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明月 第10章

作者:归鸿落雪 标签: 相爱相杀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强强 穿越重生

王滇不是很想靠近他,特意选了离他远一些的椅子坐下,“来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唔,你想选秀纳妃随意就行。”梁烨让那只小蓝鸟在自己手背上蹦跶,戏谑道:“何必委屈自己找个毁容的,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王滇皱了皱眉,“毓英精明能干,是位很优秀的女官,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她?”

梁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朕是皇帝,你让皇帝去尊重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官,疯了吧你?”

“我跟你说不通。”王滇把手里的奏折扔给他,“先看看这个。”

梁烨单手接住折子随意一甩,折纸拉了老长,他撑着头瞥了一眼,“河西郡云水决堤,三县出现疫病,唔。”

王滇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梁烨将折子一扔,伸手挠了挠小蓝鸟的下巴,“河西郡离大都远着呢,关朕什么事。”

王滇忽然替梁国的百姓感到悲哀,“他们好歹是你的百姓,你方才还说自己是皇帝,现在却又这样置他们于不顾,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梁烨忽然侧过身来,单手撑着头冲他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朕,嗯?”

王滇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我现在倒觉得有个内朝是好事,若梁国真落进你这种人手里,怕是早就完蛋了。”

梁烨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垂眸捏着小蓝鸟的翅膀,“朕今日心情好,不同你一般见识,下次再敢跟朕这样说话,朕就割了你脑袋给它做窝。”

王滇道:“百里承安是闻太傅举荐去赈灾的,前朝国库的钱为此险些掏空,现在河西郡又发了瘟疫,钱粮都不够,而且河西郡毗邻南赵,一旦事态控制不住,南赵很可能会趁机动手。”

梁烨耷拉着眼皮连哼都没哼一声,王滇有点奇怪,觉得这疯子今天有点蔫,但还是继续道:“除了百里承安开始遭遇了几回刺杀,内朝现在都没有动静,这不正常。”

王滇摩挲着椅子把手,“是崔氏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我这段时间的异常举动让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梁烨,你有没有在听?”王滇抬头,见他还耷拉着眼皮半睡不醒的样子,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

“你很烦。”梁烨又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榻上,小蓝鸟抖着羽毛在他肚子上蹦来蹦去,他的声音带着股沙哑的懒意,“比那些个太傅老头都啰嗦,你又不是真皇帝,管这么多作甚?”

“你以为我想管?”王滇看到这种没骨头似的懒散模样就觉得牙疼,要是他手底下的员工这样,早开了八百遍,“你给我解药让我出宫,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梁烨闭着眼睛道:“想得美,你这么有意思,朕还没玩够。”

王滇抽了抽嘴角,每次跟梁烨交流他都能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浪费时间,走到榻边弯腰把散在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

“朕其实有点好奇,朕没回来之前,你在皇宫待了一个多月,怎么没想着要跑?”梁烨的胳膊从榻上耷拉下来,按住了地上奏折的另一端,睁开眼睛偏头看着他。

王滇站在榻边,拿着奏折的另一端垂眸看向他,香炉里燃起的烟雾缭绕缥缈,一时间整个寝殿安静地针落可闻。

梁烨闭上了眼睛,声音低得像是在呓语,“那袖箭做得精致灵巧,你本就想杀了朕取而代之。”

王滇扯了扯嘴角。

穿越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封建社会是会吃人的,皇帝是这个世界权势地位最高之人,与其受这落后时代诸多束缚,他宁愿去做那个生杀予夺的掌权者。

“棋差一招,愿赌服输。”王滇将奏折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里,“我现在命攥在你手里,自然得先让你活下去。”

梁烨闭着眼睛没再说话,呼吸浅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现在凑近了王滇才发现他脸白得吓人,鬓角都被冷汗打湿了,看着就不对劲。

难怪今天这么安静。

“梁烨?”王滇伸手想推他一下,还没碰到他衣角,手腕就被人死死扣住,疼得他面色扭曲,“放开!”

