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109章

作者:苍鹤 标签: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那个名叫鹤骁的孩子他有姓氏吗?你曾说过他是逃难来的上海,会不会也是满人,或者是前朝贵族?他应该是姓……纳兰吧。”

  苏昭煜压住尾音的颤抖,抑制不住地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叶岭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苏昭煜,绵密的冷汗浸满了整个手心,他甚至觉得指尖因为过分的恐惧而微微发麻,随即他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是啊,他确实是个满人,不过已经死了很久了。”

  苏昭煜应了一声,他迅速低下头去喝杯中的梨汁,想着陆川曾经对魇居所做过的调查——前朝一位姓纳兰的贵族府邸。

  叶岭也因为这个话题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片刻后才忧郁着说:“小小年纪,我为什么这么多烦心事?”

  苏昭煜顿时被叶岭逗乐了,他用勺子剜了一块蒸梨,软糯又香甜的气味顿时浸遍了每一处味蕾,中和了方才溢出的心酸苦楚,“谁知道呢,有空给我讲讲?”

  叶岭点了点头,“好啊,让我想想从哪里讲给你听。”

  苏昭煜放下杯子,“你慢慢想,我出去一趟。”

  叶岭蹙眉,“又不吃午饭了?蒋悦的父母还在外面,要找律师来跟你谈,你出去就被堵个正着,吃点饭还有力气周旋。”

  苏昭煜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没关系,你来应对就行。”说完,他便匆匆走了出去。

  叶岭犟了犟鼻子,走到门口偷瞄了一眼蒋悦父母,然后迅速往审讯室走去。

  【红梅街】

  红姐打开门见是苏昭煜,十分敷衍地笑了笑,“苏探长,又是你啊。这个时间点来,我可不能请你吃午饭。”

  苏昭煜看了一眼怀表,“现在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红姐打开门示意苏昭煜进来,自己拢了拢披肩往房内走,“这次又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啊?”

  苏昭煜说:“还是关于杨盈语的事情,她是多大来的红梅街?”

  红姐说:“让我想想,差不多五年前吧。杨盈语来这边都是接常客的,是个可怜的孩子,来这里找妈妈的,有人说在这里见过她母亲,她就来了。无依无靠的,怪可怜的,我就收留了她,起初接不接客都随她,但是你也知道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有钱,没有钱可没法生存下去。”

  苏昭煜问道:“她有托你找过她母亲吗?”

  红姐点了点头,“有的,你需要照片是吧,我看看还有没有留着。”说完,她打开一个抽屉翻找了起来。

  红姐的抽屉里几乎全是照片,大部分都是托她寻人的,照片的后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信息。

  “盈语的尸体什么时候能收?”

  苏昭煜回道:“案子结束后。”

  红姐找出一张照片递给苏昭煜,“那孩子没有亲戚了,到时候联系我就行了,我来安葬那孩子。你如果有盈语母亲的消息,是死是活都告诉我一个信,盈语从来到这里到死最记挂的就是她的母亲,到时候我跟她说一声,也能让她走得心安些。”

  苏昭煜点了点头,“好,叨扰了。”说完,他取了照片便撑伞离开了红梅街。

  单从现在已有的线索来看,杨盈语可能跟当年徐卫国的案子没有太大的联系,但是她的母亲就未必了。

  苏昭煜打开车门,收伞的时候被雨风吹了个满脸,过分冷的天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案子按照苏昭煜的想法来看,前面的想法可以完全确定,杨盈语和陈云深都属于当年与徐卫国案子有联系人甚至是死者的子代。

  这是要做什么?!重现当年的案子?!还是把当年深入这起案子的人的子代全部杀个遍?只是为了效仿徐卫国?

  苏昭煜一脚踩下油门往封秦家赶去,他在心里祈祷着封秦一家千万不要出事。

  唐珊见苏昭煜步履匆匆,也没有打个伞,慌忙取了伞去接他,“你这孩子怎么下雨也不打个伞?有什么要紧事啊?!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

  苏昭煜焦急地问道:“师娘,小东最近怎么样?”

  唐珊不解地回道:“很好啊,今天中午刚跟舒兰回来吃了饭,怎么了吗?”

  封秦闻声走了出来,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苏昭煜,双眼朦胧的模样像是刚睡起午觉。

  苏昭煜把杨盈语母亲的照片拿出来给封秦看,“师父,你认识这个人吗?”

  封秦接过照片,戴好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仔细地辨认了一番上面的女人,随后摇了摇头说:“不认识,这个人跟案子有关系吗?”

  苏昭煜蹙眉,追问道:“师父,你再想想,你确定不认识这个人吗?”

  封秦把照片扔给苏昭煜,有些不耐烦地道:“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这个孩子怎么死犟?你师父我又没老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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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引诱

  叶岭推开审讯室的门,里面只剩了蒋悦一人。

  蒋悦听到响声睁开双眸,见是一个没有穿制服的年轻人,心中更是不忿,“怎么?打算屈打成招?”

