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71章

作者:苍鹤 标签: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叶娴点了点头,脚下快步离开了。

  苏昭煜低声自语,像是魔怔了一般,“叶岭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叶中显拄着手杖在一旁站在,猝不及防地听到苏昭煜嘟囔了一句,不禁问道:“苏探长,你刚才说什么?”

  顾明见状慌忙将叶中显扶到一旁,安抚道:“叶先生您先坐着,叶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要保重身体。”

  叶若云赶来时碰巧医生从手术室出来。

  手术灯熄灭的那一刻,苏昭煜感觉自己被判了死刑,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缓慢地袭卷而来,一点一点地夺走他的呼吸。

  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病人伤到了肺,现下还处于危险期,需要转重症室观察。需要留一个家属在这里,万一病人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帮得上忙。”

  叶若云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上前问道:“小岭儿他没事吧,我可以留在这里。”

  苏昭煜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疲惫地说:“我留在这里吧,叶先生平日里忙,叶小姐若是留下会遭叶老先生怀疑的,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叶中显低声安慰了一番妹妹,接着面色为难地对苏昭煜说:“苏探长,这不合适吧,我们已经够麻烦你了。”

  苏昭煜勉力一笑,“没关系,我比叶岭年长,照顾他是应该的。这次是我没看好他,才让他受如此重的伤,我有义务照顾他。”

  叶若云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说:“苏探长,您别太在意,这是一场意外。”

  苏昭煜颔首,“没关系,这是应该的。”

  叶若云询问一般地看了眼叶中显,最后只好点了点头,“那明日一早我来替你,再帮你带一些换洗衣裳。”

  苏昭煜在医生的允许下穿着防护服进了病房,他看着叶岭毫无血色的脸颊,看着他面上覆着的呼吸罩规律地沾上层微弱的雾气,苏昭煜这才感觉那只攥着自己脖颈的手缓慢得撤离,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四肢也逐渐回暖。

  苏昭煜拉了一把凳子坐下,低声说:“还好你没事,老天待我不薄,没把那些话都让我埋在心里。”

  苏昭煜片刻后试探地握住叶岭凉得让人发颤的手,随后缓缓地把额头贴在上面,颤声祈求道:“快点好起来吧,继续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叶岭。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叶若云早上被叶老爷子指派出去买点心,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拜托陆川去医院送早饭。

  陆川来得很早,他隔着重症室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他站在外面看了许久才抬手敲了敲玻璃。

  苏昭煜抬眸看了一眼,随即把叶岭捂了一晚上才稍微温热的手放进了被褥中,他走出去在屋外脱下了防护服,“他还在昏迷,吃不了东西,只能靠输营养液。”

  陆川神情凝重地说:“早饭是给你带的,他烧退了吗?”

  苏昭煜如实道:“还有些低热,医生还没上班,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陆川把餐盒和衣物往前一递,“先吃早饭吧,你母亲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照顾,大可放心,这是衣服。”

  苏昭煜疲惫地揉了揉充血的眼睛,仅是接过了放衣物的纸袋,“谢谢,早饭你先带回去吧,帮我向史密斯先生请几天假。”

  陆川蹙眉,他收了饭盒,“随你吧,晚上来替你。”说完,他便毫不留恋地拿饭盒转身离开了。

  夏日的闷热是由几场暴雨带起来的,一连几日天空都是昏昏沉沉的,秋雨来得少又缓,却能瞬间将夏日的热意扼杀的一干二净,连绿油的法桐叶子泛起了黄边。

  叶岭终于在一场雷暴雨中挺了过来,身体却逐渐消瘦了下去,好在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一连许久晚上只能坐着睡觉,身后倚着一堆枕头。

  苏昭煜把姚青从医院里接了出来,两人带着为数不多的东西住进了西区的小别墅内。

  这日,苏昭煜吃完了早饭,把剩下的一份放在笼屉里温着,他穿好外套对里屋说:“妈,早饭放在笼屉里了,你记得吃,我去上班了。”

  姚青探出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昭煜,片刻后才说:“那你路上小心。”

  苏昭煜状态异常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问题了,姚青也曾问过他颜家的情况,听完后只剩下了唏嘘,不过比起支离破碎的颜家,她更关心苏昭煜的情况,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姚青又不好直问,只能每日担忧着、观察着苏昭煜。

