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无咎 第10章

作者:尔曹 标签: 古代架空

  可这鲁莽的逾越之举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灾难与悲剧,反而令他满心欢喜,又如释重负。那句表白如同凿开的堤坝,压抑许久的各种汹涌澎湃的情感和欲望一股脑儿决堤而来。李镜忍不住勾头吻了上去。

  唇齿间温柔而热烈的奇妙滋味,令李棋想起前次醉酒时做的旖旎春梦。这感觉如此熟悉真切,难道,那回并不是做梦?

  李镜的舌头在他口里肆意征伐劫掠,亲得他头晕目眩,瘫软了四肢。松开后两人四目相对,喘得错落。

  “公子醉了,说的胡话,醒来便忘了。”李棋垂眼看向一旁,李镜顺势往他脖子里深深闻嗅。

  “忘不了。”李镜在他颈窝里、胸口上落下一串细密滚烫的唇印,李棋忍不住发出声声轻吟。

  “公子,我……脱了吧?”他羞得不敢睁开眼。

  李镜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摇了摇头:“我抱抱,只抱抱……”

  那东西越磨越烫,烙在李棋小肚子上像要烧起来,李棋劝道:“横竖我是公子的人,公子何苦……”

  “是我的人,”李镜闷声道,“更不能那样作践你。”

  “那……我想要呢?”李棋破罐破摔似的撒起娇来。

  李镜呼吸已在颤抖,苦笑道:“棋儿别闹,我舍不得……”

  李棋不忍心令他煎熬,便翻身伏在他腿间,扯下他亵裤,先被眼前那物怕人的尺寸吓得一愣。

  “棋儿,你……”李镜涨红着脸,撑起上身欲往后躲,却已来不及。一阵酥麻痒热顺着脊梁骨直冲脑门,李镜目瞪口呆,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

  李棋未经人事的青涩模样赛过世间最猛烈的催情药,李镜压抑不住,发出声声动情的低吟。殊不知李棋也舒服极了,那种身心舒泰的满足感,令他难以自制;他心里暗骂自己淫荡下流,怎么伺候着公子,自己倒先快活上了,可身前小雀儿却没心没肺地挺立起来。

  李镜去身后又羞又急,手忙脚乱想找片布擦擦李棋脸上脏污,低头却发现李棋正痴痴攥着他自己的蠢物,浓白的精水流了一手。李棋羞得起身要跑,却被李镜扑上去按倒,又吻上来。口中满是淫靡的腥甜滋味,两人激情难耐,又以手彼此抚慰许久,直到双双力竭昏睡过去。

  次日睁眼已日上三竿,外面竟传来“哐当”一声门响。

  有人进来?!

  不对,这是关门的动静!有人出去了!

  李镜慌忙扯过被盖住李棋,手忙脚乱穿上中衣亵裤,来到外间。桌上什么也没有,不是来送早餐的。李镜正纳闷,低头却见门口地上有个纸团。

  打开一看,纸上仅六个字:“正午水榭凉亭”。李镜仔细察看字迹纸张,笔触纤柔,纸带粉香。

  除了李升,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27章 不可能一辈子不婚娶

  李镜回到里间,手捏皱皱巴巴的纸片立在床边沉思。

  前次席间,他与郡主言语间十分不对付,李镜实在猜不出她能有什么好同他说的。还背着人传纸私会?不知这刁蛮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棋伸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纸片,红着脸边穿衣裤边说道:“都巳时末了,我这就去叫水来,公子洗洗更衣吧,别教郡主等。”说着僵硬地起身往外走。

  李镜一把拽住他手腕,将他带回面前道:“昨儿夜里说的话,我都记得。许是郡主也不满意这桩亲事,此事或有转机。棋儿别多想,嗯?”

