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搞权谋啊 第5章

作者:一林修竹 标签: 古代架空

  珠帘被掀了起来,陆屏看到严仞已经从廊座回到里间,斜斜歪在席榻上。雅间内还有两个玉人楼的姑娘,一个斟酒,一个弹琴唱曲儿,旁边侍立的人原来是宗昀。

  “九殿下,又见面了。”

  严仞这次没有穿飞鱼服,而是穿了件随性的交领长衫,不知为何系带松了,领口微微敞着,另一只腿支了起来,架着拿酒杯的那只手,姿势极尽慵懒和醉态。

  陆屏站得笔直:“我递了牌子,不知你见到没有。”

  严仞缓缓眨眼,目光中的醉态未消减半分:“那块鹤牌?我一看见它,就想到应当是九殿下,没想到还真是。原本打算先把花儿洒完,再请殿下上来,没曾想竟是殿下接住了罗帕。”他笑了笑,将杯中香酒饮尽,“殿下眼力真好。”

  屋里的空气有些闷,烛光映在他仰头时滚动的喉结上流连忘返。陆屏移开目光,道:“我想把东西还给你,还完就走。”

  严仞微微眯眼,目光定在陆屏手里的那团罗帕上。

  宗昀走上前,打算接过罗帕,却被严仞出身制止:“不急,殿下先坐。”

  陆屏不打算坐下,但斟酒的姑娘却上来恭敬地倒了一杯酒,奉到陆屏面前。陆屏一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先暂时接过杯子。

  只听严仞懒懒道:“殿下知道七夕送罗帕是何含义么?”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含义,所以罗帕绝对不能收,一定要还给严仞。不对,就连今日午后严仞送他的那块双兔佩,他也一定要还给严仞,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陆屏抬眼,与严仞揶揄的目光对上,捏着罗帕的手紧了三分。

  他知道,还好有烛光映衬,不然他烧红的脸肯定被人一眼就瞧出来。

  严仞又道:“不论是何含义,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手上的酒杯无处安放,陆屏只得仰头一口喝光,热烈的醇酒从喉间直抵心脏,不仅脸上烧了,身子也像烧起来一般。

  他将酒杯放在榻上,示意旁边的女子不必再添,开口道:“我没有往心里去,也请世子不要当真。”

  严仞默了默,笑笑:“那当然。”他也放下酒杯,补充,“不过,送你的东西你接着就是了,没有还的道理。”

  陆屏蹙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严仞一把抓住斟酒姑娘的手,将人往怀里带。那姑娘小小惊呼一声,跌坐在榻上愣了片刻,遂笑着窝在严仞怀里。

  陆屏下意识背过身,不再去看。

  身后没了动静,严仞的声音依旧带着轻轻的尾调:“九殿下不常喝酒吧?方才那酒有些烈,殿下若是不方便回去,在我这里睡下也好……”

  “不必!”陆屏瞬间清醒。他拉住达生,舌头有些打颤,“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严仞皱眉,推开身前的女子。陆屏却早已推开房门,噔噔噔地离开了。

  外头的空气果然比楼上要清新舒畅得多,下楼之后,陆屏大大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

  达生道:“主子,那玉不还了么?”

  陆屏望着地板道:“他叫我不要往心里去。”

  达生道:“他说的是这罗帕,还是那双兔佩啊?”

  什么罗帕,什么双兔佩,陆屏已经搞混了。达生见状道:“殿下醉了么?我们回去找轿辇吧!”