  叶岭看了看一旁的刑具,笑着说:“也不是不可以。”

  蒋悦见他不像是说笑的样子,面色一紧,颤着手指了指对面的镜子,“你别乱来,这个镜子后面可是有人的。”

  叶岭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怎么可能会有人,都在前面忙着对付你爸妈呢。”

  蒋悦面上一喜,“我爸妈来了?”

  叶岭坐到蒋悦对面,随意地翻了翻审讯记录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施磊啊?”

  蒋悦蹙眉,他忽然想起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之前是见过的,那日因为陈云深的死来巡捕房时,他的父母专门介绍给他认识的叶少爷,叶中显的侄子。

  “你管得着吗?你算老几啊?”

  叶岭笑了笑,“年轻人,别那么急躁,我给你讲个故事打发一下时间吧。”

  蒋悦撇了撇嘴,“谁要听你讲故事。”

  叶岭自顾自地说道:“我有个今年才处的对象,其实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之前也玩过几个歌女,但是我从没想过跟他能在一起,我跟他的差距差不多就是你跟陈云深的差距,甚至更大。但是他不介意,所以我也不介意。”

  蒋悦有了一点兴趣,他知道叶岭家很有钱,但是他从来不信童话故事,见叶岭也不是那种被美色迷昏头脑的那种人,于是便好奇地问道:“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家里会同意?!他不会图你们家的钱吧。”

  叶岭思考了片刻,如果把苏昭煜带回家并介绍给他们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个问题只是想想他便觉得脊背发凉,可能真的会被打断腿,打断他的腿不算什么,叶岭害怕他二叔会对苏昭煜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所以我们没跟家里人说,我爱人的母亲身体也不太好,跟陈云深的母亲一样。”叶岭攥了攥手指,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你可能有些误会,我说的差距并不是家境之间的差距。”

  蒋悦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总是提陈云深做什么?!”

  叶岭笑得十分得高深莫测,“你可以把我看做你,把我的爱人看做是陈云深。我虽然不知道陈云深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我爱人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有能力,有责任心,脾气也不错,就是太爱干净了,有时候洁癖成灾,让人有些头疼。”

  蒋悦仍旧是一头雾水,“你说你跟你爱人认识很多年了,为什么今年才在一起?”

  “是我突然开窍,忍不住想靠近,他倒是内心坚定。而且这种事情还是我先开的口,他顾忌的事情太多就有点畏手畏脚的,我的突然袭击,倒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还在反复问我是不是开玩笑。”说着,叶岭便想起那晚在黄浦江边吃的海货,他之前已经去过那家店许多次了,但是带着苏昭煜去确实第一次。

  那家的海货固然做的好吃,但是叶岭却觉得那晚的海货格外的好吃,说到底还是苏昭煜那晚的神情更令他动容,像一只呦呦而鸣的林间鹿,惊慌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让人难以自制的引|诱。

  那是一种人人都会想要去向往的单纯又美好的诱惑,令人不胜自喜。

  如果说苏昭煜喜欢叶岭是疯掉了,那叶岭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比苏昭煜疯得还厉害。

  蒋悦说:“这种事情你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先开口吧……”不等说完,他便一脸震惊地看着叶岭。

  叶岭见蒋悦明白了过来,便继续说:“就他这个人吧,虽然留过学也见识过大场面,但是骨子里还是有点迂腐,不过有时候看着还是很可爱的。”

  蒋悦抿了抿嘴唇,“陈云深也是,他很厉害的,是自己考上的圣约翰大学,也是很迂腐的一个人,我也觉得他很可爱。”说完,他便低下头红了脸,绯红色从双颊一路烧到了耳尖。

  叶岭笑道:“他再怎么可爱也死了,不是吗?就是你约他出门的那个晚上,他被人杀了,抛弃在了冰凉的湖里。”

  蒋悦的双手抓进头发中,神情有些崩溃地说:“我没想害他的,我没想害他的。陈云深这个人虽然穷脾气还犟,直接给钱他肯定不要,所以我只能跟他说我要买他的发明,这样他就有钱给他妈治病了。”

  叶岭说:“既然如此你明知道陈云深不容易,为什么还要从中作梗让他退学?”

  蒋悦抬起头,双眸发红地说:“不是我,我们旷课太多了,本来是让我们全部退学的,但是我们家里给了学校一些钱才让我们继续待在学校里的,但是陈云深家里没钱也没势力,我的钱也没法帮陈云深继续上学,所以只能让他去给他母亲治病。但是他不要,他不要我给他的帮助。”

  叶岭收敛了笑容,“你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陈云深死了,也就是说无论你能活多少年,在你以后的时间里都没有陈云深这个人了。无论你怎么喜欢他,怎么爱他,都没用了。”

  蒋悦苦笑了一声,“我能怎么办?”

