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58章

作者:苍鹤 标签: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叶中显应了一声,他抬手指了指颜家大门,“听说里面出了命案,你把所有人都扣里面了?”

  李哲湘说:“是,一件小案子而已,颜家之前的那件事您也知道,可大可小。”

  叶中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案子?我看是小题大做的案子。叶岭也在里面,天亮之前让他出来,我在这里等他。”

  李哲湘看了一眼叶中显,缓慢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二叔这恐怕不行,我不能开这先例。于私我虽然是叶岭的表哥,但是于公我是一名/警/察/,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上海所有的公民,叶岭也是其中一员。”

  叶中显笑了一声,“你把那么多人关在里面,就不怕他们找你麻烦?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你既然敢把人关起来,就说明你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这个饭碗离丢不远了。”

  李哲湘不明白叶中显这声笑的含义,他只觉得有些讽刺,“在其位谋其职,我的事情不劳二叔费心了。案子虽小,但是关乎一件无可奉告的大事,明日一早如果不再有新的命案发生,我自然会放人。”

  叶中显手指在拐杖上无意识地敲打了几下,随后才说:“刚刚你说于私你是叶岭的表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表弟会杀人?”

  李哲湘舔了舔嘴唇,他突然笑了一声,“二叔,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徇私枉法,您明白吗?”说完,他整了整身上的/警/服/,随后推开门下了车。

  “二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必管了,他要是想关着就关着,最好把叶岭关一辈子,能让他死在里面也行,开车去堂口。”

  【房间】

  叶岭听闻十分诧异地松了手,“我……我吗?”

  苏昭煜站定喘匀了气才走到桌前点燃了外间的蜡烛。

  叶岭有些不适应这光芒,他费力地睁了睁眼睛,“为什么问我?我是从背后抱你进来的吧,我睡着正熟呢,突然被冻了起来,刚睁开眼就看着你拿着枪就往外跑。苏探长,你不会有梦游的习惯吧。再说我睡前解了腰带啊,怎么往外跑?!”说完,他指了指自己有些松松垮垮的裤腰。

  “我分明是看到……”不等说完,苏昭煜便蹙紧了眉毛,就刚才的状况来看,叶岭确实是从他的背后出现的,就说明从他身侧跑出去的人不是叶岭,难道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别人?

  不可能。

  苏昭煜很快否决了这个假设,因为他进房间的时候认真检查过,这个房间里根本不可能会有第三人。若是有人趁他们熟睡时悄悄潜入也是不可能的,苏昭煜睡觉轻,如果有人进来他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且门窗都是提前锁好的。

  叶岭见苏昭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撞鬼了?!”

  苏昭煜闭上双眸,默默地摇了摇头,他这才发现四周除了自己的喘息声便是屋外的风雨声,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他梦中的景象,而且他的头也不痛了,一切假得让人心慌。

  叶岭检查了一番房门,并没有被破坏或者其他的痕迹,他取了把板凳把房门挡了起来,摸了摸还算温热的茶壶给苏昭煜倒了一杯水,轻声说:“时间还早,喝点水再睡一觉吧。”

  苏昭煜接过茶杯并不急着喝,并不死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戏?”

  叶岭把身上半湿的衬衫脱了下来,挤了挤里面的雨水,“现在吗?没有。”

  苏昭煜摇了摇头,“是刚才。”

  叶岭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刚才真是好险,你差点一枪蹦了我。”

  苏昭煜借着烛光看了一眼叶岭的肩背,上面大大小小的疤痕倒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还有身体肌肉的走势和形状,倒像是街头的混混。

  叶岭说:“所以你为什么大晚上要跑出去?”

  苏昭煜移开了目光,他掩饰般地低头喝了一口温水,才觉得身体有些回温,“刚才我听到有人在雨中唱戏,还有皮鼓声,四周都是窃窃私语声,它们从院子门口,顺着廊庭从东面过来然后停在了我们门口。我本打算静待片刻,但是有人从里间冲了出去,我以为那人是你,所以才跟了出去。”

  叶岭默不作声地抖了抖自己的衬衫,随手搭在了椅背上,他思索了片刻后才说:“苏探长,你真的没有梦游的习惯?”

  苏昭煜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有,即便是方才我也很清醒。”

  叶岭敷衍地说道:“好好好,我信你。你把湿衣服脱下来吧,别着凉。刚才抱也抱过了,下面该坦诚相待了,你手上有伤,需要我帮忙吗?”

  苏昭煜面色一僵,解了一半扣子的手停了下来,斥道:“胡闹。”

  苏昭煜觉得脸颊有些热,他突然庆幸房间里照明用的是蜡烛,而不是亮度更大的电灯。

  “别气嘛,缓解缓解气氛而已。”说完,叶岭纠结了一番该不该脱裤子,他看了一眼苏昭煜后躲入了被窝中,将裤子脱下来扔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屋内所有的椅子成了晾衣服的架子,苏昭煜把两人的衣服板板整整的晾好,他熄了蜡烛躺回了床上,一时半刻有些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叶岭转过身来看着苏昭煜,轻声说:“睡不着吗?刚刚被吓到了?”

