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的金雀花 第35章

作者:senorita621 标签: 近代现代

  “不愿意见我无所谓,请你们替她收拾一下,直接将她送上马车。”朱利安说道。

  修道院长抬头看了一眼,房中的其他几位修女便沉默地退了出去。这位上了年纪的beta女院长来到朱利安身边耳语了几句,朱利安听完后拧起眉头,对威廉说:“汉弗莱,你上去看看她,她应该不至于排斥你。”

  威廉想问问朱利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院长已经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只得跟在她身后上楼去了。路上威廉用法语问她是不是公主生了什么病,院长却像听不懂一样,只是请他跟着她去看看。

  女院长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回应,再敲时门内传来伊丽莎白歇斯底里的声音:“我不想见他,更不会跟他回英格兰!”

  “直接把门打开。”威廉对院长说。

  女院长依言开了门,只见伊丽莎白穿着一件与她不怎么相衬的旧裙子,应该是利摩日子爵家女眷的旧衣裳,她头发凌乱,眼角带着血丝,显然这些天没有休息好。她看到威廉,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下意识地投来依赖的眼神,但立刻又警惕了起来,披紧披肩戒备地望着他。

  威廉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修道院长没有直说的话是什么,他一瞬间也有些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冷硬地问她说;“是谁。”

  伊丽莎白的信香发生了改变,她即使没有被彻底标记,也一定曾与alpha暗通款曲。

  压抑许久的泪水从小公主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她并没有哭得很失态,与威廉初见她时一样,努力地扮演着成年人的样子:“你跟朱利安在一起久了,果然也只会指责我了。”

  威廉走过去心疼地搂住公主,像拍着家中的婴儿那样拍着她的背,他轻轻地拨开她的长发,伊丽莎白白嫩的后颈上布满了凌乱的咬痕,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地替她理好头发,说:

  “你堂哥来了,不要哭了,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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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张使用了大量现实中、历史上的地名爵位名,希望没有让大家感到出戏,我们这还是一个架空的不能再空的虚构中世纪哈哈哈。

  其实之前也用了很多真实存在过的名称,我实在是编不出中世纪风格的虚构名字,只好偷懒用真的了。为了避免与现实对上,国王我都没有写xx几世,全部用老国王,新国王指代,其实有些时候还挺混乱的。

第63章

  “她被标记了。”威廉边带着朱利安上楼边说,“她的脖子上有、有咬痕,”

  “临时的还是永久的?”

  “我没有问,你问她的时候温柔一点。”

  “我尽量。”

  尽管威廉给他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伊丽莎白拒绝同他对话又躲闪着不让他检查她的后颈时,他勉强克制住的情绪不出意外地爆发了。

  “伊丽莎白·普兰塔吉奈,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不让我看你的伤口。 你就可以当作这一切没发生吗?你没有被人诱惑着离开祖国,又与人私通吗?”

  “我没有私通!”

  威廉示意朱利安先冷静,劝慰了伊丽莎白几句,问她说:“你是自、自愿的吗?”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随即又流着泪点头说:“是的。”

  朱利安已经猜着了大概,说:“他们告诉你要用婚姻换取稳固的支持,你不喜欢那个人,但你还是答应了。所以那个人是谁,应该不是纳威尔家族或者利摩日子爵家的人。”

  “是博古第的菲利普。”

  菲利普是利摩日公爵的外孙,博古第公爵的第五子,他上面还有一个alpha哥哥。

  朱利安听到这个名字又有些气血上头:“这确实是个有分量的盟友,但你一点历史都没有读过吗?从一百多年前开始,不论是在法国还是在英国,只要我们的家族陷入纷争,博古第要么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要么就是先和我们结盟,然后在关键时刻反水。你为什么会答应和他们家的儿子结合?”

