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52章

作者:苍鹤 标签: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正好我送你。”

  阿诺说:“那真是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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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失火

  “陈荣康?他说他是凶手?!杀的是孙秀梅?”苏昭煜蹙眉,他所知的前因后果里陈荣康不是杀死孙秀梅的凶手,而且可以说是跟孙秀梅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陈荣康既然这么说,看来案件应该并不只有私奔沉河那么简单,不为人知的事情还有很多。

  孙秀梅的事情从最开始阿大受惊吓一事引起了苏昭煜的注意,因为巡捕房对于案子是持不报不理的态度,虽然孙秀梅一案出了人命,但是孙家人以家事不交由外人来管为由推阻他们,所以即便是有心也没有办法去深入调查。

  苏昭煜也一度认为,这件案子从始至终都是一些老旧过时的思想造成的悲剧。

  也正是因为此,莫楠对此十分的气愤,用自己的办法泄了私愤,且对苏昭煜的追问避而不答,最终导致这件案子只有简单的人际关系。

  “去叫莫楠出来。”说完,苏昭煜起身走了出去。

  陈荣康坐在接待厅的一角,他双手交叉抵着额头压在自己的腿上,看起来一副十分颓废的模样。

  “陈荣康先生对吗?”

  陈荣康抬起头看向苏昭煜,鲜红的血丝遍布他的双眸,胡渣布满下巴,他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了些精神,“探长先生吧,我是陈荣康。”

  苏昭煜示意陈荣康坐下,“您说孙秀梅是你杀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荣康搓了搓自己的脸,十分懊悔地说:“其实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我跟孙秀梅的相遇是计划的,往后的每一步都是我在控制着她,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我没想让孙秀梅死的。我只是鬼迷心窍了,以为这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苏昭煜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荣康抿了抿嘴唇,继续说:“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我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他给了我几张女孩的照片,问我喜欢哪一个,我一眼就喜欢上了秀梅。当时秀梅扎着两个麻花辫,笑得非常的开心,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些照片都是偷拍的。这人告诉了我很多关于秀梅的事情,还告诉了我她何时跟同伴出去游湖,然后他设计了一场落水的戏份,让我去救坠河的秀梅,随后我再根据他的指示让秀梅一步一步喜欢上我。”

  苏昭煜心中大骇,他突然想起孙斐然房间里的照片,上面所记录的信息似乎跟陈荣康所说的有相似性,就像是一条生产链一样,孙斐然负责物色各种各样的富家女孩,给予神秘人,神秘人再去寻找买家,告诉他们如何俘获她们的芳心,来达到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

  阮景是这样,孙斐然是这样,陈荣康还是这样,他们都属于买家,而与他们对应的富家女孩成了一个又一个毫不知情的商品,她们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其实每一步都满怀恶意。

  苏昭煜在心中酌量了一番才开口,“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陈荣康一把握住了苏昭煜的右臂,眼神真诚又痛苦,“是我害了秀梅,我希望你能把我抓起来,让我给秀梅恕罪。自从秀梅死后,我没有一天睡过一次好觉,我的良心一直在被来回的撕扯,秀梅头七那天我还看到了她的鬼魂,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她真心诚意地待我,我对她说的话却掺杂着一半的假,我真的快难受死了。”

  苏昭煜抿紧双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随着右手不自觉的颤抖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他怀疑右臂伤口有裂开的迹象。

  苏昭煜伸手掰开陈荣康的手,神色如常地说:“你知道孙秀梅是怎么死的吗?”

  陈荣康愣了一瞬,随即道:“我知道她是淹死的,但是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开始,她也不会死,所以到头来还是我害死她!”

  莫楠踩着高跟鞋冲了过来,扬手扇在陈荣康的脸上,因为用力过大,她的手心微微发麻,依旧厉声道:“你个骗子!你就是个混蛋!你就是为了钱!虚情假意的男人!”