  陆屏摁住达生的肩膀:“我没醉,你忘了?去年元夜我还喝了好一大坛,你们没一个能喝得过我的。”

  “是是是。”

  下一秒,陆屏倒在了达生的肩膀上。

第5章 5 我睡觉,且摆烂

  陆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宫的。

  听达生说,他出了玉人楼便醉得不省人事,达生扶着他在平康坊内走了许久,才找到回宫的轿子。回到苍篴院后,陆屏便躺倒睡了过去。第二日去白虎殿上学,头都是疼的。

  严仞喝的那酒果然是烈酒,不能与平日在宫里喝的果子酒相提并论。

  往后几日,他也没有再出宫,更没有见到过严仞。

  白露过后,皇城的白虎殿正式从世家贵族选调十多名宗室和世家子弟,严仞便在名单当中。

  他一早便进宫,过了朱雀门再过嘉福门便到东宫。白虎殿的习文堂内已经摆上了新的书案,宫人侍立两旁,太师还没到,堂内除了两三个空位外皆坐满了人。

  严仞选了最边角的那个位置,见前面刚巧坐着傅轶。傅轶是傅国公家的嫡二子,爹是国舅,姑母是皇后,上有大哥袭爵,下有奴仆成群,自小便优渥无甚烦恼,成天快快乐乐,文虽不成但武有大就,一套长戟使得精妙绝伦。

  傅轶道:“咱俩和何新柏坐得都近,往后要是有小考,你可得照应着我。”

  何新柏坐在傅轶左边,是个闲不住的,此时已经拈了扇子去同前面的王公贵族搭讪。

  何新柏后面位置的人正趴在书案上睡觉,一本书盖着脑袋隔档了光线和噪音,在满堂稀碎的交谈声和读书声中特立独行。虽看不清面容,但严仞认出了那衣服,是陆屏。

  好巧不巧,陆屏与他只隔着一条过道。

  严仞想了想,自己与陆屏上月已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他同何新柏去内苑龙首山跑马,这九殿下托人到严家打听他去向,就为了在那里偶遇他。

  第二次,七夕佳节灯火昳丽的花楼里,陆屏红着脸想把接到的罗帕还给他,而他当时已然喝醉,几乎不记得说了什么,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唯一能记起的想法——陆屏居然特意出宫来找他,果真是恋慕于他。

  正想得出神,只听傅轶又道:“子铿,陛下一共有八位皇子公主,人多难认,你平时又不跟他们来往,我给你介绍介绍。”

  严仞小声道:“不至于全都不认识,譬如最前面中间坐着的太子和三皇子,我都见过。”

  二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习文堂的最前方,正对太师讲席的那两个位置端坐着两个人。

  傅轶小声道:“是啊,太子陆景和三皇子陆执是陛下最为器重的两个儿子,自然就泾渭分明相互敌对。太子为人仁厚和善,对明争暗斗不甚上心,陆执可不这么想,他好胜心强又心思深沉,处处都想赢过太子。”

  严仞观察那两人的背影,细细回忆了一番,确实,记忆中太子陆景面相温和儒雅,谈吐大度,有东宫之首的风范,而三皇子陆执说一句话拐几个弯的,他当时尤其不喜,所以印象深刻。

  傅轶继续道:“这个座位很有趣,表面是自选书案,但其实已经暗中分好了阵营。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皇子左边的四皇子,很明显是拥护三皇子的。”

  严仞看过去,四皇子陆钊的母妃和三皇子的母妃一样都并非世家出身,而是清流文官之女,所以同为一丘之貉,与太子敌对也是正常。

  傅轶道:“六皇子是三皇子的亲弟弟,七公主是四皇子的亲妹妹,因而挨在一起坐,这已经很明显了。”他又示意严仞看向这边前方,“反观太子殿下这边,周围坐的都是今日新来的世家子弟,可见太子没有招揽朋党的想法,却无形之中吸引了不少敬慕者啊。”

  严仞轻笑。

  傅轶道:“你笑什么?”

  严仞道:“我本以为白虎殿人不多,会比国子监那种地方少些乌烟瘴气的,没想到二者不分上下。”

  傅轶道:“反正我不管这些,往后是大哥袭爵,与我无关,别让我掺和什么。”

  宗昀带来的书匣子里有不少书,严仞拿了一本随意翻看,又见旁边的陆屏还在睡觉,且像睡死了过去一样。他戳了戳傅轶,明知故问:“那我旁边那个睡觉的呢?”