  伊丽莎内心深处也为自己被世仇的儿子标记了而感到羞愧,但木已成舟,她也有千丝万缕的怨愤压在心头,便梗着脖子说:“我从跟塞西莉走的那天起,不也站在了家族的对立面吗?我跟他们结盟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伊丽莎白,你究竟为什么——哪怕看起来是天方夜谭,也一定想当女王。”朱利安揉着眉心问她,“你生下来就是全欧洲最尊贵的公主,如今爱德华继了位,他也绝不会亏待你。”

  “是的,我是公主,我还是omega,他们都说我比我的姐姐们更珍贵,但是有人真正在意过我吗?母亲生的终于不是beta了,可我也不是她一直期待的alpha了,父亲倒是还算疼爱我,毕竟我是结盟时能作为筹码的omega。我知道我幼稚、不成熟,你们听完我的话教训我也罢,嘲笑我也罢,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认真听我说话!除了威廉,还有朱诺——在他闲下来的时候。”

  “所以你想当女王,这样大家就不得不听你说话了。”

  “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你自己很聪明,便总是把别人当傻瓜!”

  威廉见这两兄妹又要吵起来,不得不开口对朱利安说:“你何必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呢。”他劝伊丽莎白说:“我知道你并非一定要当女王,你只、只是想换个身份,换个生活方式,但你有很多方式可以实现这个愿望,没必要像、像这样跟着一群别有所图的人跑到离家千里的地方。”

  伊丽莎白摇摇头说:“威廉,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想换一个身份,我也想这个选择是由我自己做出的。父亲——现在是哥哥,把我嫁给他们看中的人,我从公主、女儿、妹妹,变成王后和妻子,即使我足够幸运,能掌管一个宫廷,但我依旧没能掌管我自己的命运。”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在纳威尔家的安排下,与博古第家的儿子结婚,算是掌管了自己的命运吗?”朱利安耐着性子问她。

  “决心离开温布莱宫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菲利普……和菲利普结婚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先休息两天,等回到家中你再慢慢想清楚吧。”朱利安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要走,同时眼神示意威廉跟上。威廉陪坐在伊丽莎白身旁没有动,小公主有恃无恐地对朱利安说:“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现在是博古第家的夫人,你也无权带我走。”

  朱利安冷笑一声:“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如果博古第家真的在意你,就让他们带着黄金来赎你。”

  伊丽莎白听到后不出意外地红了眼,威廉安抚好她之后追出去,对朱利安说:“你何必刺激她。”

  朱利安停下脚步,对着威廉发作道:“你今天一直在帮她说话。”

  “我、我是在配合你。”

  朱利安哼了一声:“那我们的配合真是丝毫不默契,许多重要的事都还没有问她。”

  “许多重、重要的事都没有来得及问她,你就气呼呼地走了。”威廉说道。

  “和她讲话我没法不生气——她怎么会觉得博古第家的儿子是良配呢?”

  “她刚刚被标记,对alpha有依恋情绪很正常。你、你注意到没有,她的信香味道不太对。”

  “被博古第标记了能有什么好气味。”

  威廉无奈道:“我是说她信香偏甜,这或许是怀孕了的表现。”

  朱利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希望她没有,如果她怀孕了,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利安在出发前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伊丽莎白在旁人的撺掇下,与不对付的家族的人秘密结婚。这种情况虽然棘手,但依旧有可操作的空间。若是国王希望妹妹回国,那他便想办法让对方同意离婚,或者干脆宣称婚姻无效甚至不承认它发生过;若是国王愿意认可这门婚事,他便去与对方谈判,让它尽可能地像一场普通的联姻,不至于给王室蒙羞,虽然在联姻的条约上必然要做出极大的让步。

  但如果伊丽莎白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他就完全陷入被动之中了。博古第家族可以拒绝承认这桩婚姻,让公主成为未婚先孕的笑柄。国王的态度也会变得不明朗,需要他费神去揣摩。伊丽莎白肚里的孩子性别尚且未知,若是一个男孩,甚至是个alpha男孩,那便会是新的层次的麻烦了。

  如朱利安所预想的那样,博古第家的使者没过几天便到达了朱利安临时的府邸。使者带来公爵的亲笔信,表示他们有十足的诚意与英格兰王室谈判。朱利安心中对博古第家小人得志的嘴脸十分不耐,但面上仍不动声色与使者周旋。等使者走后,他立刻上楼去见伊丽莎白,她似乎是刚刚吐过,威廉一面给她顺背一面轻声安慰她说“没事的”。

  朱利安与使者聊天时积攒了一肚子不痛快,见到这幅画面彻底爆发了,再顾不上语言的委婉:“你才跟alpha呆了几天就怀孕了。”