  陈荣康被打的偏过了头,他自嘲地一笑,眼圈倏地红了一圈,他狠狠地撕扯了几把头发,“我最初确实为了钱,但是在和秀梅相处的过程中我是真情实意的,如果我有一丝的虚情假意,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但是我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被活活地淹死,她该有多痛苦啊。”

  杨晏及时赶来拉着莫楠往回扯了几步,并且安抚道:“别生气,为这种人渣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的。”

  莫楠怒气冲冲地说:“你就是看中了秀梅的家世,那是你几辈子努力都得不来的,一直想着投机取巧,以为认识一个富家女孩就能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也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说你是吃软饭的!”

  陈荣康倏地站了起来,杨晏立刻紧张地上前把莫楠护在了身后。

  “谁不想赚更多的钱,能像你们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一天,谁会想去码头上做苦力?你看那些有钱人几句话就可以获得几万块,如果你们能像他们一样,你们会想着在这办公室里工作一天吗?你们一辈子可能赚的比不上人家几句话的事情,谁都想过好日子不是吗?既然能过上好日子,被骂几句吃软饭的又怎么样?那只不过是他们嫉妒!”

  莫楠预备上前请陈荣康吃拳头,却被杨晏拉了回来,嘴上却一直不饶人,“你放屁,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满脑子里都是钱!钱钱钱!想要那么多钱,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花!”

  姚六安缩在一旁不敢出声,他第一次见莫楠发火,估计这次过后巡捕房的单身汉们再也不敢对着莫楠流口水了,可能不再是因为莫楠喜欢苏昭煜,而是莫楠泼辣火爆的脾气,根本没有看上去没有那么温柔嘛。

  陆川抽了手帕上前按住了苏昭煜流血的伤口。

  姚六安这才发现苏昭煜的伤口已经裂开了,鲜血顺着指尖滴在了地板上,但是苏昭煜依旧面色如常地站在原地听着陈荣康讲话,仿佛是不知道疼一般,他还记得六号仓库那个晚上,苏昭煜是右臂扎着匕首从楼顶被人扶下来的,那个伤口看着就疼,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条袖子。

  姚六安小声提醒道:“老大,你要不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

  苏昭煜看了一眼伤口,仅仅是按住了自己的伤处,继续对陈荣康说:“这件事情只能在道德上谴责你,若是你真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不如帮我们找出那个神秘人吧,别让更多的女孩遭受这种欺骗。”

  陈荣康叹了口气,“可是我跟那个神秘人见面通常都是在教堂的祷告室,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怎么帮你们?”

  苏昭煜说:“声音肯定记得吧,总会抓到那个人的。”

  陈荣康看了一眼苏昭煜,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如果你们有了怀疑的人,可以让我来听听他的声音。”

  【中心医院】

  苏昭煜在医院换好药后,走进护士站询问了叶娴的病房号,随后抱起来带的百合花束向五楼走去。

  叶岭躲在楼梯间抽烟,见苏昭煜走上来,先是诧异了一瞬随即了然得笑了笑,明知故问地说:“呦,苏探长好久不见啊,今天这是专程过来,还是路过啊?”

  苏昭煜点了点头,在这里见到叶岭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里有一丝的别扭,但是他不否认再次见到叶岭他心里很开心。

  “好久不见,你姐姐今日精神状态如何,我能不能跟她谈一谈?时间会很短,我尽量不会刺激到她。”

  叶岭拉开窗户,把烟灰弹在外窗台上,“她精神还不错,一会带你进去,现在我大姐在里面。对了,关于六号仓库开枪的那件事,你为什么不对报社实话实说?”

  苏昭煜低头整理了一番怀中的百合花,垂眸掩去其中的一丝复杂,“没有必要,停职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再加一条罪证也是一样的,没有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叶岭对此倒是不介意毕竟确实是他开枪打的人,因为他当时考虑欠缺,情绪失控到只想泄愤,只是这对苏昭煜不公平,他没有做这种事却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

  但是听到苏昭煜这么说,叶岭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指了指那束百合花,干巴巴地说:“花不错。”

  苏昭煜听闻,伸手从花束里抽了一枝出来,掐断一半的绿茎,拨开叶岭的外套后放进了衬衫口袋中,“送你一支。”

  叶岭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那朵百合花,随后取下来闻了闻,“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我对花粉有些过敏,会起小疙瘩。”