  苏昭煜侧头盯着叶岭看了一会,片刻后才说:“刚才确实被吓到了,但是静下来思索了片刻,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叶岭轻笑了一声,“天快亮了,妖魔鬼怪不敢出来了,别再想了。我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我娘跟我说听到任何的动静,只要不离开床就是安全的。”说完,他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苏昭煜的肩膀。

  苏昭煜忍俊不禁,“你在哄小孩吗?”

  叶岭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乖,不害怕了。”

  苏昭煜问道:“叶岭,你听说过魇居吗?”

  叶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逐渐放缓,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苏昭煜静等了片刻,得不到回答后轻叹了一声,把叶岭冻得有些发凉的手塞回了被子中。

  叶岭原本以为第二天早上他们就能出去了,但是他听到的却是又死人的消息。

  雨下了一夜,清晨才停歇。

  王香楠穿着一身艳红的戏服死在了后院,各色的油彩糊了她一脸,浑身上下被昨夜的雨水浇了个透彻,脚上还穿着一双沾满污泥的绣花鞋。

  叶岭在吃早饭之前拉着苏昭煜前去围观,他们到达之前后院已经来了不少人,泥脚印到处都是,根本看不出其他的痕迹,更别说属于凶手的脚印了,场面堪称一片狼藉。

  苏昭煜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惨白,鲜红的戏服刺得他眼睛发痛,王香楠身上的戏服与他昨夜看到的一模一样,也可以说跟他昨晚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叶岭倒是比较关注王香楠脖子上的勒痕,他看着后者比平时粗了一圈的脖颈,那么重的淤青,像是在脖颈上缠了一层紫青色的纱巾。

  而且王香楠的脖颈弧度十分的诡异,大抵是已经断了,叶岭想着总不能被勒了整整一夜吧,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李哲湘很快带人赶了过来,直接将围观的人清出了后花园。

  叶岭躲在苏昭煜的身后往外走,时不时瞄一眼李哲湘,等到走出后花园他才敢直起了腰背,不仅感叹道:“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昭煜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着,脑子里想着昨晚的事情,眉头越皱越深。

  叶岭这才发觉苏昭煜脸色有些不对劲,他上手去试了试苏昭煜额头的温度,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脸色有些难看,生病了?”

  苏昭煜并没有立刻躲开叶岭的手,而是慢吞吞地抬手移开了后者的手,他神情有些凝重地问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叶岭随着苏昭煜走到了一处凉亭里,他翻了翻外套口袋,庆幸自己昨夜把烟盒放在这里避免了被雨淋湿,他擦起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昨晚你梦游的事情?”

  苏昭煜有些烦躁地睨了叶岭一眼,“别再提梦游的事情,我确定昨夜我很清醒,而且我也没有梦游的习惯。昨夜那个唱戏的人穿得跟王香楠身上的戏服相似,同样都是红色的,所以我觉得像,但是昨夜光线太暗,戏服上具体的细节纹路我并未看清,因此我并不能断定那是否是同一件戏服。”

  叶岭猛吸了一口香烟,“所以,你怀疑你昨晚看到的是你颜伯母?毕竟确定了是同一件戏服,也就能确定昨晚那个人就是你颜伯母。”

  苏昭煜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他宁愿相信昨晚是一场因为看见戏班子诡异扮相而做的一场梦,也不是非常想去确定昨晚那个人是王香楠,毕竟一个人在大雨瓢泼的夜晚穿着戏服唱戏,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诡异,如果不是中邪还能用哪种说法来解释?

  叶岭说:“不知道你发现了吗?你颜伯母几乎是满脖子的勒痕,说不定你昨晚看到的是她的尸体,其实是有人用绳子吊着她的尸体,在你面前转悠吧。”

  苏昭煜醍醐灌顶,大脑瞬间清明,他看着叶岭神情认真地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岭看着苏昭煜的双眸,略微有些晃神,感觉心里有一颗嫩绿的芽冲破岁月的尘土颤巍巍地冒了出来,时光折叠,把两个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给重叠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这种心境时,顿时觉得有些牙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酸不拉几的想法。

  叶岭慌忙扫了扫落在衣服上的烟灰,“你别吓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昭煜起身往亭子外走去,“走吧,先去吃饭。一会去戏班子那边问问戏服的事情,单凭想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叶岭踩灭了烟蒂,追上去问道:“一会肯定会有例行问话,后花园离我们的院子近,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苏昭煜说:“一觉到天明,什么也没有听见。”

  叶岭揉了揉鼻子,讪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昨日下午我不是跟你颜伯母有过冲突嘛,你还要替我作证,冲突归冲突,我可没杀人。”

  苏昭煜说:“知道了,我是你的不在场证明人,但是即便是不说,你表哥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叶岭双臂环胸,笃定地说:“那可不一定,李哲湘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真的杀人了,他若是知道了肯定第一个抓我。”

