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 第13章
作者:鹿款
江辞正在吃菜,他这时候又有点大少爷做派了,菜吃的挑挑拣拣的,好像环海几万块一桌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一样。
“我这辈子又没机会结婚了,”江辞说,“所以看人家结婚挺新鲜的,全当涨涨见识吧。”
宴云楼刺他,“那Rosie怎么办?”
江辞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什么怎么办?我俩又不是……”他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你该不是吃醋了吧?你放心,我不喜欢女人这事儿是天生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大、帅、哥。”
宴云楼听他说这种话都免疫了,“那感情好,Rosie配你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胡说!”江辞反驳他,接着念头一转,如临大敌道,“哎你不是看上我们Rosie了吧?你喜欢她这样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宴云楼说,“吃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江辞还待再问,但这时候江千钰去洗手间回来了,宴云楼就转过头去摆出一副跟他不熟的嘴脸来,气的江辞简直牙痒痒。
过了一会儿一对新人过来敬酒,梁子川看起来情绪平稳了不少,但喝的有点上头,舌头都捋不直了。宴云楼自己喝了杯酒,跟他小声说,“沾一下就行了,后面还那么多桌呢,别现在就醉了。”
江千钰不能喝酒,江辞代他喝,口气大咧咧的,“子川你别养鱼啊,剩这大半杯的好意思吗你。”
他老婆就在旁边站着,换了一身红色的敬酒服,也不劝阻,反而自己又倒了一杯跟江辞敬酒,表情很真诚,“江总,我单独敬你一杯。我母亲之前那个药,多亏了你帮着打听消息,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她的病和结婚的事,也没来得及当面向你道谢,对不住。”
江辞端正了神色,“梁太太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再者……也没帮上什么忙。”
逄紫棠摇摇头,“不能这么说,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我们这种情况……多一日都是赚的,我们一家人都真心感谢你。”
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江辞没说什么,自己也干了杯,向她点了点头。
宴云楼不知道江辞帮逄太太找医生的事,逮着江千钰接电话的空又去问江辞。
“宴云楼你真挺逗的,”江辞看着他,噼里啪啦地说,“你让江千钰知道咱俩走得近又怎么了呢?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认识也不奇怪吧?还是跟我认识你觉得特掉价儿啊?我江辞有这么差劲吗?”
宴云楼不知道该怎么跟江辞解释,因为他到现在也仍然认为,应该让江千钰跟江辞保持距离——他怕江辞翻脸不认人。
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江辞保持距离。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想到,如果他真的能够进入江辞的世界,了解江辞的行事做派和心理活动,在他身边潜移默化地消解他对江千钰的敌意,那这是不是一个可以兵不血刃地使江千钰免受伤害的好法子。
“我没这么想。”宴云楼说。
他没解释为什么,但是江辞的火气已经卸下来。
宴云楼今天穿了一套银白色的西装,愈发衬的他脸颊白皙,气质出众。西装的剪裁很完美,勾勒出他白种人一般的倒三角身材和极其修长的两条腿。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看着江辞,蜜糖色的瞳孔像闪烁的金子,饱满的嘴唇抿起来,好像小孩撒娇一样有种娇憨的艳丽。
色令智昏。
江辞对已经原谅了宴云楼的自己说。
第20章
梁子川和逄紫棠的婚礼结束后一个星期,逄太太在家中去世,去世时丈夫和孩子们都陪在身边。
江辞这些朋友又跟着忙活了一阵,等到终于能清净下来,才发现元旦都已经过去了。
没过两天学校里放了假,江辞回大宅去吃晚饭,正听见江千钰说要出去旅游的事。
付芊不太开心:“不是说好了一放假就去公司里做事的?怎么又想到出去玩了?”
