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火葬场啊 第34章

作者:Alohomora 标签: 豪门世家 快穿 爽文 穿越重生

  于是冒牌货继续向前折返,去找二十二岁的温絮白。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不该结婚。

  不该因为身体的限制,被裴家和温家轮流盯梢控制,又被一棵只会汲取养料的嗜血藤扒在身上吸干。

  ……

  因为温絮白一直都非常勇敢,只是身体不太好。

  有人帮他推轮椅,他就会跑的。

第18章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在医院。

  在这年的夏末, 他的病情反复,在医院里住了一整个秋天,直到有第一场雪飘在窗外。

  在落雪的夜晚, 冒牌货潜入医院, 去绑架温絮白和温絮白的轮椅。

  ……但这时候的温絮白实在非常敏锐。

  听见细微的开门声, 病床上的人就稍侧过身, 在极不明显的脚步声里问:“小陌?”

  冒牌货停在门口, 脸上显出懊恼的挫败。

  温絮白就轻轻笑了:“谢谢你能来……坐,桌上有热水。”

  冒牌货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拿过桌上的热水壶, 兑了两杯温度正好的热水,其中一杯放进温絮白手里。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靠坐在床头, 身上披着件薄外套。

  他的身形端正,脊背挺直,虽然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身上却根本看不出多少病气。

  在温絮白的面前, 放着一张简易小方桌, 上面摊开了一份盲文教材。

  白色的硬纸板上没有文字,没有色彩, 只有不规则分布的点刺凸起。

  “……眼睛怎么了。”冒牌货低声问,“不舒服?”

  反正已经被认出身份, 冒牌货没必要再掩饰声线, 索性直接坐在他身边。

  温絮白接过那杯水, 用热气暖着手指, 继续温声道谢:“不要紧, 出了点小问题,在治疗。”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会住院, 是因为他的眼底在几个月前出血,住院治疗后有所好转,但接下来的情况仍没人料得准。

  最坏的预后是看不见东西,最好的可能是要戴眼镜,用眼的时间也要严格限制。

  温絮白简单解释了自己的状况,他把这件事说得很平常:“我在尝试新的工作。”

  这种并发症在他的预料之内,所以他能够处理,并且正在未雨绸缪地学习新领域。

  如果视力还能保住,自然最好……假如是不那么好的结果,他就准备转向商业配音和有声领域。

  “能保住。”冒牌货说,“会是好结果。”

  温絮白的手指覆在玻璃杯壁上,安静听着他的话,清俊柔和的眉宇微弯了下。

  温絮白慢慢喝下一小口水,润湿喉咙,一本正经点头:“我也觉得。”

  冒牌货知道他其实根本没信,也不多解释,沉默着伸出手,拢住杯口那些即将逸散的热气。

  热气落下来,停在温絮白的指间。

  察觉到他的动作,温絮白抬起头,稍微有些惊讶。

  听对方说第一句话,温絮白就敏锐觉察出了与记忆中的不同,但因为声线的确没错,所以也并无过多怀疑。

  ——毕竟在那场决裂后,他们就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学,算下来已经五六年没怎么好好见过。

  五六年的时间,本来也足够一个人变得和过去不一样。

  “为什么说‘谢谢我能来’。”

  冒牌货嫌热气太慢,索性直接拢住他的手:“你叫我来了?”

  这只手很凉,没什么力气,因为练习使用盲文笔,磨出了一层很不明显的薄茧。

  冒牌货盯着它们看,小心摸了摸,又用指腹去揉。

  温絮白被他的动作引得更好奇,如果不是戴着眼罩,差一点就要把眼睛睁开:“……我寄了信过去。”

  他们两个大学离得很远,温絮白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和途径,只好寄信。

  因为眼睛不方便,这封信其实费了不少力气,温絮白每天只被允许摘下眼罩十分钟,他就用每个十分钟,慢慢来写这封信。

  “是不是没有收到?”

  温絮白察觉到寒气,帮他拂去衣领上融化的雪水:“那你是怎么来的?”

  “没有。”冒牌货捉住那只手,“到处找人问,打听过来的……我来是因为想见你。”

  冒牌货扯了几张纸巾,把温絮白手上沾的寒凉湿气全擦干净,又放回杯子上暖着。

  “对不起,没能收到你的信。”

  冒牌货低声说:“可能是叫哪只狗吃了。”

  温絮白被他逗得笑起来,咳嗽了几声。

  这种明显和那两个月相似、甚至还要更和谐融洽的气氛,让温絮白开始变得放松,不再保持那种疏远客气的礼貌。

  温絮白终于抬起手,摸索着落在冒牌货头顶上,尝试拍了拍:“别生气。”

  冒牌货“嗯”了一声。

  “问题不算严重。”温絮白安慰他,“我不还是见到了你?”

