些加急证明书出来,等再回家时却也已经近十点了。

  泠泠的琵琶声起初是不成调的,后来却有了几段牡丹亭的意思。

  苏昭煜停好车,随着琵琶声寻了过去,正好他有些事情想当面同叶岭谈谈,他动作轻缓地推开院门。

  叶岭正好抬眸望去,他朝苏昭煜笑了笑,将手中的琵琶弦一抹,“哥哥,小生哪一处不曾寻到,却在这里,恰好在花园内,折得翠柳半支。”

  苏昭煜倚着院门,兴致盎然地看着叶岭并没有搭话。

  叶岭见苏昭煜不为所动,便继续道:“哥哥,咱一片深情,爱煞你哩。”

  苏昭煜抬步走了过去,他伸手搭在叶岭的肩膀上,拇指按动着他的喉结,“你这破锣嗓子,才唱了几句便破了音,唱昆曲真是难为你了。”

  叶岭把琵琶收进盒子中,故作不悦地说:“我一个业余的,上来兴致学几段唱给你听,怎么还取笑我呢?要不你来几句?”

  苏昭煜笑而不语地顺着叶岭的发根摸到他的后颈,低头看着他并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脖颈。

  叶岭对这颇为熟悉的动作头皮一麻,仰头说:“我爸回来了,他也喜欢摸我的头,你们这是什么爱好?”

  苏昭煜听闻,认真地思索了起来,片刻后才说:“你父亲怎样我不清楚,但是我可能都是出于按捺不住?”

  叶岭鄙夷地嘁了一声,他见苏昭煜手上拿了个牛皮袋,双眸一亮,开口问道:“又有新案子了?”

  苏昭煜下意识地把资料往后一藏,发觉不对后才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叶岭,神情有些怪异,“不是案子,一些私事,给你看看也行。”

  叶岭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面色凝重地碾了碾牛皮袋的边角,接着颇为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捏着戏腔道:“来,哥哥,坐这里。”

  苏昭煜轻笑了一声,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

  叶岭只是看了看标头就把资料收了回去,顺便把牛皮袋放在了桌子上,“萍水相逢,没有那个必要吧。那小姑娘心思重,不是教导就能变好的。”

  苏昭煜说:“总归是个可怜的人,我妈喜欢她。”

  叶岭反驳道:“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也可怜,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苏昭煜听叶岭声音里带了丝委屈,起身把他往旁边挤了挤,两人同坐一张藤椅,“委屈什么?你刚刚不是说叶先生回来了吗?应该高兴才是。”

  叶岭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低落,“是啊,我委屈什么,我才不委屈。你真的要收养那个姑娘?苏探长啊,要努力工作啊,养个孩子多困难。诶,停电了?”说完,他如同变戏法一般取了跟蜡烛出来,并用打火机点燃。

  四周倏地暗了下来,唯有叶岭点亮的莹莹烛火。

  “我去看一下电闸。”说完,苏昭煜起身往后院走去。

  叶岭应了一声,接着偏头入迷一般地看着蜡烛,烛泪并没有流淌下来而是聚集在被火越烧越深的烛窝里,随后他便收回了目光,颇为惋惜地看着月亮。

  苏昭煜掰上电闸,刚回到前院便听到叶岭的痛呼声,他急忙跑了过去便看到叶岭正捂着双眸半跪在地上,神情十分地痛苦,但是周围毫无一丝的风吹草动,静谧的很。

  叶岭听到苏昭煜的声音,开口道:“先别追人了,刚刚……蜡油泼进眼睛里了。”

  苏昭煜蹙眉,他觉得有些怪异,上前拿开叶岭的手,“有人来过了?看清楚长相了吗?我先送你去医院。”

  叶岭摇了摇头,忍痛道:“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突然就冒出来了,都来不及反应。”

  “别说话了。”

  苏昭煜俯身背起叶岭,驱车前往医院。

  医生简单的处理了一番叶岭的眼睛,杨晴前来给他挂了消炎药水。

  “别担心,视网膜有没有损伤,还要明天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认。”

  叶岭摸了摸缠在双眸上的纱布,语气低落地说:“这么麻烦的吗?以后会不会看不见啊?”

  杨晴说:“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你可不要哭,泪水容易把药膏冲散,那样就麻烦了。”

  叶岭笑道:“护士姐姐,你在开玩笑吧,我像是会哭的人吗?”

  杨晴说:“是,你确实不像会哭的,就会乱发脾气,少爷性子真难伺候。”

  叶岭反讥道:“你这个护士可真烦人啊,絮絮叨叨的,怨气这么大肯定没结婚吧,小心没人要。”

  杨晴不跟叶岭一般见识,冷哼了一声后便端着东西走了出去。

  苏昭煜刚好取了药膏回来,见杨晴出来,微笑道:“杨护士,辛苦了。”

  杨晴摇了摇头,“苏探长,您太客气了。”

  苏昭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杨晴看着苏昭煜的背影,想继续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略感失望地抿了抿嘴唇。

  叶岭听到声音便把头转向了门口,“回来了,医生说我的眼睛没事,拆了绷带就好了。”

  苏昭煜把药膏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抓过叶岭半空中乱晃的手,“少爷,二进宫了,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担心。”

  苏昭煜想了想,又补了句说:“要不要查一查。”

  叶岭攥了攥苏昭煜的手,“没什么好查的啊,我又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苏昭煜闭了闭眼睛,从一开始他便觉得蹊跷,当时熄灭的蜡烛被直接扔在了叶岭的脚边,无论这蜡油怎么泼出去,蜡烛也不可能出现在叶岭的脚边,如果是正面把蜡烛扔出去,即便是反应再慢的人也会条件反射地护着面部。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而且叶岭的衣服上也没有烧灼的痕迹。

  再者,西区别墅是高级住宅区,安保工作根本不需要去担心。

  苏昭煜还记得叶岭当初为了姚六安的几句话便要往他手里按烟蒂,简直就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而这次他却反常的选择不追查下去,不像是他的性格。

  所以,最终答案只有一个。

  苏昭煜轻叹了一声,他的拇指搓着叶岭的手背,“无论事情到了怎样的困境,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博弈。”

  叶岭对苏昭煜的这句话并没有感到多少的惊讶和意外,他十分平静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回去睡吧,别让阿姨担心。先别跟我家里人说,他们最近明里暗里的在提点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苏昭煜扶叶岭躺下,又给他塞了塞被角,“知道了,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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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良知

  苏昭煜早上联系了柳方至,简单地同他说明了叶岭的情况才驱车前往巡捕房。

  裴绍一早便来到了霞飞路巡捕房,在待客区选了处地方坐了下来,他昨日谢绝了苏昭煜给他送资料的好意并说明日一早会过来取,顺便有几处疑惑想要苏昭煜解答。

  霞飞路巡捕房的早晨因为有裴绍的存在而变得静悄悄的,姚六安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就是为了不让裴绍看到他,免得落一顿数落。

  陆川上班照例拎着几袋生煎进门,见裴绍在便随口问道:“裴探长吃过了吗?要来点生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