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七宗罪 第57章

作者:南明离火 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那张报纸是十几年前的,正是南安市游乐园开张的新闻,照片上有一条很大的横幅【祝我儿顾曦十岁生日快乐】。他依然带着那副白色的手套,时不时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过几粒彩色的糖果,喂食给他脚边趴着的人。

  那是顾非声请来的园艺工人,此时被束缚着手脚,嘴里也被塞了一个扩牙器导致无法闭上嘴,任由别人将东西丢进嘴里又咽下肚子。他嘴里发出挣扎的求救声,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了,却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可能。

  顾非声偏了偏头,轻声问:“白雪痕。你在干什么?”

  “喂狗。”白雪痕闻言从旧报纸里抬起头,“你要来一起试试看么。”

  顾非声这才发现,他喂给别人吃的东西不是糖果,而是一粒粒彩色的钢珠磁铁!那些磁铁被吞下去以后会在肚子里相互吸附,接着把肠子都给纠缠成解不开的一团,宛若打了死结的一团头发。磁铁钢珠吞得越多,人的死亡概率就越大,最后会活生生死于肠穿孔。

  顾非声眼皮轻轻跳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说:“别这样,他好歹是我的工人,我付了钱的。”

  白雪痕雪白的睫毛抬了起来,“我看你厨房里炖了东西,还以为他是你的食客。所以我也就请他吃了点东西。”

  顾非声微笑道:“那不是给他吃的,他怎么配呢?你误会了,那是我做给你吃的。”

  白雪痕看着他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从里面端了一碗被炖了十八个小时,汤头金黄浓郁,用料奢侈的佛跳墙。

  这是最耗时间也是最贵重的菜。光是原材料就有二十多种,做起来要十几个步骤。白雪痕望着那碗汤,看着里面的海参碗口鲍瑶柱和花胶鱼唇,光是闻到都令人垂涎。

  可是他没有动手,就那样冷淡又高傲地瞥了一眼。但他总算是没有再给那个园艺工人喂磁珠了。

  顾非声默默尝了一口佛跳墙,觉得汤头鲜美浓郁,是至上的佳品:“不尝尝么?我做了很久的。”

  白雪痕好半天,也拿过勺子尝了一口,那味道鲜得舌头都要掉了。他尝了一口,眼神有些变化。那味道不是普通的厨子可以做出来的。

  “是很好吃吧。能够用我的手艺最后招待你们这些人,是我的荣幸。”顾非声笑了,见他不吃了,目露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涕泗横流的工人,“他可真吵,把他丢这儿等死,去我房间吧。我们好好地说会儿话。”

  白雪痕似乎也觉得无法忍受眼前园艺工人这副肮脏的画面,没有出声拒绝,如同他真正的至交好友一样跟着他上了楼。

  顾非声的房间很大,带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室,床品和家具所有都是白色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蔷薇气息。

  白雪痕却没有去坐沙发,看着他无痕的床,直接坐上去轻声道:“你像是丝毫不惊讶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家的密码又从来没换过,你随时都可以来啊。”顾非声在他边上坐下,十分温柔地说道,“况且,一个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杀个人放把火是很平常的事情。”

  白雪痕:“我走投无路?”

  顾非声轻笑,眼里有些讶异:“诶?经侦科警察的效率这么低的么,我昨晚就把你们家所有的把柄发给他们了,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么?我明明记得他们有个很厉害的网警啊。”

  白雪痕眯起了眼睛:“你找死。”这完全是在发疯,因为这么做的代价,是顾家生意至少也要毁掉一半以上,而且今后会在商场上毫无信誉可言,没过多久股价就要一落千丈。

  “白雪痕啊……”顾非声摇摇头,“一直都没问你,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白雪痕居然没有打算瞒他。他不喜欢说谎,觉得花心思去蒙骗一个人是看得起他,他更喜欢说了以后再把听秘密的那个人杀掉。

  于是在月白蔷薇的淡淡香气里,白雪痕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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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

  这是第二章提到了的消息

  这个伏笔总算写出来了,写到这里总算是把这个关联剧情写出来了

  累死我了!

第76章

  故事发生在十几年前。

  白家家大业大,他们的主要生意是海陆航运,除了国内以外还有国外的业务。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逐渐的,白家同国外的一些人们,有了些不太正确却暴利的“生意”。

  白家有过一条贸易货轮,从西班牙出发经过北大西洋后,会带着满满一船的毒品在经过巴哈马的时候卸货。那里会有人接手他们的商品,付给他们满满一船的钞票,再让船带回国内。

  运船孜孜不倦地为天堂岛运货运人,直到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情。那个人姓顾,叫做顾长明。他不敢相信自己多年的合作伙伴居然在背后做这样大的违法的事情,甚至还曾不止一次地借用过自己家中的势力。

  他对此感到无比震怒,并发誓要查清楚这一切!

