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惨，他装的 第70章

　　[就是的，我看那帮家伙的审美已经落伍了。]

　　[嘘嘘嘘，快听E要唱什么！]

　　“你和我一样普通/追随着一个回家的梦/抬头望望天空/这都是真的吗？/家方向的那颗星，真的还在为我闪耀吗？”

　　随着低音鼓和贝斯低沉有力的嗡鸣, 寒熠的声音如水般流淌起来, 刚刚还在喧闹的小朋友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几乎不像一首歌, 而是一个故事，一个不怎么美的童话。

　　紧接着，吉他那灵动的声音进入了节奏, 配合寒熠的低吟，编织出了一个极为虚幻的梦境，那里就像所有人的故乡一样，有星星、有大海、温暖惬意……

　　但梦很快破碎了，节奏激昂起来, 似乎是主人公意识到这不是梦境，而他已经被这个钢铁森林牢牢锁住, 他愤怒、他不甘, 但他为了生活，只能继续。虽然是极为激荡的乐段, 却在背景辅以钢琴抒情, 塑造出了一种沉重的命运感。

　　“让星星继续闪耀吧/如果明天我没有回来/就让那些星星继续闪耀吧，在家的方向……”

　　歌词中带着很多哀伤、甚至倾向于自毁的倾向，但一条条音轨，都那么轻盈, 甚至比当今时代最华丽的歌剧还复杂瑰丽，如此割裂的情绪之下，只能看到一个被金钱帝国困住的灵魂, 但仍在翩翩起舞。

　　他想回到童年，回到那段看到断线的风筝飞上天空却不觉得悲伤的年纪。

　　随后，咏叹调、歌剧、慢摇……等等音乐风格一一展现。倾诉、痛苦、反抗、接受……就像是每个离开家乡来到繁华都市打拼的人经历过的一切心里挣扎，每种情绪都被各类音乐的特征烘托得淋漓尽致。

　　“再见了，远方。”

　　寒熠终于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也不禁悄然泪下。

　　意犹未尽的弹幕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这首歌也太颠覆了吧！奇作！奇绝！]

　　[我完全没法再理智分析了，我只觉得所有情绪都太汹涌澎湃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天，那句“妈妈带我回家”把那种无奈和思念完美诠释，我直接泪崩了！]

　　[我觉得整首歌的意识流就像是年轻人的迷茫一样，真的感同身受，我们该何去何从啊？]

　　[愤怒、无力、呐喊、怒吼，终究归于平静，听完7分钟感觉像是走过了一生。]

　　[E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写出这首歌？

　　[我把话放这了，这必成为乐坛经典！]

　　寒熠擦去泪水，只知道他做到了，他把这首歌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而且，他也没有辜负忘星所说的“惊喜”——原来，他们之前录的几十遍并没有浪费，而是叠在了主音轨后面，形成了一种极为壮阔的感觉，让他在演唱的时候被这个只有他们几个能懂的小细节打动。

　　其实这种笨技术已经很久很久没人用了，大家现在都用合成器取而代之，但没想到在忘星复古的操作之下，这亦是让这首歌似乎也在诉说着流行音乐的进步历史，不论从哪个角度评判，都有的解读。

　　然而，最主要的，还是台下的大众评委的看法。

　　“哥哥，”一个小男孩站起身，眼泪汪汪的，“你是不是也想家人啦？”

　　寒熠温柔地蹲下身，和小男孩保持同一高度：“你想家了吗？”

　　“嗯，”小男孩搓搓衣角，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我都要哭啦。”

　　寒熠愣住了，周围的小朋友很快响应了起来，甚至有些直接冲上了台。

　　“哥哥都唱哭了，我刚刚也哭了，我也想妈妈了。”

　　“我也希望家人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还能挂在天上！”

　　“我好喜欢中间的小鼓呀，我小时候爸爸也给了我个这样的小鼓，但我们很久没一起玩过了！”

　　“这跟我爸爸妈妈总听的歌一点都不一样，他们的歌我都听不懂，感觉都一样！”

　　“我好想去有星星有大海的地方呀！一直都在大房子里，我都受不了啦！”

　　寒熠被一群孩子簇拥着，一时都有点招架不住。

　　不过，这也让他放下心来。本来，他有点担忧这首歌太过先锋，会让孩子们听不懂，但他现在才恍然：爱、勇气、家庭……这些最朴素的情感表达，是可以跨越年龄的。

　　更何况，孩子对于音乐的感觉往往更加直接，繁多的乐曲变化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他们的情绪，因此更容易被打动。

　　——就好像不同的人欣赏同一幅画，也许在大人眼中能看出画家所表达的各种意义，但孩子更会被艳丽的颜色吸引，更容易欣赏到最直接的美。

　　几个孩子都拽着寒熠的衣角，不想让他下台，寒熠不得不挨个揉了一通他们的小脸，以此“贿赂评委”，才被他们放过。

　　“太棒了，E，”老赵笑脸飞扬，“刚刚的收视反响也很好，几大卫视都转播了！”

　　“多谢您，”寒熠想了想，“那些小朋友的家长们……还好吗？”

　　老赵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不太好，有几个都直接带着孩子下线了，不过都是些老古板，不用在意！”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老赵拉过寒熠，躲到了没人看得见的位置：“还不是阿强搞得！”

　　寒熠看看不远处，阿强正打着电话，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老赵继续道：“阿强和下议会的议长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总之，他上回被咱们几个整了之后就很不爽，这才撺掇议会出了那个什么在卫视播放的选秀都要有贵族评审的脑残法令，今天上午刚发布，明显就是冲咱们节目来的。”

