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渡 第53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他们这次行动,人数众多,中间混进了无名教的细作,最后才会导致围剿不成反被埋伏。苏绮生殒命之后,各家的掌事人揪出了好几个行事异常之人,可所有人都说是受了操魂术的影响,包括那个突然行刺江少栩的年轻人。

  这里头孰真孰假,江少栩分辨不出也无暇顾及,麻烦事儿统统丢给纪正庭和其他前辈去操心便是了。

  他哪里还管得上别人,他连杜如喜的话都闹不清真假。

  江少栩一想起这茬儿来,火气又呼呼冒起来:“杜如喜,我认识你也算是有二十年了吧,打从一开始就在骗,从十八岁诓老子诓到三十八,你也算是个厉害角色了,不会武功是吧?!”江少栩想起他回回挨揍,回回不还手,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顿时气火更旺,“你挺能忍的啊?上辈子难不成铁壳王八转的世?”

  就杜如喜露的那几手,还能跟魔头苏绮生有来有往地对上几招,这一看便知是有多年的功夫底子了,内力不俗的,恐怕是自小便开始习武了。

  江少栩气咧咧地道:“不是,我就想不明白,这事儿究竟有什么好瞒的?”

  他这头急赤白脸的一通儿突突,杜如喜像是想解释几句,可嘴动了动,话没脱口呢,先咳了起来。

  他这一咳,连带着震到伤口了,脸色就更显苍白了。

  江少栩发着脾气,骂骂咧咧地起身拿杯子倒水。水摸着有点烫,他就拿了两个空杯来回倒,一边倒一边凶:“还有那个,我当年……当年是不是中过苏绮生的化灵掌?你说药谷有个疗伤的药,叫……叫什么仙人骨?”江少栩皱着个眉头,一转身,将水杯塞进杜如喜手里,恶声恶气,“喝!”

  杜如喜嘴角卷了卷,捧着杯子温温吞吞地喝了起来。

  江少栩又把胳膊抱起来,虎着张脸:“你是不是把仙人骨给我吃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说话。”

  杜如喜放下水杯,摸了摸窝在他身上腻腻歪歪的小雪貂,想了一想,方道:“因为我知道,武功修为对你而言很重要,你那时候……已经失去很多了,我不想你再多一份痛苦,我可以治好你。”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笑了一笑,“少栩,有时候谎言……也许也不全是坏事。”

  “难以苟同。”江少栩紧紧蹙眉,“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说完一甩手,江少栩转身出了屋。

  老子跟他那儿磨叽个什么,江少栩憋憋屈屈的,跟心里头猛琢磨,老子还有徒弟要守呢。

  想是这么想,江少栩在床边守到邵凡安平安醒来,师徒俩没说上几句话呢,便被自己的小雪貂生生打断了两次。

  第一次,小雪貂带了个绷带条儿过来,小爪子努力地往江少栩眼前递。江少栩耷拉着脸,没理会,一挥手把雪貂挥散了。结果没过多会儿,雪貂又带着一条新的绷带条儿出现,上头还沾了点儿血。

  这回江少栩坐不住了,蹭一下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就杀到杜如喜那小院儿去了。

  一推门,杜如喜在里头正在换药,伤口有些裂开了,带血的布条落了一地。

  “哎呀。”杜如喜眼角带着笑呢,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自己上药,果然还是困难了些。”

  就这几天,杜如喜不是绷带散了,就是换不了药了,要么就是没人给送饭了,平时人多的跟什么似的药谷弟子,这会儿倒全都一溜烟儿的不见了,屁大点事都要小雪貂去喊江少栩。

  江少栩不耐烦得紧,可又不能真撒手不管,毕竟那一刀子是替他挨的,每天只能臭着张脸来帮杜如喜换药。

  “少栩,这几日真是有劳你了。”杜如喜笑眯眯的,一点儿看不出歉意来,“不如……过几天,你带上凡安他们,随我回药谷住上一阵。我听说青霄山塌了很多地方,塌了总归要修的,这件事交给我来吧,如何?算是答谢你最近的照顾。”