  李棋点点头,羞得连眼都不敢抬,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李镜拦腰将他带进怀里,下巴蹭着他额头道:“你也洗洗,陪我一同去。”

  李棋这才抬头与他对视,惊道:“我?我不去,人家约的是你。”

  “她未出阁的姑娘家,我怎么好与她私会?你不去,我一个人可不敢去。”

  两人擦洗穿戴齐整,来到靖王府花园水榭中等候。不多时,山石后闪出一个人来,果然是郡主李升。

  李镜作揖向她行礼,抬头却见李升斜斜瞥了李棋一眼,一脸轻蔑。他怕李升出言欺辱李棋,便偏头指着池对岸一块大石道:“棋儿,你去那边等我。”

  李棋答应一声,急忙跑了。李升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冲李镜道:“你爱走什么歪门邪道,与我无关。你我只徒有名分,各过个的便是。只是有一样,从今起,我二人须得有个‘两情相悦’的样子,明儿你便随我往东市逛逛……”

  李镜颇不客气地打断她道:“郡主看不上在下,只管向靖王殿下说明,回了这门亲事即可,何必做这花样文章,徒增烦恼。”

  李升两手抠着裙摆,嘴动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低声咬牙道:“你当我愿同你做这荒唐把戏?你是不知,回纥可汗几次为叶贺太子向我大唐求亲,只等我成年。我不同你将就,如何躲得过?”

  李镜这才明白,她愿意与自己“将就”,只因更不愿出塞和亲,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怪不得自来都是姑母一力鼓吹这门亲事,靖王殿下却从未表态,原来圣人早有别的安排。

  “郡主同他们说了不愿远嫁?”李镜问道。

  “说了有什么用?”李升撇撇嘴,眼里似有水雾弥漫,“父王一向疼我,我没想到,这事儿他竟然……只有阿娘一人愿为我作主。我知道,她也不全是为我,可除了她,根本没人听我的意思。”

  原来如此,李镜心道,姑母着急撮合他们两个,是为在圣人下旨赐婚前抢先一步。李镜寄住靖王府,与郡主“生了情愫”,两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即便是圣人,也没有硬拆一桩姻缘的道理。

  李镜沉默不语,不想被卷进这出欺君大戏。李升看出他老大不情愿,围着他转了半圈,压低声音劝道:“我知道你不情愿。头一天我就看出来了,你那小情人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婚娶。你们淮南李家本就血脉稀薄,只你一枝独苗,断没有任你逍遥到老的道理。这桩亲事不成,早晚还有别的安排。我是不愿管你的事,换了别家的姑娘,那可就不一定了。你好好儿想想吧。”

  一番话说得李镜心中忐忑,李升转身要走,动身前突然又回头道:“对了,提醒你一声,昨晚我看见阿娘把你那小情人叫去,好一番教训,最终逼得他答应了。”

  “答应了什么?”李镜瞪眼问。

  “我哪知道。隔着门听不真切,反正他答应了,阿娘直夸他‘懂事’。他哭着出来,还迷了路,我叫房里婢子带他回去的。”

  李镜望着对面大石上抱膝呆坐的李棋,见他双眼无神,满脸落寞,全不似往常活泼机灵的模样。李镜回想昨晚情境,李棋突如其来表白心意,那些反常的举动,莫不是在……向他告别?

第28章 你已是我的人

  那日筵席之上第一次见到郡主时,李棋心里就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奇怪的伤感;这种感觉在听靖国夫人说出他二人的婚事时达到顶峰,他惊讶地意识到,原来他早有预感。

  郡主身份尊贵,青春貌美,这段姻缘实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事,他该为公子庆幸欢喜才是。可昨晚喜讯向他揭晓的一瞬,他却万念俱灰。

  生怕这还不足以击倒他似的,靖国夫人又取出一精致木匣,款款翻出一张纸,递到李棋头顶。他定睛一看,顿时从天灵盖凉到脚底心,瘫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是他的身契,是他爹去世前,将年幼的他卖给淮南伯府的签押文书。

  那年李媛出嫁时,李镜仍在垂髫之年。她怕家中下人欺李镜年幼失怙,谋夺家产,便将房契、地契,并诸仆从的身契,夹在嫁妆箱笼里带了出来。

  李媛批手将文书夺回,重新放进匣里,悠然道:“难得镜儿将你调教得这般机灵懂事,从今往后,你便留在我靖王府伺候。到底是家里来的孩子,我用着也放心。早晚栽培你做个管事,总比当伴读小厮、日后贱卖了强。”

  李棋惊道:“这番安排公子可知情?”