江千钰说,“是小楼要回他外公那里过寒假,所以问我要不要一起。那边天气暖和,可以玩水,前一阵子考试太累了,我就想去放松两天。”
宴云楼要到海城过年?江辞支起耳朵来。
付芊听说是跟宴云楼一起就没这么抵触了,她跟江毅对视了一眼,听江毅下决定道,“那就去吧,在人家家里说话做事都要注意点,也不要叨扰太久,过年之前回来,我带你到公司去实习。”
江千钰就高高兴兴地说了一声“谢谢爸!”。
饭后江辞到江毅的书房谈事,他说那个安保公司注册下来了,总经理还是给于渌做,具体的业务规划,等过两天他写个报告送过来。
“怎么是小于?”江毅皱眉,“你在搞什么名堂?”
“于渌在流风堂这几年做的还算不错,再说于叔那边,怎么也得给他个念头想着……”
“江辞,”江毅突然打断他的话。他眼里的光有些森然,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拿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他,“你自己心里最好有点数,别总想着自作主张。你现在有的一切,我既然能给你,当然也能给别人。”
“我知道,父亲。”江辞低下头去。
江毅挥了挥手让他滚蛋。
江辞从二楼下去,笑着跟江千钰和付芊说了再见,回去的路上在车后座抽了一整盒烟。
宴云楼回到娄家的第三天,接到了江辞的一个电话。
正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家里人和江千钰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睡午觉,佣人也都下去休息了,别墅里静悄悄的。
江辞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又清又亮,山泉水似的,让宴云楼觉得身上都清爽了一些,“云楼,出门!”
宴云楼愣了一下,跑到窗户边上掀开窗帘往下看。他们家前院特别大,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大门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有个人影在车前面转悠。
“什么意思?你在哪儿呢?”宴云楼有点不敢相信。
“在你家门口啊大少爷,”江辞的声音带着笑,“快出来,你这地儿太阳太大了,快给我蜕一层皮下来了。”
宴云楼换了件衣服,抓着手机下了楼。
江辞穿了一件特别宽大的的确良衬衫,很淡的雾霾蓝色,风吹过来的时候衬衣鼓起来,像是在天空中展翅飞翔的鸟儿。
阳光特别灿烂,照得江辞整个人闪闪发亮。
他把手举起来,朝着宴云楼挥了挥,脸上的笑明晃晃的,英俊极了。
“你怎么过来了?”宴云楼站在大门门口问他,“最近不是挺忙吗?”
“是忙啊,就抽出这两天的空来,”江辞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眯着眼睛朝他笑,“你不是要在这儿待一个月吗,我趁着有空过来看看。”
宴云楼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好像热恋中的小两口似的,各自都忙得要死,还得挤出时间来约个会。
可是他们明明不是这种关系——宴云楼生出一点微妙的抵抗情绪。
他是打算为了江千钰多接近江辞一点,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这种逾矩的过分亲近。
“小钰还在楼上睡午觉呢,”宴云楼说,“等他醒了你俩见一面?”
“不用告诉他,”江辞拒绝的很干脆。他拍拍车前盖,冲宴云楼一挑眉,“上车,咱俩出去玩去。”
“不去了,”宴云楼看了一眼他的车,“你想玩自己去吧。”
江辞血液里的热情冷下来,“怎么了?我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见你一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让你陪我出去转转也不行了?”
“你来见我也见到了,”宴云楼说,“小钰还在我家呢,把客人留在家里自己出门不太好。”
“那我就不是客人了?”江辞只觉得一阵烦躁,有点控制不住声音,“我就抽出来这一点空来见你,光他妈路上就花了半天,你都陪了江千钰这么多天了,让他自己在家待一会儿他能死?”