  顾非声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他停住了片刻呼吸问:“我爸爸当年是怎么发现一切的?”?

  白雪痕很自然地说:“因为我把一张毒品运货单无意间放在了你家。”

  顾白两家想来交好,两家的孩子也是朋友。那一天不过是小孩子的玩伴上门,家长没有拒绝的理由。那天下午阳光正好,鸟鸣清脆,无比漂亮的两个孩子们在草地上趴着看书,就像是天堂一般美丽的画面。中途一个雪白孩子起身离开间,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从他带来的书页中滑落,就那么万分巧合地落在了顾长明的面前。

  顾家家主顾长明在发现了这件事情以后,立刻采取了行动。他动用了不少关系,令那条毒品运船停靠圣地亚哥,并自己亲身前往了天堂岛一查究竟。

  那是他本不该去触碰的事情,也是他一去不回的理由。甚至还连累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那天晚上在天堂岛之中,有人破门而入带走了一对夫妻并当场实行了枪决。他们唯一的儿子也落入了恶魔的手中,此后多年也未曾逃离过那片梦魇之地。

  顾非声眼神放空,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瞳孔都涣散不成型了。

  他听见自己问:“你为什么要把那张单子放我家?”

  “当然是希望你们全家死无葬生之地了。”白雪痕自然而然道,“你根本不知道那艘毒品运船背后有着什么人什么背景,既然你爸当年要去查,自然会死路一条。”

  白雪痕的母亲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他出生在荒芜丛生的村庄里,睡在母亲腐烂生蛆的尸首旁,在肮脏泥泞中长成如今这副雪白无垢的样子。他无比厌恶这个肮脏的世界,更看不起每一个自诩幸福的人。

  他的乐趣是赐予,将自己喜欢的死亡赐给每一个他脚下的人。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狠狠践踏至脚下。令其万劫不复,不得超生。

  顾非声笑了,越笑越止不住。

  白雪痕居高临下般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安静地放在膝头,扣动了扳机用枪口对准了顾非声的腰。

  顾非声目带疯狂和笑意,像是丝毫不在意那把枪,他笑着长叹一声:“我亲爱的傲慢啊……我的雪痕啊……你想杀我,是因为我向警察揭露了你做坏事么?”

  “不。”白雪痕厌恶道,“是因为你太脏了。”

  顾非声顺着他的视线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当他摸到那圈周阆昨晚留下的牙印后无奈道:“原来是这个。”

  白雪痕眯起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折磨一下这个家伙,令他万分痛苦后再死去:“你和那个警察睡过了么?”

  “不止一次。”顾非声想到这里低头笑了一下,在他垂下头的时候,昨晚在胸口和锁骨上留下的痕迹都露了出来,“怎么了,你也想试试看?”

  白雪痕皱着眉:“我不喜欢男人。”

  顾非声用一种极具暗示的语气靠近些他说:“那是因为,你没试过我这样的男人。”

  白雪痕被他接近的气息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有极端的洁癖和精神病,抗拒厌恶任何人的触碰。顾非声贴过来的时候,身上月白蔷薇的柔和气息让他想起了许多画面:

  有被浸泡在水池里的“美人鱼”,有因为直视他的脸被挖去眼睛的罪人,有被他勾住悬挂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弄臣大哥……

  还有午夜街头,一个提着保温桶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一辆车一次次压过那个警察的尸体,源于自己当年的命令。

  顾非声如同一场最温良的梦境一般覆身上前,他的腰上抵住了枪口,轻轻喊道:

  “白雪痕啊……”

  白雪痕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顾非声突然找准机会发起了狠。他一把把人按在了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剪刀朝着他身上飞快地捅了好几下!

  霎时间,鲜血四溅,将床单染上了一片如蝴蝶残翼一般的红色。?

  “嘭——!”

  白雪痕开枪了,子弹直接贯穿了顾非声的小腹打进了后背的墙上。

  顾非声中枪之后仿若不知,他连犹豫一下都没有,把剪刀扎穿进了白雪痕的手腕里。趁他吃痛之间,找准机会把他手里的枪一下打飞了出去。

  他没有放过他,抓着白雪痕用剪刀几刀飞快捅下去。那是周阆前几天送给他的剪刀,被他一直留在身上就等着现在。但剪刀毕竟深度有限,他还想再刺几下,浑身是伤的白雪痕便一下子把他压下,将手反制住不让他接着捅。

  “顾非声!”