  伊丽莎白刚踏上法国的土地不久,便仓皇地同意了纳威尔家对自己婚姻的安排。博古第的菲利普来到他们借住的庄园与她完婚,按着她在房中没日没夜地过了三天,之后便返回了博古第。塞西莉告诉他等“大人们”把事情商议好,便会送她去博古第和丈夫一起生活,但她刚走到利摩日的边境便被路易的军队拦了下来,带到了这个修道院里。

  伊丽莎白回忆起那几天心乱如麻,菲利普在房事上有些粗鲁,那三天她仿佛是与一头野兽一起关在房间里,但她隐隐约约获得过一丝新奇的快感,证明着她已决绝地与过去的天真和软弱告了别。伊丽莎白从来不愿在朱利安面前示弱,她反唇相讥道:“梅拉迪丝出生的时候,离你公布婚讯也不到九个月。”

  “在我公布婚讯之前我们就结婚了。”

  伊丽莎白嗤笑一声:“秘密结婚?”

  “不,让你失望了。”朱利安说,“是公开的,证婚人是坎特利主教。”

  朱利安同伊丽莎白斗嘴时,威廉站在伊丽莎白旁边,目光沉静的望着他,这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他们举行结婚仪式的那个黄昏,密林中的教堂,山谷间的晚风,还有庄严神圣的夕阳,似乎也是在这样沉静的氛围中,威廉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出誓言。那一刻朱利安有一种隐秘的想法,威廉的誓言只是说给他一人听的,不是说给证婚人,也不是说给上帝。

  他那时只想尽快跟威廉确定婚姻的事实,本来已经不做指望像朱诺那样拥有一个正式的婚礼,没想到威廉还是给了他一个。他们混乱的开头中,终究还是有些能系住回忆的锚点。

  朱利安回望了威廉一眼,语气放温柔了许多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你怀孕了。如果是,我会尽量想办法。”

  “但你也不要太任性。”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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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朱利安与伊丽莎白是非常相似的,都努力地想改变自己受人摆布的状态。朱利安基本上算是成功了,一方面他不像伊丽莎白那样,在成长过程中被父母忽视,没有人教她经验和手腕,一方面朱利安对自己也更狠一些。他当初前往阿奎丹时做好了把老公爵熬死当有钱寡妇的准备,在搞定威廉时也顶着秘密结婚、未婚先孕这些对架空中世纪abo世界的o来说很致命的罪名,但所幸他看人很准,威廉不会让他的妻子比其他o少些东西,婚礼晨礼该有的都有,所以现在朱利安吵架腰杆倍儿直hhh

第64章

  修道院的房间内传来伊丽莎白压抑着的干呕声,照料她的修女轻声用法语安慰着,在寂静的回廊上格外清晰。朱利安站在回廊上静静地听着,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离开。

  威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朱利安轻声说:“最坏的情况似乎总是会发生。”

  “alpha和omega在发情期结合,没有怀孕才是小、小概率事件。”

  “你说的没错。所以博古第家即使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敢假定她怀孕了。你看了他们提的条件吗?一般情况下,我们的使臣若是签下了这样一份条约,回到国内就会被送上断头台。”

  “但这次我如果不答应,他们不承认这桩婚姻,伊丽莎白,英格兰的公主,便是与人私奔,又遭人遗弃,并且未婚先孕。”

  这句话说完两人皆是一阵沉默,房里又传来几声干呕的声音,接着还有微不可闻的抽泣声。朱利安听她哭了,有些话便没有继续说出口,只叹了口气说:“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

  眼下的情况确实难办,威廉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他搂住朱利安的肩,陪他一起站在门外等着。房内呕吐声和哭声渐止,就在威廉以为朱利安要进去时,他突然抬起头问威廉说:“有办法让她流产吗?”

  威廉不敢相信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希望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犹豫与动摇,但朱利安像是没意识到他的发言有多惊世骇俗一样,眼神中只有公事公办的询问。

  “你你、你知道这是违背教义的吗?”