  李媛柳眉一竖,冷哼一声道:“你既是我靖王府的人,自然听我的安排。上元节后,镜儿便往江都县挂印,再回淮南家里预备婚礼,你不必随他跑这一趟。有你在这儿,入了秋他自会上京里来接亲。”

  李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在回廊里走了许久,才发现是在兜圈打转。

  李媛将他的身契扣下,不准他随李镜回江都,岂不是把他当作人质?李镜若定亲不娶、不来京里与郡主完婚,他们主仆二人便再也别想见面了。

  可他不过是个奉茶研磨的使唤下人,用他作人质就能要挟公子?李媛那话的意思,岂不是说……李棋一手扶着廊柱,一手捂着胸口,心突突跳得喘不上气。原来公子也早对他……满腔喜悦的柔情与深深的懊恼交织在一起,李棋突然参悟此中悲剧。

  还没来得及与心上人互通心意,他竟已成束缚他的绳。

  李镜走到李棋蹲坐的大石后时,他仍在定定发呆。

  “昨晚姑母同你说什么了?”李镜问他。

  李棋惊了一下,慌张回头道:“嗯?靖国夫人她……要我劝公子收心,早日为淮南李氏传续香火……”

  李镜一看便知他在撒谎,正色逼问道:“你答应她什么了?”

  “答应她?我答应她好生劝你……”

  “棋儿!”李镜焦急起来,两手把住他肩头,“你已是我的人,有事为何瞒我?”

  在他热烈的凝视下,李棋眼里的委屈与忧郁渐渐融化成决绝。

  “你与郡主的亲事,不也瞒着我?!”说完,李棋推开他,转身跑了。

  李镜追在李棋身后,眼看着他拐上错误的岔路。这小子果真一丁点儿路也不认,青天白日的又开始在诺大的庭院里打转。绕着池塘假山转了两圈后,李棋终于急眼了。

  “公子跟着我做甚!”他回头气鼓鼓道,“你走前面!”小嘴撅得老高,险些把李镜逗笑了。

  李镜领着他回到房中,见餐食已经摆上。李棋坐下便埋头扒饭,李镜却没心思吃,手托着碗道:“你不问问我,郡主有何吩咐?”

  李棋仍不吭声,李镜便将李升所言复述一遍,末了黯然叹道:“出身如此,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幸而郡主开明仁义……”

  李棋放下碗道:“公子不必向我解释,往后的事,谁说得清。没准儿将来我也遇上哪家姑娘,自立了出去。谁还一辈子在你家当牛做马不成?”

  李镜听了一愣,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他胡乱塞了几口,只觉饭菜味同嚼蜡,便推了碗,看李棋麻利地收拾了出去,又端了漱口的茶进来。李棋放下茶盘,将热把子递在他手里。

  李镜横下心问道:“你不是说,将来你有了心上人,便是死也要赖在他身边?”李棋答不上来,又怕自己憋不住要哭,赶紧转身端上水盆走了。

  冬日午后的幽深庭院里万籁俱寂,李镜呆坐桌前突然间无所适从。他该追上去问个清楚?可有什么好问的,李棋的话已讲得很明白。他本就不该那样碰人家,就该教那些逾矩的话烂在心里,只作寻常主仆相处,反而长久。

  他不怪棋儿出尔反尔,是他自己没本事自立,身家性命皆要仰仗他人。除了这点稀薄的祖荫,和姑母的裙带关系,他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原本他以为还有棋儿……可终究是他贪图荣华富贵,放不下大好前程。他要高攀金枝玉叶,哪还有脸霸住人家?

  更何况,李棋还小哩,不过因为两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草木尚且怀春,少年青春懵懂时,有些无从宣泄的糊涂心思也是正常。可他李镜早已成人,怎能因此趁水和泥,利用人家满足自己卑鄙的情欲?有朝一日,李棋长大了、懂事了,回想这几年被他玩弄的时光,又该如何看他?