  冒牌货被那只手揉脑袋,沉默着点头。

  他俯下肩膀,很温顺地让温絮白摸自己的头发,盯着空气中某处的视线却极冷沉。

  冷沉到几乎溢出某种静默的杀意。

  /

  “……宿主。”系统说,“支线一……”

  庄忱轻摆了下手,系统就立刻静音。

  空气的细微波动及时平复。

  这已经绝不仅仅是场主观的幻觉,而是他们补充了极为海量的数据之后,正不断调试、不断自行修改的备选世界支线。

  ——他们一路跟着回溯,看着温絮白的生命一点一点被独立剥离出来,也看着那半截支线一的进度慢慢掉向尽头。

  支线一已经看不出任何进度,正在持续缓慢地塌毁崩解。

  因为这条世界支线之外,尚且有凶手正在服刑。

  ……因为二十二岁的温絮白,曾经寄出过一封信。

  这封信当然没有被寄丢,现在这个年代,能被寄丢的信已经很少了。

  温絮白用每天十分钟的时间,靠极为模糊的视野,慢慢地写这封信。

  他的措辞很有分寸,也很审慎,他在里面夹了自己的工资流水——在高中时,温絮白就已经开始打工,兼职剪辑和摄影修图,也接翻译的商单。

  这次眼睛会出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由于事态越来越紧急、急需挣来足够的钱,温絮白在近期给自己安排的工作稍微有些超量。

  但不论怎么说,通过日夜不休的工作,这些年下来,温絮白终于攒够了需要的钱。

  于是他把收入凭证复印好,工整地放进信封,给裴陌写信:已有足够资金,可承担所需花销。

  温絮白很能挣,这是相当可观的一笔钱。

  包括生病住院治疗的钱,包括路费、暂住酒店、租房子的钱,也包括……裴陌出国留学,读商科的学费和生活费。

  温絮白把它们分门别类,每一笔都算到小数点后一位。

  写这封信的时候,因为房间里的光线不够,所以温絮白通常需要坐在窗前。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坐在窗前,把信纸铺在窗台上,摸索着一笔一划地写,努力保证笔下的字迹端正。

  他让自己坐直,写到累极才轻轻甩手,抬头看向窗外,放松眼睛。

  温絮白看着窗外的落叶,隔着窗户描摹轮廓,锻炼模糊色块的辨认能力。

  他的眼睛里多了层薄雾,像是盖住了很多东西,但细看就会知道一切都还在,那只不过是短暂覆了冰雪的深湖。

  冰雪早晚是会消融的,只要有春风来暖它。

  ——在信上,温絮白坦诚相告,自己的收入尚可。

  但他的身体实在太不方便……体力和行动能力都严重受限。

  只靠温絮白自己,甩不脱裴家的监视。

  温絮白想问裴陌,倘若他能负担两个人的花销,裴陌能不能和他合作,一起离开裴家。

  辗转去国外,或者在路过某个相对偏僻、不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安静乡下时,把他留在那。

  作为报偿,温絮白会供裴陌念完书,并为裴陌提供创业的资金。

  他们离开了裴家,婚约自然废止。

  等到那个时候,裴陌想去什么地方都自由。

  ……这个计划,从得知婚约的那天起,就已经在温絮白的胸中成型。

  为了实现计划,温絮白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包括他在温家的常用物品,包括他的网球拍和镁粉袋。

  温絮白曾经用几年的时间,攒钱买下梦寐以求的攀岩装备,每一样都仔细挑选,每一样都合手……十二岁的温絮白原本想带它们去挑战最高耸的山,去看绝岭险峰之上的景色。

  十二岁的温絮白亲手把它们打包卖掉。

  当时是什么感受,二十二岁的温絮白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大清了。

  这笔钱他一直攒了十年。

  这是个有绝对把握之前,决不能有分毫透露的计划——因为裴家的监视无孔不入,一旦有所察觉,就会封锁所有能离开的途径。

  温絮白把这些写进信里,寄给裴陌,请裴陌过来详谈。

  他在医院里等裴陌,等到秋叶落尽、天气转冷,等到雪把窗外的一切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