  “我知道,这相当于谋杀。”朱利安不想听他的说教,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你还、还……”

  “死于我手里的人还少了么。”

  威廉还想说些什么,门却被一把推开,伊丽莎白面色苍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嘴角还挂着一丝没有擦净的涎液,她并未听清朱利安和威廉说了什么,只是知道他们一定在议论她的事,失态地大喊道:“你们有什么话就当着我的面直说好了。朱利安,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千里迢迢地来法国找我,说什么要带我回家,还说菲利普并不是真心待我,要帮我解除与菲利普的婚姻,这些通通都只是漂亮话罢了。你们无非就是舍不得一个omega白白地浪费掉,我一旦跟你回去立即就会被禁足,等爱德华有需要的时候再被送给他的盟友!真是可惜啊,我现在名节尽失,给家族蒙羞,再也没法嫁去其他国家联姻。”

  “你无法履行作为一个王室omega的责任,这只是我感到头疼的原因之一,甚至可以说是相对不那么重要的一个。你的名节我丝毫不关心,在我十六岁时,一位公爵死在了我的婚床上,从那时起我就没有名节可言了,我还会在意你的吗?”

  “至于普兰塔吉奈家族的荣誉,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我现在的姓氏是汉弗莱。”

  朱利安的语气里其实带着几分愠怒,但与伊丽莎白相比就足以称得上是冷静了。伊丽莎白被他的态度激得眼睛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迟迟找不到话来反击。

  朱利安一瞬间有些怜爱他这个堂妹,她同样是个聪明的omega,不甘于受人摆布,她不受父母重视,全靠自己琢磨明白了很多事理,只是她不明白的事还有太多太多。威廉总是劝他不要苛责她,但他这次是奉国王之命来处理这件事情,心中的一丝的怜爱转瞬便被各种压力消解。他甩开威廉在暗中拉住他的手,直截了当地对伊丽莎白说:

  “你口口声声念着的那位菲利普,根本就没有把你视作他的妻子,你对于博古第家来说不过是用来勒索我们的工具。他们的使者前几天送来了一份协议,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不会承认你的婚姻,更不会给你公爵夫人的头衔。我浅浅地算了一下,如果想保住你的名节,差不多要花掉英格兰两年的税收。而这只是能保住你的名节,并不能保证你的幸福。”

  “假设我们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你成为了博古第公爵夫人,那么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或是你过去之后像母猪一样生下的许多孩子,都会成为他们干涉英格兰内政的绝佳幌子,而你的嫁妆则会成为他们招兵买马的资金。”

  “所以你明白了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王室就会成为全欧洲的笑柄,答应他们的要求,除了要花一大笔钱外还会埋下动乱的种子。我倒宁愿是像你说的那样,王室只是白白浪费掉一个omega,但你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赔钱货。”

  现实被朱利安毫不留情地甩在伊丽莎白脸上,她呆在原地,半晌后才颤声说:“你也是omega,为什么不能站在omega的角度想想呢,总是只考虑王室和家族……”

  “站在你的角度一切都完了,站在王室和家族的角度还能想想怎么把损失降到最小。”朱利安不耐烦地说。

  “朱诺就不会这样。”

  伊丽莎白绞尽脑汁想出的与朱利安斗嘴的话,在朱利安面前都如同小打小闹,却是这句绝望下的任性之语刺得朱利安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朱利安下意识地望向威廉,发现他也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很罕见地什么话也没再说便离开了。威廉叮嘱伊丽莎白好好休养,不要想太多,也快步赶上朱利安,陪他一起下楼。

  两人回到房间后,威廉对朱利安说:“你何必跟她说那么多,以她那个性、性格,知道了这些该、该难受了。”

  “不说清楚,她根本不知道她捅了多大篓子,还在处处跟我作对。”朱利安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幽怨,“我也不像你那么好心,总是考虑别人的感受。”

  威廉没有理会朱利安话中带刺,说:“有些事,一定要说的话,回国之后在说也不迟。”

  朱利安走到床边坐下,恹恹道:“哄着她,把她带了回去,之后呢……”

  “之后等她生完孩子,就送她进修、修道院。孩子另找人家养大,终生不告诉他他的身世。”按照威廉的想法,王室的名誉已经很难挽回,没必要为了公主虚无缥缈的名节再加重百姓身上的负担。伊丽莎白如今再嫁去哪里都很难收获幸福,像王室此前所有未婚的公主一样去侍奉上帝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你这样,是想让陛下成为一个不维护妹妹名节,又苛待子侄的暴君吗?”朱利安说,“况且重要的不是那个孩子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重要的是别人会不会知道他的身世,然后打着拥立他的旗号兴风作浪。”

  “你这些天不是一、一直在小心不让她可能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