  傅轶瞥了那趴着的身影一眼:“他?他是九皇子陆……陆什么来着?完蛋,我居然不记得了,陆什么……”

  严仞等着他记起来。

  傅轶想了半天,居然还没想起来,最后只能道:“不是我忘性大,而是这位实在让人没什么印象,我以前去我姑母宫里倒是见过他几回,似乎模样很好看,只是人比较……”

  话未说完,那边案上盖脸的书脱落下来,陆屏缓缓睁开眼睛,也许是被书闷得有些喘不过气,两颊的红晕极其鲜明。

  傅轶有些怔愣:“是、是模样很好看,我没说错吧?”

  只见陆屏慢慢从书案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用衣袖揩平书页上的折痕。严仞觉得好笑,右手支起下巴,左手伸到自个的案沿敲了两下。

  陆屏的目光果然被他的手指吸引住了,朝严仞看过来。

  严仞笑道:“九殿下,别来无恙啊。”

  陆屏的瞳孔瞬间放大,手上的书也掉了下去。

  “……”严仞道,“阔别数日再次相见,九殿下高兴坏了?”

  陆屏脸上的表情转为不可置信。

  傅轶“咦”了一声:“你认识他?”

  “认得。而且……”严仞顿了顿,眼中起了丝不明意味的笑意,“还颇有些交情。是吧九殿下?”

  听到“交情”两个字,陆屏脸上的表情转为恐惧。

  “……”严仞皱眉,心道这又是什么反应?陆屏不是喜欢他么?他来白虎殿他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一副如临大敌、如避蛇蝎的模样?难道是喜出望外导致的惊吓?

  傅轶问:“什么交情啊?九殿下,你跟我说说呗?”

  陆屏肉眼可见的慌了,忙拿了书立起来,将整张脸遮住,只留下红得熟透了的耳朵,声如细蚊:“没有什么交情。”

  严仞忍俊不禁。

  傅轶十分不解:“他怎么耳朵都红了?”

  严仞轻叹:“脸皮薄,耳根软,听不得玩笑话,容易害羞。”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闻言,陆屏书本上攥着的手指又收紧了些,隐隐传来一声恼怒的哼气。

  严仞却没发现,继续对傅轶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傅轶:“什么?”

  “这位便是我方才说的严世子。子铿啊,这是三殿下。”

  前方传来何新柏清亮的声音,严仞抬头,见几个人同时往这边走来,穿着皆是绮绣明晃。中间那人步态高贵,尤其耀眼,但一双眼睛却放着精光,像饥渴又狡猾的狼犬,那是三皇子陆执。

  严仞起身拱手道:“三殿下。”

  陆执漫不经心开口:“上次见小伯爷还是在禁卫军的校场上,当时小伯爷步射正中靶心的那一箭引了不少羡艳的声音,也是让本殿难忘。没想到以后还能在白虎殿一同学习,小伯爷,以后还能见到你的不少真本事啊,哈哈。”

  旁边的陆放嗤笑一声,道:“什么正中靶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能骑射正中靶心呢!小伯爷,改日切磋切磋?”

  陆执道:“诶,六弟。小伯爷是什么身份的人,以后说不定是‘小侯爷’呢,岂是能陪你玩玩的?若是要切磋,你得等他去校场时上登门讨教才是。”

  “……”

  好在何新柏听不出话里的争锋相对,一直乐呵呵地暖和现场气氛,两边搭话。严仞没什么兴致,只跟着社交了几句,余光瞥见陆屏还趴在原位,一副蔫坏了的模样,丝毫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何新柏很开心,又跑去叫了太子过来。

  太子陆景与陆执截然不同,满面春风和煦,但走过来后第一句却是:“阿屏,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严仞低头一看,见陆屏立刻坐直了身体连连摇头,脸上一改愁容,看陆景的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

  看来陆屏跟陆景的关系似乎不错。严仞心想。

  然而陆屏也只是对陆景笑了笑,又仍旧埋头看书,并没有站起来参与此次寒暄的打算。

  忽然从外头传来宫女的传唤声:“八公主来了!”

第6章 6 我不是断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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