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暗 第7章

作者:茶聆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虐恋情深 近代现代

  在外面,苏呈从来不是这么笨嘴笨舌的人,但面对赵姨,许多话,他是真不想说。

  赵姨愁眉苦脸的看着那些钱,却怎么也不肯收。

  苏呈也不跟她逞口舌,直接将钱塞进赵姨手里,再一把将门给带上,手还扣在门把上,不让人开门。

第5章

  赵姨用力拉了几下,却怎么也拉不开。她站在门边,想要笑骂两句,可看着手里的钱,却突然悲从中来。

  又是钱。

  每次想对他好,就总是拿钱来搪塞自己。

  可这又能怪谁,还不是因为自己过往的那点固执。

  她欠那个孩子实在太多了。

  其实她明白,不管自己现在怎么做,对于那孩子都已经太迟了。

  古人都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何况他那时还只是个孩子。

  只是,已经错了太多次,如今,又怎么能再错下去。

  怪只怪……当年的自己被猪油蒙了心。

  若非自己愚昧顽固,小呈现在又怎会……又怎会宁愿用钱来打发她,也再不愿跟自己有更多的情感牵扯。

  她现在心里有多愧疚,当初那孩子……就有多失望吧。

  记得那时,苏呈跟他妈也已经搬过来有几年了。

  她自己是晚来得女,又与丈夫离异,独自一人带着女儿。

  所以对女儿,自然就格外的娇纵。

  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她一个。

  生怕她哪里不好了,又担心她因为没有爸爸被欺负,所以越发的溺爱。

  有时候,明明知道那样不对,却又因为怜爱,而不忍心指责。

  理所当然的,女儿就被养得蛮横了些。

  当时的自己,其实已经有所察觉,只是总觉得对女儿亏欠了太多。何况女儿还小,只要再等等,等她再大点……肯定就会懂事儿了。

  直到后来有一回,家里不知怎么来了一群小混混,拉着女儿说些下三滥的话,还要把女儿往家门外拖。

  她自己为了护住女儿,推搡中脚受了伤,从此就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那时真是一门心思相信自己的女儿。

  女儿眼泪巴巴的说那些人其实是来找小呈的,只是走错了门。

  加之,后来那些人也确实总找小呈的麻烦……

  自己竟就那么信了。

  尤其是刚刚知道自己的脚不能恢复正常那会儿,更是见到小呈一次就谩骂一次。

  自己骂还不解气,还要编排些话,拉着邻里一起来指责。

  那会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每看见面黄肌瘦的小孩儿,带着伤从外面回来,又被邻里骂得像受惊的小兽般,惊惶的躲回家里时,心里就觉得格外的快意。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些年。

  直到后来女儿远嫁,从此没再回来过,自己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远亲不如近邻,跟邻里关系越来越好。

  只除了对门那家,她还记恨着他们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后来某日,她路过隔壁街,遇到了个好些年不曾回来的婶子,拉着她问女儿跟小呈的情况。

  她才知道当年那事儿,还另有隐情。

  原来当年,自己的女儿早就在外面招惹了那些人,她第一次被围堵在小巷里,还是小呈弄出了些动静,吓走了小混混。

  后来小混混们才找上了门。

  所以那些年,不但错怪了小呈,还恩将仇报,倒打了一耙。

  她当时正提着新买的暖水瓶,结果一个没拿稳,水瓶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瓶胆当即就彻底碎了。

  碎得是小呈心目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也像极了她与对门家的关系。

  犹记得小呈带着浑身的伤回来时,面对邻里,那越来越黯淡的眼神。

  那时的小呈……大概以为全世界除了有精神病的母亲,就只有会打他、骂他、蔑视他的坏人吧……

  赵姨想着想着,越发难受,扯着袖口,想要擦干脸上的泪水,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仅仅是懊恼,也有庆幸。

  庆幸小呈没有因为自己传达的冷漠,而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如今,她只想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温暖的。

  只是,他却已经宁愿用钱,来推拒她的善意了。

  苏呈对于门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是爱财,但却并不想欠人情。

  是而,虽一下失去了五百块,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苏呈又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里面的脚步声离远了,才放开门把,转身去开右侧的门。

  若还在A大那片儿,这会儿正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时候,但在老城区这边,作为一个老年人集中区,已是万籁寂静。

  所以苏呈虽没刻意,但开门的动作仍然放轻了许多。

  可门一开,苏呈就愣住了。

  今夜无月,只有铁门那儿有盏路灯。

  冷白的灯光透过桂花树的缝隙照进来,将屋里映得影影绰绰。

  就在这阴影中,一道身影无声无息杵在那里。

  黑暗中,只有一双带血的目光幽深诡异。

  也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风动,吹得树枝沙沙乱响,屋内的影子也跟着摇曳不止。

  忽然,不知哪儿的猫,凄厉地叫了一嗓子。

  苏呈顿时就毛骨悚然了。

  等那身影一动,开了灯,苏呈又被光线刺激得闭眼缓了好几秒,再睁眼,才看清门内的人。

  还能是谁,不就是陈秀萍么。

  苏呈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瞪了眼过去。

  也难怪苏呈会吓得不轻。

  且不说往常这会儿,陈秀萍应该早就睡下了。

  再者,这种更深露重的时候,一个行销骨瘦的女人,穿个花裙子,在黑暗中晃悠,也很吓人啊。

  不过,苏呈也很无奈,他自己是吓得不轻,可陈秀萍却没有丝毫感觉。

  你能跟她讲道理吗?

  根本不能。

  苏呈愤懑的跨进屋,顺手还把门给反锁了。

  这屋子不比出租屋大多少,真要比起来,也就比那边多了个小厨房。

  所以唯一的一间卧室,是陈秀萍在住。

  至于苏呈,他的床,就安在客厅靠墙处。

  反正他们家也没客人,完全不需要客厅,沙发、茶几什么的更没必要。

  就是那墙掉墙皮,苏呈就用奖状挨着挨着,密密的糊了一层。

  小时候这床铺就那么敞着,后来大些,知道害羞了,就自己用旧床单拉了帘子。

  再之后上了大学后,苏呈就很少回来了,偶尔回来,也是看一眼就回那边住。

  苏呈望了眼帘子后空荡荡的床,叹了口气,侧身错开陈秀萍,往屋里走。

  如今那边房子退了,短时间也只能住在这里了。

  而且,铺床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也不可能指望陈秀萍,苏呈只能自己去柜子里抱了棉絮被子出来。

  等好不容易弄好,一回头,却见陈秀萍正撩着帘子一角,就探出一个杂毛脑袋。

  一双眼睛幽幽暗暗,就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卧槽。

  这冷不丁的一下,又给苏呈惊着了。

  苏呈真的是无语了,他很想冲着陈秀萍吼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啊。

  可真吼了又有什么用。

  苏呈颇为郁闷,盘腿坐在床上瞪着陈秀萍。

  陈秀萍则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也一动不动的看回来。

  其实陈秀萍本身长得并不吓人,甚至可以说清秀漂亮。

  只是因为长期精神方面的问题,又饮食不定,有些太瘦了,使得那双本就大的眼睛,看上去更是大而空洞。

  加之那一头鸡窝似的短发,就格外有种诡异之感。

  曾几何时,陈秀萍其实也是留长发的。

  在苏呈的记忆里,那头发最长时,已经到了大腿根部。

  只是不正常后,她每每犯病,就抓着自己的头发乱扯。

  后来,苏呈便干脆将她一头长发都给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