  顾非声怒喊:“白雪痕!!!”

  他俩如同儿时玩闹一样,彼此的血将整张床弄得污渍浑浊。

  白雪痕想去角落里捡那把枪,却被顾非声抓住了身体以死相抵。他一头撞上白雪痕的头,并一脚踢在白雪痕的腰上把人踹开远离墙角。他要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他!

  白雪痕长到这么大已经许久未被被人打过,极端的愤怒让他清醒过来,一拳砸在顾非声脸上。

  顾非声躲闪不及眼睛也被伤到,额头被惯性撞在了一根床柱上上。白雪痕扑上来把他按在地上,几拳打在顾非声身体上,每次都朝着他中枪的地方打下去。

  两股罪恶,在此拼杀得你死我活。他想践踏他,他想餐食他!两个人的凶性和兽性在死亡与争夺的催生下野蛮生长。

  他们把在室内几乎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顾非声的血在地板上擦行划过一条又一条的长痕,白雪痕此时身上全是他的血,把一个白化病患者染得诸身赤红。

  白雪痕在与他的搏斗中撞开了房间阳台的窗户,顾非声捂着腰跌跌撞撞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大半力气。而白雪痕身上被剪刀捅破的伤口也在不停流血,一条手臂手腕被贯穿,几乎是废了。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向对方扑了过去。

  白雪痕伸出手掐住了顾非声的脖子,把他按在阳台的地上。他居高临下,打算就这样把他掐死。顾非声闻到那种浓郁的血腥味都快疯了,他快乐极了,突然想也不想就是猛地起身抬头,用全部的力气凑近咬在了白雪痕的脖子上。

  白雪痕瞳孔骤缩,想要把人从自己身上扯开,然而顾非声就着这个啃咬住他的姿势突然给了白雪痕一个拥抱。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杀气的怀抱,如同牧羊女深情温柔地拥抱她的羔羊。

  顾非声拦腰抱着他,一把把白雪痕强行掼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两个人的姿势宛若探戈中的极限下腰,他们共同演绎死亡的舞曲,浪漫到极致,就算死神来了也要用白骨做成的双手轻轻鼓掌。鲜血不断从顾非声的身上流下,染红了白雪痕衣服的前胸。白雪痕的腰顶在了阳台栏杆上,半个身子都垂落在空中,一头白发如同雾凇一般向下垂去。

  “白雪痕……”

  顾非声松开了咬着他脖子的口,半张脸上鲜红一片:“你看上去这么漂亮,却怎么一点也不好吃啊。”

  白雪痕抬起手,再次试图掐住他的脖子。

  顾非声却打开手脱了力,中弹以后的失血过多令他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他轻轻松开了拥抱着白雪痕的手。

  “回到地狱里去吧。”

  白雪痕瞳孔一缩似乎想要抓住他,却在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时候来不及触碰,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接着坠入了阳台之下。

  阳台之下,是顾非声今天新种下的白色蔷薇花。

  那花雪白一片,枝条林立却满是荆棘。白雪痕整个人坠入那片花海里,胸口被一株还未来得及绽放的白蔷薇栀杆瞬间刺穿。白雪痕似乎没想到杀死自己的会是一枝白蔷薇,直到最后眼睛都张开在那里死死看着楼上的人!

  顾非声手脚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也趴在了栏杆上。他中弹了,或许打中了要害。他的血把扶手全部染红,在视线即将彻底黑下来前,他没有求救也没有放弃,依旧趴在那里欣赏着他的蔷薇花园。

  这是一片多么美的花园啊,四处白茫茫一片,唯独刺穿傲慢之人胸口的那一朵浸透鲜血,变得嫣红刺目。

  万白丛中一点红,顾非声满意地笑了,笑得声音几不可闻。

  恍惚间他看见有人推开了他们家大门,带着人闯了进来。

  他听见了警笛声,听见了有警察在呼喊,自然而然的,也看见了打头那个一直以来从初见起就爱抓着他不放的人。

  周阆在看到顾非声的那一刻心跳就停了,他趴在栏杆上像是吊死在了那里,出血量绝对已经可以说是濒死。

  然而他好像还没有失去意识,在自己进门的那一刻眼神稍微涣散了一下后就开始到处找自己。

  最终,他还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