　　“所以，你就假装请了些贵族，实则是让他们的小朋友当评委？”寒熠失笑，“老赵，你这招剑走偏锋可真厉害。”

　　“嗐，你要像我一样在这行做了这么久肯定比我还精，”老赵擦擦汗，“那些当官的贵族，总觉得娱乐风向是他们说了算，所以才整天弄些假大空的东西，我本以为弄个平民选秀就能摆脱他们的控制，但谁知道阿强来这一手！那我得让他明白，我可不是吃素的！”

　　寒熠思忖片刻：“这么说，我们的节目已经被盯上了吧？”

　　“可不是吗！”老赵环顾四周，再次降低音量，“我和你说，你一定要小心，之前他们已经认为你的歌有煽动性了！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彼此彼此——”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

　　一般人在虚拟世界的皮套都会有些改变，可面前这位没有，完全就是现实里的样子，因此寒熠瞬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老赵刚提到的下议会议长的秘书——朱平。

　　平日里，下议会的议长几乎都不出现，通常都是这位秘书抛头露面，几乎每天的新闻都有他的身影，因此，寒熠一眼就认了出来。

　　老赵立马换上笑容：“何秘书，您怎么来了！”

　　朱平也回之一笑：“赵先生。”然后，他看向寒熠，打量了半晌才缓缓道：“E先生，您的摇滚我常听。”

　　寒熠一时难辨此话真伪，所以只是淡淡回了句“谢谢”。

　　朱平又看了寒熠一会，才说道：“我代议长来看看比赛的情况，毕竟，这是我们平民阶层的选秀嘛。”

　　老赵面露紧张：“那请问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朱平爽快一笑：“我看没什么问题，我刚刚还让那些贵族家长都老实一点，来都来了就别扰乱赛制，怎么能听了一首歌就让孩子下线，不做评委了呢？”

　　“是是是，朱先生说的是，”老赵这才放下心来，“谢谢。”

　　朱平单刀直入：“你们也觉得这法令有毛病，是不是？”

　　老赵和寒熠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一时间谁都没回答。

　　“算了，这是议会该操心的事，不是文艺工作者该操心的事，”朱平换了话题，“你们看到阿强了吗？我想找他谈谈。”

　　“他就在——”老赵回头，发现刚刚阿强在的地方已经空了，疑惑道，“之前还在这呢……”

　　寒熠却敏锐察觉对方话中的意味，试探道：“您……想找他谈谈？”

　　通常，朱秘书都是代理议长的职责，而且议长才是阿强的亲戚，但朱秘书没有说“我替议长传个话”，而是说，他想和阿强谈谈……

　　朱平继续打量寒熠，带着玩味的微笑，也不回答。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

　　三人立即向台上看去，他们聊了太久，差点忘了比赛还在继续进行中。

　　可现在舞台上一片混乱，只见一位女选手正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涕泗横流。

　　老赵快步走去，寒熠自然也跟上，而朱平竟然也跟了过来。

　　“怎么了？”老赵问。

　　“她的伴奏……”工作人员不确定道，“似乎出了问题。”

　　女选手已经被扶着走下了台，立即崩溃道：“这不是我的伴奏！我的伴奏不是这样的！”

　　寒熠立即拿过对方的存储设备，点击播放，只听开头还很正常，到后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十分不雅的声音……

　　“原本都录好的，可却变成这样，”女选手泪奔，“外面可都是小孩子啊，怎么会这样！”

　　周围人要么开始排查问题根源，要么开始安慰女选手，可她的情绪似乎已经跌落谷底，只觉得刚刚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在全帝国观众面前无法翻身。

　　寒熠调低音量，反复播放着那段音频，然后问道：“你刚刚接触过谁么？”

　　女选手愣住，回忆片刻，摇头：“没有……”

　　寒熠又问：“你这是在哪录的？”

　　“就是一个工作室啊……”女选手想了想，“很多人都是在那做的，首都星的那个最大牌的工作室。”

　　“哦。”寒熠点点头，他感觉自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海侩上台，本来没出什么问题，却在唱到末尾的时候伴奏突然结束了，幸亏他继续唱了下去，用清唱完美收尾。

　　而之后的选手，间歇性的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人跑调很离谱，有人唱的时候伴奏断了一秒钟，然后再也跟不上节奏……

　　[天呐，这是在搞什么，是不是布灵布灵后台太烂了？]

　　[是这些选手本身就有问题吧，怎么没人做检查啊……]

　　[我觉得真的是实力不够吧，海侩的伴奏也出了问题啊，可人家救场多厉害！]

　　[真服了，刚夸了两天布灵布灵，就又烂回来了，之前直播间崩溃的事还没结论呢……]

　　工作人员都快气死了，直接骂道：“下了台我们再播放他们的伴奏也是有问题的啊！明显就是他们的伴奏有问题，怎么是我们网站的锅呢！”

　　他们看向老赵：“老大，我们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老赵想了想，摆摆手：“这样解释大众只会觉得我们是在甩锅，重点是，怎么会所有选手的伴奏都有问题呢？”

　　“但是为什么，E选手的伴奏没有问题呢？”

　　海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人群里，还挂着眼泪，显然刚刚哭哭过。

　　一众工作人员看向寒熠，然而老赵狠瞪了海侩一眼：“你再暗示什么？”

　　海侩退后半步，委屈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嘛……而且今天，E选手到的特别早……”

　　“你的意思是E换了伴奏？”老赵勃然大怒，“我跟你说，这不可能！人家海选初赛都断档第一，用得着这些下作的手段吗？我用我的性命担保，决不是E做的！”

　　海侩眨眨眼，看向老赵：“赵总为什么会这么信任E呢？”

　　“因为什么，因为我信得过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