  苏昭煜拿起准备好的保温饭盒出了门,他在去医院的路上又买了些青苹果。

  “我要是输了,我这一口袋的奶糖就全是你们的了。你们要是输了,给我跑一星期的腿。”说完,叶岭颇为得意地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病服口袋。

  周围的小孩顿时双眸发亮。

  叶岭剥了块糖扔进了嘴里,扬声道:“馋猫们,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应战的少年把轮椅推到了跟叶岭齐平的地方,“喂,你一只手到时候输了可别说我们欺负你,也不可以哭鼻子哦。”

  叶岭动了动自己的左手,“我比你们年长,用两只手岂不是欺负你们?”

  少年高声道:“废话少说,开始吧。”

  “预备,开始!”

  叶岭单手转着轮椅的车轮飞快地蹿了出去,他的右手虽在在脖子上吊着,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眼看就要到达终点了,他的轮椅却不动了。

  苏昭煜面如黑锅地捏着叶岭轮椅的推手,“胡闹!”

  叶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跟他比赛的少年超过了他顺利地到达了终点,他痛心疾首地说:“这个不算啊,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少年们欢呼了一声,跑到叶岭身边来讨要战利品,得到奶糖后便一哄而散。

  “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耍赖,亏你还是个大人呢。”

  叶岭看着少年们跑远,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有些不甘心,“哥,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吧。”

  苏昭煜推着叶岭回了病房,“等你伤好了怎么玩都行。”

  叶岭看了看自己左手的疤痕,抱怨道:“我又没跑没跳的,再说我都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了,都快发霉了。天这么热,我走到哪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

  苏昭煜打开房门,推着叶岭来到的床边,俯身将他扶到了床上,趁机闻了闻后者的颈侧,随后评价道:“没臭。”

  叶岭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他看着苏昭煜手上的饭盒,问道:“你带来的什么好吃的?”

  “小米粥和包子。”说着,苏昭煜支起饭桌,把饭盒里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叶岭在中心医院住了将近三个月,前半个月因为镇静剂的缘故一直都处于昏睡之中,他本以为住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但是眼看着窗外的叶子由绿发黄,都快落了,他还是没能出院。

  叶岭问道:“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苏昭煜低头削着苹果,“问你爷爷。”

  叶岭哀嚎了一声,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了无生趣地说:“大概要到冬天吧。”

  苏昭煜把苹果切成四块放在餐盒的盖子上,“快吃。”

  叶岭看了看钟表,已经快上午九点钟,他翻身坐起继续吃着包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今天不去上班吗?一会柳方至就来陪我了。”

  苏昭煜伸手取过一旁的晨报,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听到叶岭说话便索性回道:“今日休息,你快吃吧。”

  叶岭应了一声,他是个连吃饭都堵不住嘴的人,吃完一个包子又问道:“那个颜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昭煜索性收了报纸,“李哲湘现在被停职了,颜先生毕竟没有亲手杀人,只是被罚了款,廖家人因为故意伤人还被关在监狱。”

  叶岭咬着勺子,试探地问道:“那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廖源的?”

  “我不清楚。”说完,苏昭煜见叶岭吃完了便收拾起了碗筷,准备拿出去清洗,他刚走到门口迎面来了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

  “苏先生啊,那叶先生是不是在这个病房?”

  苏昭煜微微蹙眉,他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眼前人,不确信地问道:“你是卓小姐?”

  卓清雁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羞赧地笑了笑,“是呀,苏先生,我剪了短发是不是很奇怪?我今天是来跟你们道别和道谢的,我准备去国外读书了。”

  “不奇怪,很漂亮。”苏昭煜示意了手中的饭盒,“我去刷饭盒,叶岭在里面,你们先聊。”

  卓清雁点了点头便推门走了进去,微笑着说:“叶先生,别来无恙啊。”

  “卓小姐,你剪了短发更好看了。”叶岭递了个苹果给卓清雁,他看了看后者身上的裙装,“你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卓清雁接过苹果,卷着自己的发尾说:“我跟颜成林离婚了,我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你说过的,要勇敢一些。”

  叶岭笑着说:“你早就该这么做了,吃苹果,我哥新削的。”

