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台 第155章

作者:谢一淮 标签: 古代架空

  “又舍不得了?”

  “我一直都舍不得。”谢承瑢想耍赖了,“你就分成两个人吧,一个留在这儿,一个陪我走。”

  “你也要分成两个人,一个走了,一个留下来陪我。”

  赵敛搂住谢承瑢的腰,手掌刻意隔着衣服磨蹭,一会儿就生了好一团热气。

  谢承瑢觉得烫,摁住那只大手,阻拦说:“不要摸了。”

  “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或在珗州,又或在……”

  “或在哪儿?”

  赵敛再钻到谢承瑢手底下,继续磨那一块衣料:“或在西北。”

  谢承瑢笑了:“我以为你说是在床上。”

  赵敛也笑了,他要解谢承瑢的衣带,谢承瑢马上躲到榻最里面。

  “你不是说床上见?现在怎么怕了?”

  谢承瑢狡辩说:“我怕了?”

  赵敛追问:“那你躲什么?”

  谢承瑢贴上去,习惯地抓赵敛的长发,又捧着脸和他深吻。他知道赵敛的腰最敏感,摸一摸,赵敛就受不了了。

  吻了许久,赵敛真的有点儿忍不住了,但他没有推倒谢承瑢。

  谢承瑢很奇怪:“今天这么好定力?”

  “我的定力一直都很好。”赵敛哼哼笑,“我没想着来和你做的,今天晚上我要回趟家。”

  “回家?回哪个家?”

  “回我大哥家。”赵敛起身,系好衣服的带子,“我好久没回家了,白天君瑜来叫我晚上回去一趟,估计是有什么事吧。”

  谢承瑢随他起身,颇有些不安:“你怎么不白天就走呢?万一是要紧事怎么办?”

  “白天不是有事儿么?事办完了,我再回去也不迟。大哥不会有什么重要事找我,你放心吧。”赵敛拢起谢承瑢的长发,不舍地挽在手心,“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谢承瑢睡不着了,贴紧赵敛宽阔的背:“我帮你束发吧,你走了我再睡。”

  赵敛许久未语,与谢承瑢相视甚久,才又抱住他:“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谢承瑢有些为难:“你大哥未必想见我。”

  “他不想见也得见。”赵敛咬谢承瑢的侧颈,说话也黏黏的,“你是我的良人,我大哥岂有不见之理?而且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好吧,我当然信你。”

  谢承瑢帮赵敛束发,又在朦胧暧昧的烛火边和他接吻。影子映在薄薄的帐壁,缥缈地像一叠雾。有蜡顺着烛柱滚下来,凝在下端。

  “是束发还是别的?”赵敛咬着谢承瑢的嘴唇问。

  谢承瑢不好意思地说:“是束发。”

  “你把我的头发都束歪了。”

  赵敛一脉在均州有间祖宅,原先荒了很久,兄弟二人守完灵后,宅子就收拾出来了。

  谢承瑢才近,趁月窥见这片宅子的规模,不禁感叹:“这怎么比东门大街的还要大?”

  “东门大街的宅子是在珗州城内,珗州地那么贵,当然不好再大了。”赵敛边说话边敲门,“这是祖宗留给我们家的,原先我爹是打算告老还乡时回来住的,眼下他也用不上了。”

  谢承瑢一黯:“我……我以为你住茅草房呢,还担心了很久。”

  赵敛笑道:“我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只住茅草房。我住栖山底下,单纯是因为守灵,现在住的那间,是骆永诚让我住的。”

  他言外之意是“我很有钱”,谢承瑢听出来了,便说:“是了,赵二公子不会只有一间茅草屋住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住茅草屋的?你偷偷来过均州?”

  谢承瑢没敢回答,正好门开了,就可以逃避回答了。

  开门的是君瑜。

  君瑜提了一盏小灯,照得不远,恰能亮赵敛的半边身子。他再往上,刚要问二哥安,却见后面还站一个人。

  他借着光看去,愣住了:“谢同虚?”

  “小郎君。”

  君瑜把住灯,失了笑意:“二哥,大哥等着你呢,快进来吧。”

  赵敛并没有进门,他板着脸问:“你已经这么无礼了?不知道问安么?”

  君瑜吓了一跳,赶忙作揖:“谢官人恕罪,是小的唐突了。小的请谢官人安。”

  “二哥,你不要吓唬他。”谢承瑢对君瑜说,“不必问我安了。”

  君瑜又作了好几次揖,一会儿又转过头和赵敛说:“大哥有要紧事,二哥快去吧。”

  谢承瑢与赵敛走进宅子,责怪道:“你对他凶什么?好像我是凶神恶煞。”

  “我凶了吗?不该问你安吗?他都问我安,为什么不问你?”