  江少栩和绷带较着劲儿,板着脸:“用不着,别缠着老子。”

  “就算你不介意辛苦几日,总不好让徒弟们跟着你一起露宿街头个把月吧?明珠还是个小姑娘,还是会有不方便的地方。”杜如喜语带诱哄,“桃花源的桃花酿,远近闻名,我私藏了好几坛,不想来尝尝吗?我可还欠你一顿酒。”

  江少栩不应声,杜如喜思量片刻,又道:“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再不纠缠你。”

  江少栩手下动作没停,嗤笑一声:“听你扯淡,这话你说过一模一样的。”

  “是吗?”杜如喜像是稍稍一愣,而后便笑了起来,眼角微微一挑,“那我保证,这次一定是真的,好不好?”

第143章

  杜如喜说话一向不算话,江少栩才懒得理会他,直接把人一撂,自个儿出屋躲清静去了。

  可惜清静到底没躲上,他前脚一出远门,后脚就被段崇越抓到主殿去议事了。

  议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苏绮生身亡,细作最终也被抓住了,剩下的,就是各家分功了。主殿之上,几大门派都想捞一个好名声回去,一个个的都卯着劲儿在那儿抢头功呢。

  江少栩最不耐烦这种事儿,忍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半天,听得脑瓜子直抽抽儿,第二天就收拾包袱要跑路。

  跑路得带上徒弟,江少栩就去挨个儿敲弟子房门。敲到邵凡安那屋,这才发现大徒弟又半昏半睡地躺那儿了,江少栩一下就急了:“他这怎么又昏了?前两天不是醒了吗?人好好的呢,你给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邵凡安床边站着段忌尘,段忌尘按说也是大病初愈的状态,可看着脸色倒是挺红润的,往那儿一杵也不言语,就垂着眼听江少栩的训,眼神儿时不时往邵凡安脸上飘。

  段忌尘不说话,他身边伺候的小弟子倒是接了话:“江前辈您别担心,邵大哥他就是昨天去后山泡了一下温泉,兴许是泡得有些久了。”

  “确实,凡安只是睡过去罢了。”杜如喜也被叫了来,刚刚给邵凡安号完脉,“气息均匀,脉象平稳,他应该是在温泉中泡得有些久了,气血上涌造成昏睡不醒而已,少栩,无须担心。”

  江少栩皱着张脸,瞅瞅自个儿徒弟,又瞅瞅段忌尘,再瞅瞅杜如喜,然后就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哼的哪一个。

  大徒弟是醒不来走不了,二徒弟则是不和他走了。

  宋继言和他请了辞,说是想要去江湖上历练一番。江少栩一想,老二这岁数也差不多了,确实是该去外头摔打摔打了,就点了头。走之前,他好好嘱咐了徒弟几句,把兜里掏了个干净,凑了串儿盘缠,就把徒弟给放生了。

  这一下子,身边就剩下两个小的——祝明辰和祝明珠。

  “师父,咱们这就出发吗?”祝明珠一看就是兴奋的劲头起来了,脸蛋儿都红扑扑的,“药谷离得远不远啊?咱们要住多久啊?”

  江少栩脸色一沉:“谁跟你说要去药谷了?”