  苏昭煜无声地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李哲湘带着下属把后花园围了起来,他看着凌乱的现场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这群锦衣玉食的人,事事不行,唯独凑热闹第一名。”

  顾明简单地看了看尸体,拿了条帕子仔细地把王香楠的脸给擦干净了,随后他起身对李哲湘说:“看样子是机械性致死,脖颈上有大面积的淤青、擦伤。而且死者生前应该被人/虐/待/过,手腕、脚腕上的擦伤应该是在剧烈挣扎下造成的。”

  “这人死得这么诡异,莫非这个宅子里真的闹鬼?”说完,李哲湘十分警惕地环顾了一番四周,如果周围留得下痕迹那么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毕竟鬼杀人是没有痕迹的。

  顾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尸体的脖颈处拈了一缕黄麻给李哲湘看,“应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你好好注意一下蛛丝马迹。既然你把所有的人都关在了这间宅子里,想必凶手也在这间宅子里。”

  李哲湘收回目光,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可疑的发现,随即转头吩咐属下说:“一队人去搜查一下这间宅子的麻绳,剩下的人跟我去盘问一下附近院子里的人。”

  顾明说:“我跟着你们一起吧,这里应该是抛尸地,或许能在盘问中能发现第一现场。”

  颜家今日的早饭安排在了前院,白米粥和素包子,还有看起来就没有胃口的萝卜咸菜。

  叶岭感觉这像是难民集中营,准时放饭,排队领饭,每人限量,粗茶淡饭。

  一天一夜的功夫,整个颜家蒙上了一层低气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碍于那些警员手里的枪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对于排队领饭这种事情,各个商贾大户们丢不起那个人,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带来的下人去做。

  苏昭煜一早都不在状态,连被人撞了都没有回过神来。

  叶岭把人往后一拦,随即轻蔑地一勾嘴角,拖着一副懒洋洋的长腔,“这是谁不长眼,这么大个人原地站着不动你还能撞上来,大早上就赶着投怀送抱,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呢,你这是眼瞎了?”

  顾明抬手扶了扶眼镜,看向了叶岭身后的人,“原来是苏昭煜,好久不见啊。”

  苏昭煜回过神,朝着顾明微微颔首,“好久不见,顾明,你回国了。”

  顾明这才赏了叶岭一个眼神,随后对苏昭煜说:“你这个新小朋友,知不知道做你朋友的下场都很惨?”

  苏昭煜听闻,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叶岭挂上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巧了,做他朋友的人下场惨,正好我命硬,扛得住五弊三缺,不劳您挂心。再说这大早上的,你可真是癞/□□/屁股/眼/里/插/鸡毛掸子,在这里装大尾巴狼。吃早饭了吗?牙刷了吗?嘴这么臭,总不能昨晚让什么东西给撑着了吧。”

  顾明的面色有些僵硬,出于礼貌他悻悻地一笑,“你这个小朋友可真有意思。”

  叶岭一拱手,笑道:“过奖了,我这个人比较随和,通常别人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我长得高再戴个高帽子不合适。我看您这眼镜度数跟不上了吧,需要我出钱给你换副吗?算你今日碰瓷成功。”说完,他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就像是顾明再多说几句他便要挥拳头上去给他点颜色看。

  顾明是书香世家出身,平时格外注重风度,他这种穿鞋的最怕叶岭这种没鞋的,他朝着叶岭笑了笑不多跟他废口舌,转头对苏昭煜说:“你这个小朋友真是伶牙俐齿,我听闻你坐到探长的位置上了,既然你我都在这个宅子里,想必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谁先找到真凶,如何?”

  叶岭掏了掏耳朵,饶有兴趣地说:“你在说什么?找真凶?你莫不是看我年纪小,唬我呢。”

  苏昭煜安抚般地拍了拍叶岭的肩膀,“可以赌,我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两次。”

  顾明面色依旧不变,“你若是想赢估计要赔上这位小朋友,苏昭煜你赔得起吗?”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叶岭“啧”了一声,“这人还挺嚣张,你之前的同学?”

  苏昭煜颔首,“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我回国的时候他还在学校做研究。”

  叶岭轻哼了一声,“看样子好脾气的苏同学,上学的时候并不受欢迎啊,要不怎么会招那种人来寒碜你。”

  “怎么讲?”

  叶岭掰着手指头说:“你看那个叫顾明的人不怎么会骂人,而且避开我专门挑你这种软柿子捏,看衣着应该算不上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看你也不像是年轻气盛做坏事的人,能记仇记到现在,见到你还要专门来挑衅一番,看来是因为第一次的赌局?这么来看的话这个赌局不小,涉及到了你们全校的人?”

  苏昭煜压下了叶岭的手,无奈地笑道:“叶神探别推算了,有空讲给你听。”

  叶岭伸了个懒腰,跟颜家的下人多要了两个包子,“谁还没点风流事啊,我也就是顺着你的话说,别放心上,我对别人的过去可没那么感兴趣。”

  赌局既然已下,就要找到获胜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