  苏昭煜蹙眉,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丝失落,他不咸不淡地说:“那便扔掉吧,留着也没什么用。”

  叶岭默不作声地拈着百合花枝看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窗台上,“我大姐谈的也差不多了,我带你进去。”

  叶娴无聊地玩着手指,见叶岭进来,快速从桌子上拿了块削好的苹果递了出去,“小岭儿,这苹果可甜了,你吃。”

  “可是比起甜的,我更喜欢酸苹果。”

  叶岭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接过苹果吃了下去。

  “叶娴小姐,下午好。”

  叶娴的目光被苏昭煜手中的百合花束吸引了过去,眼神亮晶晶地对他说:“您好,请问那束花是送给我的吗?”

  “是的。”说完,苏昭煜把花束递了过去。

  叶娴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接过花束对叶岭说:“谢谢你,小岭儿你能帮我找个花瓶养起来吗?”

  苏昭煜把自己的证件取了出来,“叶娴小姐,今日来是有事想问你,这种情况下叶少爷在场会比较好。”

  叶岭把苏昭煜取证件的手按了回去,默不作声地对他摇了摇头。

  叶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紧张得手指搅在了一起,“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昭煜说:“那请叶小姐讲一讲宴会那晚的事情吧。”

  叶娴抿了抿嘴唇,思索很长一段时间才说:“我是要去洗手间的,然后我在洗手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口鼻,我便失去了意识。斐然呢,他去哪里了?”

  苏昭煜颇感疑惑地看了一眼叶岭,随后对叶娴说:“绑架你的人便是孙斐然,他在潜逃的过程中身亡了。”

  叶娴震惊地看着苏昭煜,随后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叶岭,质问道:“小岭儿,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斐然……真的……死了?”

  叶岭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地口气,“他骗你做什么?你爸爸说的很对,孙斐然确实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还有不准哭。”

  叶娴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红着眼眶看着叶岭,颤声道:“我没哭,但是斐然对我很好。徐妈说感情如饮水,冷暖自知,斐然就是对我很好。”

  叶岭坐下来看着叶娴一本正经地说:“是,徐妈说的很对。但是,叶娴你要知道,孙斐然从靠近你的第一天起就没怀好意,他利用你从你爸那骗钱,要了两张去美国的船票不知道要跟谁拿了钱远走高飞。感情如饮水,你也要看看这水干不干净。”

  叶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手背上,片刻后才说:“可是,我就是很喜欢斐然啊,无论这水干不干净,这都是我的第一捧水。小岭儿,你又没喜欢过人,我知道斐然或许很坏,但是你怎么知道你的第一捧水干净的还是脏的呢?你在非常渴的时候,突然有一捧水到你面前,你也会管这捧水是干净的还是脏的吗?”

  叶岭准备了一席的话去开导叶娴,都被后者最后一句话砸了个稀巴烂,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只能干看着叶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最简单的对错都分不开?孙斐然并不喜欢你,他只喜欢你爸口袋里的钱,你要是没有你爸,你什么都不是,孙斐然那个混蛋玩意能看得上你?你爸爸爱你,你妈妈爱你,你还有姐姐们和我,你不缺爱,怎么还会渴望孙斐然那么低廉的爱?”

  苏昭煜抬手虚拦了一下叶岭,示意他闭嘴,“那不能算是第一捧水,对于叶娴小姐来说只能算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孙斐然确实不值得叶娴小姐如此对待。”

  叶娴抿着嘴唇不再说话,接着对叶岭做了个鬼脸,“你才不会懂。”

  叶岭高声道:“他骗你,你明白吗?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没有偶然的相遇,没有必然的经营过程,从开始就是处心积虑!”

  叶娴被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肩膀完全不说话了。

  叶岭说完便自知说的有些过分,但是叶娴就是个死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苏昭煜说:“出去说吧,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苏昭煜简单地与叶娴道别后便同叶岭走了出去。

  叶岭走到楼梯间点燃了一支烟,突然想到十七的事情,为此乔燃还在报纸上给苏昭煜施过压力,于是开口问道:“那个案子你们查的如何了?”