  那整个青霄山上,最不怕江少栩发火儿的就属祝明珠了。祝明珠立马去揪师父袖子:“师父,咱们不去吗?我和明辰好不容易下趟山……”说完话,拼命给祝明辰使眼色。

  “师父,咱们能不能多住几天啊,我还想在重华——哎哟!”祝明辰挨了明珠一记掐,期期艾艾地改口道,“我、我也想去药谷看一看……”

  架不住俩小徒弟一左一右的来回磨叽,江少栩到了还是坐上了去药谷的马车。

  之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是在药谷度过的。

  那大抵是他这二十来年里,过得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大仇得报,心无旁骛。两个大徒弟各有各的人生路要去走,两个小的还留在身边伴随左右。明辰来了没两天便和元宝玩到了一处,明珠倒叫人有些意外,像是对这儿来往的生意有些兴趣,这几天天天跟在方伯身后,有事没事往人家账房里钻。青霄山修补房屋的事情有杜如喜去安排,横竖不用他操什么心,他只管每天赏赏景,喝喝酒。

  喝醉了合衣便睡,杜如喜在他耳边轻声说话,好像说的是不要在廊下睡觉,会着凉。他懒得仔细去听,也不肯动弹。闷头一觉睡到酒醒,醒来身上盖了薄被,脑后垫了枕头。有细碎的玉石磕碰声轻轻传来,他眯着眼回头一看,杜如喜守在他身后,身旁点了灯,正一手卷着账册,一手拨弄算盘,正在忙着对账。

  对着账一抬头,两人撞上视线,杜如喜立刻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吵到你了?”

  江少栩酒说醒也未全醒,恍恍惚惚间一眼望过去,梦里梦外便有些模糊了界限。

  再后来,他把两个小徒弟留在药谷,独身上路,去了趟南陵。

  不为别的,他远道而去,只是去扫一扫南宫家的墓,去探望一眼永远都是少年郎的南宫逸。

  这一去一回的,便过去了两个来月。

  中途他给凡安去了消息,让徒弟回青霄山看看情况,过了一阵凡安那边递了回信儿,说山上已经修葺完毕了,他便先回了趟药谷,去接了两个小弟子回家。

  他到药谷时,明珠明辰已经收拾好行李在门口等着他了。

  去的时候,俩人就空着手去的,回来时一人带了三四个大箱子,马车好险都要装不下。

  江少栩眉头一皱:“这都什么?”

  “好吃的,好玩儿的。”祝明珠帮着明辰将最后一个大包袱扔上车,然后俩人就跑去和元宝如意挨个儿道别了。

  “江公子,这一箱装的是桃花酿,怕磕碰,搬抬时还需仔细一些。”方伯带着药谷弟子前来送行,边让弟子往马车上搬东西,边道,“这里面装的是一些平常能用上的药,这个药膏是治跌打损伤的,外敷。这瓶子是治风寒头痛的,内服。”

  方伯解释完药材的用途,江少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一抬首,往药谷大门那边寻摸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站在一旁的方胜正好抬起眼,俩人对着看了几眼,方胜忽然提了口气,似是想说什么。江少栩瞅着他,他那口气又泄了下去,蔫蔫巴巴地一抱拳:“江公子,路上小心。”

  江少栩嗯了一声,背着个手,在原地杵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嗓门一扬,把俩小的喊上车,便回家去了。

第144章

  一个月后,青霄山上。

  江少栩一个翻身,从竹躺椅上坐起来,酒葫芦随手一甩,双眼困顿地打了个哈欠,颇有几分百无聊赖的劲头。

  头些年,他不是四处奔波追查线索,就是在接悬赏赚钱养家,忙来奔去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得飞快。如今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他反倒是有点儿不大适应了。

  原先他总嫌大徒弟话唠,现在凡安不在山上,没人撵在他屁股后头说话,蔫处处的继言也去江湖上闯荡了,身边就剩下两个小的,他竟然觉得山上似乎太过安静了些,总归是欠了点儿什么。

  至于到底是欠了什么,江少栩也琢磨不通,自个儿在那儿搓了搓下巴,干脆起身去山头上转悠两圈儿,活络活络筋骨,顺带着瞅一瞅两个小徒弟。

  祝明辰正乖乖的在前院儿练着功,该学的都学了,也不用他杵在跟前儿盯着。祝明珠最近养了点儿女孩儿家家的小性子出来,不像小时候那般爱追着他闹了,每天院门一关,也不知在里头瞎捣鼓些什么。