“什么死不死的!你瞎说什么呢?”宴云楼语气也冷下来,江千钰从小身体不太好,付芊和他都很忌讳这种话。
“我他妈……宴云楼我提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我逼你杀人还是放火了?”江辞也是气昏头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在宴云楼面前摘下好哥哥的面具来。
他兀自平静了一会儿,逼迫自己将视线转移到宴云楼的脸上,以此来缓和自己快要火山爆发的情绪——宴云楼抿着唇,下颚线条绷得很紧,简直锋利得如图刀刃。他的嘴唇鲜艳饱满,看上去好像很好亲,虽然他没亲过……
他低下头,避开了宴云楼的眼睛,害怕从里面看到轻蔑或者不耐烦的神情。
太阳很大,江辞被晒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汗顺着额角落下来,放在车前盖上的右手有点被灼烧的痛感。
道路两侧的行道树枝叶繁茂,投下清凉的树荫,风一吹树叶就沙沙作响。
然而两人之间只剩一片死寂。
江辞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对宴云楼说,“上车吧,太热了……找个地方玩一会儿,晚上把你送回来,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他态度一软,宴云楼也心软了。
两人坐在车上,江辞开车,将手机递给宴云楼让他打开导航,“去海边看看吧?凉快。”他说,“我不太熟,你输地址。”
宴云楼把手机放回架子上,机械的导航声在车厢里响起来。
他开了一点窗户,微微潮湿的风涌进来,让他禁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江辞从墨镜后面偷偷侧眼看他,觉得他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身体绷得很紧,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江辞没话找话,“你外公……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还行。”宴云楼说。
“嗯,按理说应该到家里拜访一下的,”江辞说,“但是来得急,没带什么礼物,这次就算了,下次吧。”
“嗯。”宴云楼说。
“千钰那里,不必跟他说我来了。”
“好。”宴云楼说。
江辞张了张嘴,突然感觉有点挫败,怎么想自己都称得上是一个“自讨没趣”。
宴云楼把位置定在了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会所里,里面圈了一片半开放的海岸,客人可以随意使用冲浪板或者游艇去海上玩,玩累了会所也提供餐饮、按摩等等的服务。
江辞瞧着挺兴奋,连连说宴云楼的地方选的好。
他会开游艇,但是会所为了安全给每艘游艇都配备了专业的驾驶员,江辞从旁边看了一会儿,走过去跟那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说了两句话,没过一会儿那小伙子就自动从驾驶座上下来了,换江辞拉着宴云楼的手跨上了游艇。
“你怎么连这个都会开?”宴云楼觉得挺稀奇的。
“哥哥我还会开飞机呢,”江辞自豪地说,“等有空带你去飞一圈。”
会所划定的限航海域面积不大,两个人一直把游艇开到海水最深的地方。
站在游艇上往四周望,天空非常湛蓝,云朵飘得高而远,而海水是宝石一般的碧绿,晃动的水波给人一种襁褓般温柔的抚慰,身处在海天之间,宽广无垠的海面几乎让人有一种错踏梦境的感觉。
毕竟是冬天,虽然午后的阳光非常温暖,但身侧的风并不闷热,反而凉爽舒适,沁人心脾。
“要不要下去游一圈?”江辞问宴云楼,语气跃跃欲试。
吐息间是微咸清新的海风,宴云楼觉得僵硬的筋骨缓缓放松下来,连带着身体仿佛变得很轻,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你没带泳裤,”宴云楼瞟了瞟江辞的衬衣和大短裤,“到岸上去买一条?”
“这么麻烦干什么,”江辞已经开始解衬衣的扣子,他把脱下来的衬衣往游艇的座位上一甩,海鱼一样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海水里翻滚了一圈,接着破浪而出,脚下踩着水,两手捋了一把头发,“下来啊,”他大笑着招呼宴云楼,“海里可爽了。”
饱满的胸肌露在海面上,水珠晶亮亮的附着在皮肤上,他仰着头眯眼大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野性潇洒的美感。
宴云楼承认他有点受了蛊惑。
“你可以脱光了下来,”江辞冲他挤眼坏笑,“我不介意。”
宴云楼穿着短裤跳进了水里。
从水面浮出来的时候左右只剩自己一个人,宴云楼有点奇怪,四下张望半晌,叫了两声“江辞”,刚准备游到游艇对面去找人,水下蹬水的小腿突然被用力向下拽了一下,咕嘟咕嘟的声音从耳朵涌进大脑,他没有防备地被拖进水里,结结实实地喝了一大口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