  叶岭见时机成熟,他打开一旁的记录本摸了支钢笔出来,“你那晚约陈云深去了哪里?施磊是不是你杀的?”

  蒋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地说:“我约陈云深去了星之空酒吧,施磊不是我杀的,我追到体育馆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叶岭佯装惊讶地看着蒋悦,“真的吗?”

  蒋悦白了叶岭一眼,“我骗你做什么?学校体育馆会在下午四点闭馆,当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九点多了还没有关门,我见施磊跑进了体育馆所以也跟着进去了,但是他跑得太快了,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叶岭问道:“他进到体育馆到你进到体育馆中间隔了多长时间?施磊那么大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在短时间之内被杀,感觉不太可能。”

  蒋悦说:“大概七八分钟吧,施磊跑得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他。我想着反正体育馆只有一个门,他要是不出来我休息一会再进去找他也不迟。”

  叶岭问道:“当时体育馆应该很黑吧,你居然没想着开灯,说不定能看到凶手呢。”

  蒋悦说:“你在开什么玩笑,灯在中控室,除了体育馆办公室内的灯是单独的,其余都是在中控室一体控制,而且中控室在四楼,施磊死在了一楼。”

  叶岭催促道:“然后呢?施磊是毫不犹豫地跑进体育馆的吗?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吗?比如说有人约他,或是在体育馆内给他打了手势?”

  蒋悦点头,“他犹豫或者不犹豫有什么关系吗?我进去的时候施磊就死了,而且并没有听到除我之外的脚步声,我在里面喊了他许久,直到我借着外面的灯光摸索着走到体育馆中央的位置吧,我就看到了施磊,我当时很害怕,恨不得立刻离开体育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回宿舍的路上了。”

  叶岭惊讶地说道:“幸亏你跑得快,否则再慢点就说不定也死在里面了。你们就没有觉得非正常时间开放的体育馆怪怪的吗?既然觉得怪,为什么还要进去?规避危险可是每个人是下意识反应。”

  蒋悦摇了摇头,“当时跑得肺都快炸了,脑袋也充血,谁还在意体育馆怪不怪,不过现在这么一提确实感觉很怪,你说杀死陈云深的人跟杀死施磊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叶岭说:“这个我说不准,但是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管得也太宽了吧,就因为施磊告密?跟他又没关系。我突然想起一个件事情来,那天跟你们四个在星之空喝酒的人是谁?”

  蒋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说那个人啊,他对我们的发明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的。”

  叶岭好奇地往前探了探头,低声对蒋悦道:“听说那人是魇居主啊,穿了一身黑而且戴着个狐狸面具?”

  蒋悦惊讶地看着叶岭,“啊?那人是魇居主吗?我不清楚,不过他确实是一身黑衣戴了个狐狸面具。”

  叶岭从口袋里取了根香烟来点上,顺手扔了一根给蒋悦,含糊不清地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认识那个人。”

  “有品位啊,绿锡包。”蒋悦看叶岭的眼神里又少了分戒备,“或许其余三人他们不认识,但是我认识那个人,他是我爸生意上的伙伴,但是非常的年轻,我爸让我叫他肖小爷。”

  这次轮到叶岭惊讶,他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肖遥。

  “你觉得会是那个人杀了陈云深和施磊吗?”

  蒋悦嘬了一口香烟,十分畅快地吐了烟圈,感觉之前的疲累一扫而空,片刻后才回复叶岭的话,“谁?肖小爷吗?我觉得不像,你不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他爸可是肖良遂,他要是杀个人会弄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吗?又是戴狐狸面具,又是偷偷摸摸,又是这样那样的。”

  叶岭不阴不阳地笑了声,“我觉得也是,当时你怎么不跟他们说施磊不是你杀的,这样的话不早就出去了?”

  蒋悦不屑地笑了一声,“我才不跟他们那些蠢蛋说呢,整天怀疑是我杀了陈云深和施磊,我怎么会杀他们呢?!我们可是三四年的朋友啊,总不能他们也是这么想我吧,我平日里对他们又不差,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分给他们……”

  叶岭伸手拍了拍蒋悦的肩膀,“哎,别难过,或许他们嫉妒你,又或许你有时候表现的太高傲了。”

  蒋悦垂头丧气地说:“我是真的想跟他们做朋友的,我没其他的意思,而且我也没有要羞辱陈云深的意思,我在尽自己的所能帮助他了。”

  叶岭说:“好了,你可以回家了,记录我都做好了,你在这里签个字就行了。”

  蒋悦接过钢笔在记录的最后写好自己的名字,“记录不是有两个人在场审讯才生效吗?”

  “没想到你还挺明白。”叶岭说,“监控室应该有人吧,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