小蓝鸟被吓到,惊慌失措地扑棱着翅膀在屋里乱窜。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变大,王滇猝不及防往前趔趄了一下,小腿撞到榻上,梁烨抓住他的腰带就将他整个人拽到了榻上,不等他反应过来,长腿就搭在了他腿上,胳膊箍在他腰上不让他乱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重新散开的奏折掉在了两人之间,薄薄的一页纸正好挡住了对方的脸,王滇瞪着纸上因为过近变得模糊的字迹,“你又犯什么病,起来!”

梁烨笑起来的气息让那层薄纸轻微翕动,“你身上好闻,陪朕睡会儿。”

王滇自然不肯,就听这厮悠悠道:“不陪就让你身上的虫子出来玩。”

王滇挣扎的动作顿时一僵,试图跟他讲道理,“我等会要和闻太傅议事。”

“不议。”梁烨说。

“没让你议!”王滇和他紧紧贴着,这感觉别扭又诡异,要不是有张纸隔着他俩能亲上,“你想找人陪你睡我给你找,香的臭的都有。”

“朕才不稀罕毁了容的宫女。”梁烨嗤笑,大概是觉得那张纸碍事,捏起来扔到了地上,埋进他颈窝里狠狠吸了口气,活像个十级变态。

王滇头皮发麻,又觉得他额头冰得吓人,“你是不是突发什么恶疾了?”

梁烨半个身子都沉甸甸压在他身上,呼吸变得均匀悠长,不管王滇再怎么喊都没睁眼的意思。

王滇跟照镜子似的盯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半晌,默默挪开了目光。

这疯子安静下来的时候,勉强能有他一半帅气。

帅气逼人,人厌狗憎。

第11章 耳洞

后宫,兴庆宫。

“太皇太后,太后来给您请安了。”杨满低声道。

正在修剪花枝的女人动作未停,“让她进来吧。”

“臣妾给母后请安。”卞云心进来便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没应声,只是仔细地在修建花瓶里的花,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开口,“杨满,拿出去扔了。”

“是。”杨满将那瓶修剪的只剩枝桠的花瓶端了下去。

“太后啊。”太皇太后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她。

“臣妾在。”卞云心叩头应声。

“行了,起来吧,好像哀家故意欺负你似的。”太皇太后抬了抬手,卞云心这才小心地站起身来。

“最近子煜终于开始关心朝政了,哀家很是欣慰。”太皇太后感慨了一声。

卞云心脸色惨白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母后,烨儿他是被砸了头之后神志不清才——”

“哀家只是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太皇太后不以为意,“之前他胡闹荒唐也就罢了,这次离宫足足三月有余,连哀家的人都找不到他,可见他确实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对朝政上心也是情理之中,我听说他还派了百里家的小儿子去了河西郡,将云水水患治理得不错。”

卞云心哆嗦着嘴唇想说话,再次被她打断。

“今日你倒是穿得素净,让哀家想到了先帝驾崩的时候。”太皇太后捻起桌子上的花朵,“子煜那时候多大?”

“回、回母后,烨儿——子煜那时八岁。”卞云心说。

“哦,哀家想起来了。”太皇太后回忆道:“才八岁,骨瘦如柴的,浑身都是泥,被你打得奄奄一息,拽着哀家的袖子求哀家救他,当真是可怜。”

卞云心跪伏在地不敢说话。

“算起来哀家也许久未见他了,明日带他过来一起请安吧。”太皇太后将手里揉碎的花瓣扔到了她面前。

“是。”卞云心如坠冰窖。

——

天气热,但梁烨浑身跟块冰似的,王滇挨着他的半边身子都快被冰得没有知觉,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刚开始比较克制地轻轻拍了拍梁烨的脸,“哎,醒醒,难受你请太医来看看,睡觉解决不了问题。”

梁烨没动静。

王滇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

梁烨的侧脸肉眼可见地变红,王滇心情愉悦地挑了挑眉毛,掐住他的脸颊往旁边使劲扯,幸灾乐祸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讳疾忌医要不得。”

梁烨闭着眼睛依旧没动静,王滇正要一巴掌再甩上去的时候,就听梁烨声音幽幽道:“你在高兴什么?”