  “你真是。”谢承瑢无奈,“不要那么计较了。”

  赵敛拉紧他:“我就是计较,这时候不计较,还想他们轻看你吗?有我在,谁都不能看轻你。”

  赵敬坐在堂中,全然放空,静对桌上那封诏书。他听有人来了,失落地起身,见到许久不见的弟弟。

  还有谢同虚。

  他茫然看着来人。

  “哥。”赵敛行礼,“这是谢同虚,我的……”他刚要说“妻子”,谢承瑢打断他:“大哥。”

  赵敬见谢同虚对他作揖,还不确定地再问:“谢同虚?均州马步军都部署?”

  谢承瑢答:“是。”

  “那就都说得通了。”赵敬同谢承瑢作揖,又道,“我不嘘寒问暖了,阿敛,官家给我送了手诏,要我回京,同楚国长公主再合。”

  “什么?”

  赵敬把桌上的诏书拿给他:“急诏,未有一刻耽误。”

  赵敛拿了官家手诏,仔细看过,说:“‘长公主思忧成疾,望驸马都尉速回珗州侍疾,不得有误。’官家要你回京?”

  “昨日收到的手诏,我想了一天一夜,想不通。不过看到谢同虚,我忽然就明白了。”赵敬笑笑,“还合是假,回京作质是真。”

  赵敛再读一遍手诏,一直不语。

  赵敬揉捏眉心,同谢承瑢道:“谢官人上任,我没向官人道贺,还望官人见谅。”

  “不妨事。”

  “同虚什么时候到的均州?”

  谢承瑢对说:“约是六月半到的。”

  “六月半?那也才来了一个月。”赵敬琢磨良久,说,“均州不比珗州,你有哪里不惯?缺什么,都告诉我,我还能勉强替官人应付。”

  “什么都不缺,大哥费心了。”

  赵敬笑着说:“同虚还能叫我一声大哥,我很高兴。”

  “哥,别说了。”赵敛打断他,“你什么时候动身去珗州?”

  “五六天后吧。家里还有些事情没有清,我要忙一忙。”

  赵敛道:“我会向军中告假,先来帮帮你吧。”

  赵敬揪皱了自己的宽袖,说:“阿敛,我同你有话要说。你跟我来。”

  兄弟两个到了小屋,确认无人了,赵敬才同他说:“阿敛,你为什么又和他走在一起了?你还没死心,你还要和他在一起?”

  赵敛如实说:“是。”

  “阿敛,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撞了一次南墙,还不够受的,还要再撞?你忘了他是谁的儿子,你忘了爹爹是怎么被人陷害致死的吗?”

  赵敛也不想辩解。

  赵敬见他这个模样,又急又恼:“谢家和我们家的关系是怎么样,没人比你更清楚。谢祥祯陷害了爹爹,谢承瑢是他的亲儿子,你为什么还能肆无忌惮地和他在一起?”

  “谢祥祯是谢祥祯,谢同虚是谢同虚。”

  “你倒是能拎得清,是不是‘爹爹是爹爹,你是你’?爹爹的仇,你忘光了?你一头扎在谢承瑢身上,把家仇忘得一干二净?”

  赵敛说:“我没忘。”

  “你没忘,你没忘还往谢承瑢身上撞吗?阿敛,难道你一点底线都没有吗?是不是要他把刀子捅在你身上,你才知道疼?”

  “谢同虚没有掺合谢祥祯的事情,我没必要把那些牵连到他身上去。你也没必要。而且爹说了不要怪他。”

  赵敬摇头:“诡辩!谢承瑢和他爹一样,都是无心之人。现在他对你百依百顺,将来你妨碍到了他,他又会怎么样?一人之心何以揣度,人心变幻莫测,不是你想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的。如果你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的愧疚心,我以为可以理解。”

  “我不会利用他的。”

  “你太相信他了,是不是他一刀捅死你了,你还天真地以为他心有苦衷?”

  赵敛反问:“难道不是吗?”

  赵敬怒道:“我真想打死你!你与谢承瑢这么多年没见,他现在是什么样,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管他从前对你如何,他是谢祥祯儿子这件事是事实,正因为他是谢祥祯的儿子,将来他做出和谢祥祯一模一样的事,也可以料想到。”

  “不会,他当然不会做出那种事。”赵敛依旧这么说。

  赵敬脑子里只想到一个词:烂泥扶不上墙。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这就是人鬼迷心窍了,怎么都钻不出来了。

  他万分不解:“阿敛,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因为我答应过。”

  “答应什么?”

  “我永远放心他。”

  赵敬急得团团转:“阿敛,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你了。你不怕他是利用你,你不怕他别有用心?”

  赵敛叹了一口气:“他不会那样做。”

  “爹是因为谢祥祯没了的,你应该要记一辈子。”

  “爹是因为官家猜忌没了的,我一定会记一辈子。”赵敛反问赵敬,“是官家将爹爹关进御史台狱,是官家想要赐死爹爹,既如此,大哥憎恨官家吗?”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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