  江少栩背着手,从这一头转悠到那一头,也没啥特别的事儿需要他操心的,想着喝口酒吧,手摸到酒葫芦上了,结果又不乐意了。

  以前多喝两口酒,就得被人追着念叨,现在没人管了,他反而觉着没多大意思了。

  葫芦里装还是那个桃花酿,酒还是那个酒,可就是哪里缺了点什么,不大对味儿。

  江少栩撂下酒葫芦,自己甩开拳脚,在院子里耍了套拳。耍完又不知要做啥了,一回头,和树坑里趴着乘凉的大王对着瞅上了眼。

  大王是条大黄狗,还是凡安第一年下山时捡回来的,如今岁数大了,也不爱动,走不了两步就要趴窝歇一歇。

  江少栩蹲过去,在大王脑袋上呼噜了两把,到底是闲得发慌了,就下山溜达去了。

  他去福云镇的小酒馆里坐了坐。

  这么些年了,酒馆儿就没变过样儿,小生意一直不愠不火的,每回过来,老板娘都坐在柜台后头闲闲地嗑瓜子儿。

  “现在可没什么好活儿给你。”老板娘吐了两口瓜子皮儿,“过两天再来吧,现在谁还顾得上悬赏啊,前阵子大事儿多,都等着尘埃落定看形势呢。”

  江少栩一个来月没下山,心想江湖上能出多大的事儿,自己抓了茶杯倒壶茶,随口问道:“出什么事儿?”

  “啧,不点酒喝,我这儿茶水可是要钱的啊,记你账上。”老板娘嫌弃了江少栩一句,然后左顾右盼,看周边儿没人,又探着身子往前凑了凑,“茶水收费,小道儿消息就算你免费吧,你不知道吧,之前一直悬赏苏魔头的那个金主,前阵子亮身份了,说是药谷的杜大当家。”老板娘怪神秘的,声音又小了些,“听说,药谷最近闹了些风云,有消息传出来,说是……”

  江少栩听到前半截儿的时候就皱起眉了,后半截嫌老板娘说话磨叽,茶杯一撩,动静便大了些:“是什么啊?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欸欸欸,搁这儿摔打谁呢?杯子磕破了你给老娘赔吗?”老板娘那调门猛一下就起来了,周围的酒客直往俩人这儿看。老板娘一个大白眼翻过来:“你急什么。”

  “不是,谁急了?!”江少栩眉头皱得死紧,吭吭哧哧半天,又憋着火坐了回去,“你话别说一半,讲就讲全乎了啊。”

  “谁让你打岔。”老板娘又一个白眼翻过去,“说是药谷要易主,这三个月忙着上上下下做清点呢,估计一时半会儿——”

  江少栩怔了一怔,直不楞登地道:“不可能。”

  老板娘也一愣:“啊?”

  “药谷不可能易主。”江少栩腾地一下站起来,心说就杜如喜那个老狐狸,心眼儿多得乎乎直往外冒,在那儿精明算计了半辈子,就为了把药谷牢牢攥在手心儿里。就他这种人,药谷怎么可能说易主就易主。江少栩瞪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江少栩出了酒馆儿,一脑袋瓜子乱糟糟的,抬脚就回了山。

  一进屋,他就蹲在柜子旁边开始一通儿扒拉。

  柜子翻了个底儿朝天,总算是在最下面找到了小铜镜。

  铜镜就是当初传影儿用的那一扇,那会儿杜如喜时不时就拿这玩意儿偷偷瞅瞅他,他嫌烦,回来就把镜子压箱底儿了。

  这时候翻出来,他捧着镜子一挥手,镜面慢慢亮起来,对面模模糊糊出现了一道人影儿。

  江少栩悬了一路的心刚要落下去,那人影晃了晃,一道声音冲破镜面:“少栩哥~~~你怎么才出现,我找了你好久~~~”

  江少栩心里一咯噔:“全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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