  思及此处,李镜不禁又羞又悔。自打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没这样自我怀疑过。仓皇之下,他只能想出他认为唯一铁定不会出错的法子——读书。

  作者有话说:

  李棋:人生处处鬼打墙

第29章 视本王如豺狼猛兽

  入夜时两人心照不宣,午间的不欢而散仿佛从未发生。为显得胸怀坦荡、问心无愧,李棋像往常一样伺候李镜用饭、洗漱,将铺盖理好,而后直挺挺往被里一躺,乖乖暖床。可想到自己能陪在公子身边的时日已不多了,他一时心酸难忍,泪珠儿偷偷滑落。

  “棋儿,回江都后,你便专心准备应试吧。”李镜摸到身侧李棋的手,轻轻握住,与他十指相扣,“你说的不错,大好男儿,求学上进以图报效乡里,才是正途。能得你片刻真心,我已该知足,怎能如此贪心,妄想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

  李棋听了这话不禁心碎无比,忽又想起,公子已求圣人下旨,特许江都县学子无论出身籍第,皆可应试科举。有了这条圣旨,他一介卖身奴,也可一路考学上进。只要能走到殿试这一步,便是天子门生,那张五两银子的卖身字据,就是废纸一张,任谁也不能再随意处置他。

  前提是,他能顺利离开长安,回到江都地界。在此之前,他仍受制于那张纸片,稍有行差踏错,靖国夫人派人强行将他抢去、发卖了,甚至乱棍打死,公子又能如何?万一姑侄两为此撕破脸,没了靖王府庇佑的公子,如何只身面对权势滔天的吴郡王与左阁老?

  为今之计,只有假意乖顺,令靖国夫人不生警惕;待公子离京后,他再另找机会逃回江都去。于是他吸住鼻中酸水,调整语气道:“多谢公子成全。”

  李镜不曾料到他竟答应得如此爽快,千言万语便全哽在喉头,再说不出来。

  上元佳节,靖国夫人安排郡主与李镜一同夜游赏灯。李镜发了半日呆,天黑时郡主差人来请,他始终躲不过,只得换上华服,一脸心事地带李棋出门。

  出得府门,李升趁李镜扶她上车时,凑近他低声道:“别给我苦着张脸!一点儿不像真的!”李镜正色道:“毕竟男未娶、女未嫁,授受不亲才合礼法,不好教旁人看笑话。”李升脸上仍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实际却咬牙骂道:“臭断袖!谁稀罕挨你?!”

  一上大路,眼前便是一片火树银花、流光溢彩。街市上家家户户挂着琉璃彩灯,行人手中各色灯盏宛如游龙。李棋与郡主的婢子们一道儿打着宫灯,步行跟在车辇后面。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以他的身份,原本是不该与公子同乘的;这些年只道是寻常的形影不离,无不是公子为他“破例”的纵容。

  李镜时不时从车窗探出头去,在幢幢灯影中找寻李棋的身影。看了三五回,每回李棋都只垂眼盯着手中灯盏,心不在焉,全无反应。好不容易李棋抬起头来,与李镜目光相接。李镜不好当众叫出声来,只能焦急地望向他,以眼神催促他道,走快点儿,到我身边来。可李棋只定定回望,冲他笑笑。

  李镜颓然转头回到车厢里,李升一脸讥讽地白他一眼,笑道:“只怕一阵风来,把你那可人儿吹跑喽!”

  “他不认路,须得跟紧些。”李镜忧心忡忡认真解释,随后两人便陷入尴尬的沉默。

  太庙门前一段路,人流格外熙攘,带刀护卫将马车团团围住,不准行人靠近,车渐渐与随行仆从拉开一段距离。手上提的宫灯被旁边儿的人挤得摇摇晃晃,眼看要熄灭,李棋不禁恐慌,便低头护着灯烛。等他再抬起头,身边已不是那几个面熟的王府侍婢,公子乘坐的大车也从视野里消失了。

  人,目之所及全是人,李棋再顾不上灯,赶忙扭头四下寻找,不知不觉转了一圈。公子的车是在前面,还是后面?他们从哪头儿走来的,又该往哪个方向走?这下糟了,他彻底迷失方向,已辨不清来处与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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