王滇的手拐了个方向,从他头发里揪了根蓝色的羽毛下来,“唔,你醒了。”

“就是头猪你那一巴掌下去也得醒。”梁烨睁开眼睛凉凉道。

“别这么说自己。”王滇语气诚恳,捏了捏手里的羽毛,“我实在是太担心了才出此下策。”

梁烨不怒反笑,“哦?你真是半点都不怕朕。”

王滇见他这样笑就脑仁突突地疼,“陛下,我真得走了,不好让闻太傅久等。”

梁烨伸手松开他,王滇立马爬起来就往外走。

“天色已晚,你跟身边的人说了来寝殿睡。”梁烨坐起来靠在榻上懒声道:“你上哪儿去见闻宗?”

王滇脚步一顿,充耳不闻,“对了,你平时注意一下行踪,我们两个总不好同时出现。”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人多嘴处置了就好。”梁烨冲他招手,“过来。”

王滇站在门前不赞同道:“你就算处置了也只能治标不治本,万一被太皇太后知道了——”

“那死得也不是朕。”梁烨恶劣地勾起了嘴角。

王滇一阵气闷,就见梁烨用拇指碰了碰方才被扇的地方,阴恻恻地盯着他,“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扇朕巴掌了。”

“以前被人扇过?”王滇问。

梁烨罕见地被他噎了一下,盯着他的目光愈发不善,王滇心情舒畅不少,“告辞。”

他刚要伸手拽门,蛊虫发作前那诡异的酸痛感自胳膊传来,他立马转身大步走到梁烨面前坐下扣住他的手腕,语气真挚道:“要不你扇回来。”

梁烨看了一眼自己被攥住的手腕,“你攥到蛊虫了。”

梁烨身体里那只蛊虫应声动了动,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在掌心里的触感格外强烈,王滇强忍着对虫子的恶心,“没关系。”

梁烨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蛊虫安静了下去,王滇身体里的疼痛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这人还不算不可理喻,试图跟他好好商量,“你到底——”

剧烈的疼痛袭来,有一瞬间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冰冷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梁烨的声音贴着他耳朵擦过,“怎么能这么天真。”

王滇死死抓着他的手腕,硬是一声没吭,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你看这小玩意儿。”梁烨伸出手,那只小蓝鸟扑棱着翅膀乖巧地落在了他的掌心里,梁烨用拇指轻柔地抚摸的小鸟的翅膀,“朕觉得好玩就养着,若是突然觉得不好玩了,就能捏死它。”

小鸟的翅膀应声而断,在梁烨的掌心剧烈挣扎起来,紧接着梁烨的手指轻轻一按,那只小蓝鸟就耷拉了脑袋没了声息。

梁烨随手把死掉的鸟扔到了旁边,看着因为疼痛而蜷缩成一团的王滇,面无表情道:“明白吗?”

王滇蜷在榻上没吭声,只能听见他错乱不稳的呼吸和细微的抖动,梁烨大概觉得没意思极了,停下了对蛊虫的控制。

“这梁国随你怎么折腾,但你得记着谁才是你主子。”梁烨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的脸,而后虎口猝不及防被人咬住,血瞬间就渗了出来,染红了王滇苍白的嘴唇。

梁烨震惊地瞪着他,愣了片刻才猛地将人甩开。

王滇倚在靠背上白着脸,但声音坚定,目光蔑视,“你可以折磨我的肉体,但我的精神和人格会永远鄙视你。”

梁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