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台 第136章

作者:谢一淮 标签: 古代架空

  其实谢祥祯不知道他住哪,他单纯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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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承瑢禁足五日,又遇百官大起居。他到紫宸殿上朝,明明他什么话也没说,却被人再参了一本。

  参他的是现任神策军左第一军都指挥使秦书枫,说他“回京不务正业,自由散漫”。

  谢承瑢自己都觉得好笑,也没有反驳。

  这自然是一件小事,李祐寅也没有在乎,糊弄几句就过去了。下朝时,他忽然想到秦书枫在朝上的弹劾,心中一动,问韦霜华说:“秦书枫以前同谢承瑢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韦霜华回忆半晌,说:“与谢节使倒没什么过节,不过是秦官人性子耿直,见事不惯爱出头。”

  “是了,他确实是有这么一个毛病。”李祐寅回到崇政殿,跟边上王求恩说,“你叫谢承瑢到崇政殿一趟,等谢承瑢走了,你再叫秦书枫过来。”

  李祐寅在崇政殿里等人,看见韦霜华研磨,随口一问:“唐娘子是在这几日要临盆么?”

  “医官算了日子,大约是在这几日了。”

  “我这几日忙,你叫皇后去瞧着,有什么事儿,全交给皇后处置吧。”

  “是。”

  李祐寅摸着玉珠:“润珍这几日怎么样了?”

  韦霜华说:“殿下照看着呢,与往日无异。”

  说话间,谢承瑢来求奏对,李祐寅也不再说后宫之事了。

  谢承瑢来了,看起来没有喝酒。李祐寅忍不住笑道:“谢卿酒醒了?”

  谢承瑢拜道:“臣拜见官家,酒醒了。”

  “那是秦州的酒好喝,还是京城的酒好喝?”

  谢承瑢如实答道:“论酒,哪里都比不过珗京的酒。”

  “可惜了,珗京的酒,你最近没机会喝了。”

  李祐寅拿过一封奏疏,叫韦霜华递给他,“这是均州雄略军两厢都指挥使代议恒呈上来的札子,你瞧瞧。”

  提到均州,谢承瑢不由轻抬眉,对上李祐寅的眼睛。

  “怎么,你的心还在西北?”

  谢承瑢接过札子:“臣在秦州久了,遇西北之州,心有触动。”

  李祐寅等他看完札子,问:“看懂了么?”

  “臣不知官家意思。”

  “去年正月,均州马步军都部署王生死了。朝中缺将,均州虽为军事重镇,但同延州近,我想着再怎么样,战火也不会先延到均州,所以就没立即派遣任命新的马步军都部署。均州那块儿,暂归均州马步军副都部署,也就是这个骆永诚管。代议恒你记得的,均州屯驻禁军的将领。”李祐寅揉捏手指,“均州离延州很近,这几年延州小战不停,均州形势也紧张。如若均州的守将是这般人物,我怕有岔子。但,也不能排除是私人恩怨。卿觉得呢?”

  谢承瑢来回读了三遍,说:“均州是重镇,离延州也近。西北路遥,如有战火,朝中未必知道得快。”

  “我正是担忧这一点。延州是口,均州就是咽,平庸之将,难任重职。你才从秦州回来,应当比朝中其余将领更能摸得清西北战况。”

  谢承瑢望向李祐寅。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李祐寅手指叩几下桌面,“这个骆永诚,不是个简单之人。”

  “臣……臣当回避均州。”谢承瑢低头,“官家应择他人。”

  李祐寅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承瑢携奏疏而跪。

  “均州远,我不能亲至,许多事都看不清楚。把你调过去,完全是因为你有能力。均州马步军都部署不算是闲职,将来延州、秦州再战,调遣你过去也方便。珗州太远了,把你关在珗州,实在叫你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三衙的差遣也不太阙,你闲了,就每日饮酒,藐视君上。”

  “臣无任何藐视君上之意。”

  李祐寅心情不错,说话也轻快。他说:“我放你去均州,你要知道怎么做。骆永诚,他若是不成气候,你就看着办吧。我可以赐你便宜行事之权,你觉得如何呢?”

  谢承瑢思忖着,又把札子读了一遍。

  “便宜行事,是杀之,还是伏之?”

  李祐寅反问:“你觉得呢?”

  谢承瑢说:“臣无权处置任何一个将领,大周不杀官吏。”

  “该怎么处置骆永诚,这就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了。我把均州交给你,你当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谢承瑢不再问了,叩首说:“臣恭奉陛下诏。”

  【作者有话说】

  注:本卷出现的“马步军都部署”、“兵马钤辖”等职位,99%带了作者私设,和历史不一样的哈。

  三衙管军有空缺,但李祐寅就是不想把珗州禁军的军权给小谢。

第124章 三八 欲借风霜(四)

  “什么?你才回京,现在又要去均州?”谢忘琮拍桌子站起来,“你糊涂了,你就这样答应官家了?”