  卓清雁说:“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真好,那天你中枪之后把我吓坏了,苏先生的脸都被吓白了,都急哭了呢。还好叶先生福大命大,挺了过来,真是菩萨保佑呢。”

  叶岭摸着鼻子尴尬地笑了几声,他迅速转移了话题,“卓小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卓清雁说:“我之前攒了些钱,颜家也给了我一笔钱,现在打算去国外读书,时代在发展,我想出去见识见识。”

  叶岭附和道:“留学挺好的,你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卓清雁慌忙摆手拒绝道:“您和苏先生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以后我想靠我自己,人生这么长,不能总靠别人提点和帮助的。”

  叶岭赞同地一笑,“你真是个好姑娘。”

  卓清雁将一袋新鲜的柿子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柿子非常的甜,您一会可以尝尝看。”

  叶岭指了指自己的腿,“好,那我这样就不送你了。”

  卓清雁刚走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病房门被猛地踹开,摔在墙上发出吱呀一声,接着一群穿着黑色短褂的人面带不善地涌了进来。

  叶岭见状将手里的柿子放在一旁,他不紧不慢地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香烟点了起来,“肖遥,你来做什么?生意,我可只跟你老子谈。”

  肖遥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在一群人之后走了进来,他取下了墨镜大马金刀地在叶岭的床上一坐,“谁要跟你谈生意,我老子听说你受伤了,特意让我来慰问你,还带来补品。”说完,他挥了挥手,一个黑短褂就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有那么好心?”叶岭吐出一口烟圈,他指了指离窗户近的打手,“你,把窗户打开。”

  肖遥扬了扬下巴,示意那人照做,接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叶岭,“瞧瞧你都瘦了,一个廖遥安有那么棘手吗?”

  叶岭随手弹了弹烟灰,冷笑道:“廖源呢?杀了吗?”

  肖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勾唇一笑,“按照叶少爷的指使,做得非常的干净。”

  叶岭轻笑一声,“怎么成我的指使了?分明就是他知道了当初灭他廖家满门的人,不自量力地去报仇而已。”

  肖遥对此并不反驳,他耸了耸肩说:“我们手黑,对叶少爷的说法我不做狡辩。”

  叶岭碾灭了烟蒂,随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找屠户做中介了?那屠户的手不干净,小心惹祸上身。巡捕房的人应该一直在追踪那批货的源头,你们小心些。霍美兰断尾求生,比起林维书来,这个女人更不简单。”

  肖遥闻声凑近叶岭,随后低声提醒道:“所以叶少爷也小心些,毕竟你现下被巡捕房的人监视着。”

  叶岭看了一眼房门,嗤笑了一声,“我小心什么?我就一个狗头军师而已,货又没经过我手。”

  肖遥摇了摇手指,颇为惋惜地说:“我是怕你被策反,而对我们不利。”说完,他向旁边一招手。

  其中两个打手把叶岭从床上架了起来,一只装满水的面盆放在了椅子上。

  “你他妈的,肖遥你反了……”

  叶岭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肖遥按进了面盆中,窒息感扑面而来,四面八方的水拼了命地往他的口鼻里钻。

  肖遥抓着叶岭的头发,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松手,“叶岭,我今天就是来警告你的。我们出事了,你也别想好过。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你这身荣华富贵还保不保得住?嗯?你别忘了,你能有今日全依仗着肖门,莫非你想跟之前一样,以乞讨为生?”

  肖遥一松手,叶岭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恶狠狠地瞪着肖遥,“玩够了吗?”

  肖遥无辜地笑了笑,“玩够了,快把叶少爷抬到床上去让他好好休息。对了,那些话是我老子让我带给你的。”

  叶岭呼出一口浊气,面上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那你回去告诉你老子,我一个没鞋穿的人不怕你们这些穿鞋的人。你跟你老子想怎么玩都行,别玩到我面前来,你以为我怕你们?大不了船翻了,大家一起死!”

  肖遥收敛了面上的笑容,他指了指叶岭说:“你有种。”说完,他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柳方至刚走到病房门口便看到肖遥带人离去,随口打趣道:“呦,肖小爷。你这是新插上了的鸡毛,今日来炫耀了?”

  肖遥停下了脚步,问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