  苏昭煜蹙眉,最初是叶岭要求别再追查下去,事情到此为止,叶家不再追究,现下却又关心起案情的进展,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内心对透露案情有些反感,于是反问道:“叶娴小姐是在何处找到的?”

  叶岭看了一眼苏昭煜,觉得这人有点狗咬吕洞宾,但又见他难得没有因为自己抽烟而站得远远的,于是一股逗弄之意油然而生,他吸了一口香烟猛地吐到了苏昭煜的脸上,“跟我讨价还价?”

  “还请叶少爷配合,可能有破案的关键,既然叶少爷上心,说明还是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吧。”苏昭煜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所以,还是坦诚些好。”

  叶岭没看到想看的场景,觉得无趣地扭过了头,“我让肖良遂帮忙,是他送娴姐儿回来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苏昭煜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回复了叶岭最初的问题,“我们顺着那具女尸找到了乔燃。”

  叶岭面无表情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娴姐儿被孙斐然掉包后,就是被乔燃关起来的。”

  苏昭煜面上一惊,立刻追问道:“你认真的?”

  叶岭随即又摇了摇头,“其中缘由太多了,我没法细细地说给你听,而且这其中不是你应该涉及的。不过,你可以跟乔燃拼耐力,等舆论发酵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乔燃就会按捺不住,他自然会送个‘凶手’给你。”

  苏昭煜说:“但是,那个凶手未必是真的凶手。”

  叶岭嗤笑了一声,“交代本来就是要向大多数人交代,就像你小时候喜欢画画,但是你的父母勒令你学知识,你为了向父母有所交代,所以放弃了画画,就是为了他们看你的时候不再板着个脸,说你不务正业。你让一个可能是凶手的人伏法,你的上司高兴,同事高兴,给人民大众有了一个交代,谁还会在乎你的良心是否受到了谴责,谁还会在乎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万事都有个结果,而他们想要的就是一个结果,他们也不会关心你们破案有多辛苦,真正的凶手是否逍遥法外。”

  苏昭煜忍俊不禁,他内心毫无想法地伸出手揉了揉叶岭的头发,“你说你年纪不大,这么喜欢说教而且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真是不能小看。人长一张嘴,不是用来骗自己的,喜欢的东西不能排在别人的目光之后,时间不等人。”

  叶岭倏地扭头看向苏昭煜,眼神中带着震惊和不解,他下意识地想挠一下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苏昭煜的手,只觉得那人指尖有些凉。

  苏昭煜眉毛挑了一下,低声说:“别不学点好,下次不要再朝人吐烟,除非你对那人有意思。”

  叶岭怔愣在原地,直到苏昭煜转身下楼,他才缓缓地伸出整了整自己杂乱无章的头发,随即自嘲地一笑,“一不小心说的有点多,他要怎么做关我什么事呢。”说完,他吹着口哨往病房走去。

  方之行连夜赶出了报道,对苏昭煜的话以夸大式的说法乱写一通,随后印刊发了出去。因为拿到了独家报道,方之行顿时成了人人称赞的大记者,接着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这件案子。

  因为阿泥有乔儒鄞的养女这一层身份,这件案子顿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以讹传讹,衍生出了一场豪门大戏,上海各大名门望族都未幸免,连乔帮的死对头——肖门都未曾逃过一劫。

  肖门公子肖遥,乔帮的少当家乔燃,还有沧海遗珠阿泥上演了一场横刀夺爱的狗血故事。

  苏昭煜看着自己被史密斯驳回的搜查申请书,默不作声地将它撕毁,史密斯拒绝了他想要调查魇居以及让乔燃来巡捕房接受调查的请求,让他坐以待毙地等着。

  整个巡捕房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案子毫无头绪,整日里还要听外面的记者在外面大放厥词。

  莫楠整日在法医室里研究阿泥的尸体和遗物,尸体不能放置太久,研究片刻就要放回冰柜里,那身棉布衣服也快被翻烂了,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

  杨晏将一杯热水放在莫楠面前,“怎么了,这么不高兴?是不是我今天的玫瑰不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