  谢承瑢不急不慢地把饭咽下去:“父亲不是教导我们,凡是官家的话,都要无条件听从么?”

  “那爹爹叫你去瞧瞧他,你怎么不去?你听话也是想听什么听什么,好的不听,倒把这些都听进去了。”

  谢承瑢又嘲讽起来:“永为人臣,永忠官家,我怎么敢不听官家的话呢。”

  “你才回京几天呢,一年来来回回地跑,很好玩么?”

  “好玩啊,有事做,也算不荒废春光吧。”

  谢忘琮吃不下饭了,她把筷子放好,很担忧地说:“我没去过均州,也不知道均州如何。”

  谢承瑢笑而不语,他觉得今天的饭菜格外好吃,光顾着吃了。

  “你怎么就知道吃呢,你真要去均州?!”谢忘琮夺下他的筷子,“爹知不知道?”

  “官告都出来了,我还能说谎么?我也没告诉爹,自然会有人告诉他这件事。”

  谢忘琮很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爹爹?!”

  谢承瑢没得吃了,干脆坐着:“我是小孩儿么?难道我必须事事都和爹爹说吗?”

  “你……”谢忘琮气馁,“昭然,你还在恨爹爹弹劾卫王的事情么?”

  谢承瑢不接话,就说:“你把筷子给我。”

  “爹爹当年弹劾卫王,是为了官家,不是为了自己。赵武忠确实藏了甲胄,这是事实!父亲是行正义之举,你不应该怪他的。”

  “我想不想见他,和他弹没弹劾卫王无关。”谢承瑢伸手抢筷子,没抢过,有些无奈了,“你又不想要我吃饭,为什么喊我过来?”

  “昭然。”谢忘琮连叹了好几口气,“你就和爹爹和解吧,这五年来,他是真的很想你。他不好意思说,我替他说,他并非你想的那般无情的。”

  谢承瑢不吃饭了,站起身说:“不想吃了,我回家了,你别送了。”

  “你回家,你回哪个家?”谢忘琮叫住他,“我把筷子还你,你坐下来好好吃,我不说爹爹了。”

  这才又安静一会儿。

  谢忘琮望了很久谢承瑢的脸,恍惚地说:“昭然,我们叫你回来,其实是为了和你团聚的。可是你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多留,你就这么期望逃离家吗?”

  “这是官家诏命,不是我自请的,阿姐。”谢承瑢哭笑不得了,“我也想做个闲官,我也想每天吃吃喝喝睡睡,谁想出去打仗呢?”

  “我年纪大了,经历不得离别了。”谢忘琮说。

  “我是赴均州任职,不是去送死,有什么好担心的。”谢承瑢见谢忘琮皱巴的眉头,真是无可奈何了,“我明天同爹爹请安去,这总成了吧?”

  “行。”谢忘琮高兴了,“你走之前和爹爹和解,我也放心。”

  “你可真够操心的,这儿要烦,那儿也要烦。”谢承瑢舀一碗汤给她,“少操点心吧,我看你都有白头发了。”

  “真的?”谢忘琮急忙摸自己的头发,“哪儿呢,没有吧。”

  谢承瑢笑起来:“我先前从秦州回来,路过延州,买了两支金簪子。”

  “金簪?送我的么?”

  “当然送你,除了你,我还能送谁?”

  谢承瑢慢悠悠从怀里掏,避开那块玉佩,拿出两根漂亮的金花簪,“好看么?”

  “海棠花簪?好看!”谢忘琮眼睛都要发光了,她把簪子收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回,又嗔怪说,“你怎么不早拿出来给我?”

  “你要是不跟我说那么多,我一早给你了。”

  谢承瑢见阿姐高兴了,自己也高兴许多。他吃完了饭,和谢忘琮说了会儿话,便准备走了。

  “昭然!”临走前,谢忘琮再次叫住他。

  谢承瑢回头看她,她说:“你在均州好好的,记得给我写信。”

  “放心吧。”

  天已经黑了,谢承瑢在外面转了很久,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想了想还是去韶园,走到半路,他听见后面有人跟着他。

  “节使。”

  “小六?”

  彭六对谢承瑢行礼,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看起来非常严肃。

  谢承瑢听了,皱眉道:“告身到了?”

  “到了,傍晚才到的。”

  “兵马钤辖?”

  “是。”

  谢承瑢漫不经心说:“官家还是不放心我,说什么可笑的便宜行事呢。”

  “到时去了均州,他给节使使绊子,该怎么办?”

  “他还没那个能耐。”

  彭六抱拳说:“我还跟节使走,节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均州暂无战事,不比秦州,没有军功的。你不如留在珗州,回头我再借着机会调你去神策军,有韩管军在,你不会没出息的。”

  彭六却坚持说:“我跟节使走,说什么都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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