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有恃无恐的下场 第6章

作者:匪鱼非鱼 标签: 近代现代

  告状没告到,反而要给徐颂年打工,林知觉得天都要塌了。

第6章 算你狠

  林廷峰打电话的时候,徐颂年正拿着平板倚在床头,他其实对林氏夫妇没有多少感情。徐颂年十二岁进林家,外界都以为他走了好运被富人接济,实际情况只有徐颂年自己知道。

  尚记事的时候,徐颂年就生活在一栋白房子里,他母亲是个画家,性格温柔。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窗前画画,或者侍弄花圃了花草。他清晰的记得每天晚上,母亲会做好饭等父亲回家,有时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徐颂年听人说,父亲是富人家的孩子,天性浪漫,跟家里人闹掰了与母亲同居。他们在国外大学认识,一个学哲学,一个学画画,感情日渐甜蜜。只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父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爆发争吵在意料之中。

  即便是关了房门睡觉,徐颂年仍然能听见客厅传来摔碗的声音,他们在现实的压力下互相指责对方。

  那是一个雨夜,父亲一气之下开车出走,他说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要回去跟家里人认错,母亲则捂着嘴巴哭泣。

  那时的徐颂年知道,他跟母亲被父亲抛弃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伤心,就传来了父亲出车祸的消息。

  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闯红绿灯撞上小汽车,轿车司机当场死亡。

  现场警报灯长鸣闪烁,徐颂年撑着伞,看着女人失魂落魄的跪在尸体旁哭泣。徐颂年说不上当时的感受,大抵是伤心的。但他没弄明白,明明两人吵架吵得那么凶,恨不得对方去死,但真当父亲死了,母亲又表现得那么痛苦。

  父亲死后,周家派人来接,母亲拒绝了,自从再也没见过周家人的影子。

  过了几个月,母亲被查出抑郁症,情绪一天比一天差,有时候甚至对徐颂年大发雷霆动辄打骂,等她清醒又会抱着徐颂年道歉。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母亲不肯,仍旧守在房子里,她还是每天坐在窗户前画画,脚下的废纸越来越多,作品越来越杂乱无章,像是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

  她失去了画画的灵感,再也提不起笔,精神和身体每况愈下。

  林廷峰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访的,他是母亲上大学时的校友,回国之后了联系日渐紧密,成了朋友。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廷峰和宋澄,他们在花园里度过了短暂的一天。

  第二天,徐颂年放学回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他找遍整栋屋子,最后在浴室发现了对方。

  她自杀了,鲜血染红整个浴缸,尸体已经凉透。

  母亲姓徐,叫徐绒。死前将徐颂年托付给唯一的朋友,连带整个身家。

  那个时候,林廷峰的公司刚起步,资金链出现问题,将主意打到徐绒的遗产上面。他把房子、徐绒名下的股权跟画都卖了,让徐颂年住进自己家。

  徐颂年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但天生敏锐。他知道林廷峰不怀好意,即便后来有意补偿,也难生出好感。

  回忆至此中断,林廷峰还在电话那头问着徐颂年的意见。

  “周末过来吃饭吧,你宋姨亲自下厨。”

  徐颂年说好。

  徐颂年有晨起锻炼的习惯,出了一身汗再洗个澡,偶尔自己做份早餐。不用上班,徐颂年穿了一身简单的T恤休闲裤,他天生个高腿长宽肩窄腰,衣服套身上跟模特似的。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徐颂年将宾利从车库开出来,沿着月山大道一路去往林家。

  林家别墅远离市中心,那片是十几年前修好的富人区。高绿化容积率小,周边设施配套齐全,安保防范也做的好,一向抢手。

  徐颂年在别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等他成年才搬出来,是以保安亭的人认得他。过了道闸,宾利很快停在别墅门口。

  宋澄知道他要来的消息,从大门迎出来:“颂年来了,阿姨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也不知道来看看阿姨。”

  徐颂年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宋澄,“公司事多,耽搁了。”

  “人来就行,还这么客气。我们家知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

  “妈,你夸他就夸他,提我干什么?”林知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皱眉道。

  宋澄见他脱鞋躺着,没个正形,不满:“赶紧起来,像什么样。”

  林知瘪瘪嘴,将葡萄籽吐进垃圾桶,往花园的方向走。

  有了徐颂年,他妈自然是什么都看他不顺眼,林知才不在跟前找麻烦。

  “菠萝,走啦。”

  菠萝是林知养的一只萨摩耶,雪白蓬松的毛发,看见徐颂年就去蹭裤腿。

  “哎,”林知抱住菠萝的脖子,硬生生往花园拽,“你小子也想通敌叛国,也不看看谁伺候你吃喝。”

  “知知就这个德行,你别跟他计较。阿姨下厨给你做菜吃。”

  “嗯。”

  徐颂年看着宋澄去厨房,保姆在一旁打下手。

  还没到饭点,徐颂年去书房跟林廷峰谈了一会公事,经过走廊的时候,停在房门口。徐颂年将手放在门把手,咔哒一声门锁转动,推开可见里面布置成跳舞室的模样。

  少年时的房间被改造得看不出丝毫痕迹,徐颂年内心毫无波澜,毕竟他离开别墅已经很多年了,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林家夫妇没必要再为他保留这间房。

  除了这间房,别墅还是老样子,装潢华丽,家具昂贵,旋转楼梯的围栏被擦得干净透亮。大厅右侧摆着一只青花瓷花瓶,徐颂年知道是假的,因为真的早就被菠萝给打碎了。

  阳光从巨幅落地窗透入,人走在地板上,可依稀照出影子。徐颂年对着光,眯眼瞧花园里开的正盛的花。宋澄跟徐绒一样,都喜欢摆弄花草,请了专门的花匠定期照顾。

  林知和菠萝在草地上打滚,正摸着狗耳朵,就见菠萝猛地站起来,张着嘴摇尾巴一个劲往玻璃门走。

  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徐颂年来了。菠萝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喂不熟的白眼狼,对徐颂年比对林知还好,也不见得徐颂年逢年过节来看他。

  热脸贴冷屁股的狗腿样,林知骂了菠萝一句,起身坐上旁边的实木长椅。

  菠萝朝徐颂年的身上扑,被稳稳托住,尾巴甩来甩去,蹦跳着要来舔徐颂年的脸。徐颂年一把推开它,又摸了摸狗头,拿过旁边的玩具球扔向远处。

  橙黄的小球呈抛物线丢出很远,菠萝撒欢追上去,哦呜一声叼起,屁颠屁颠的送到林知脚边。

  “算你有良心,”林知嘀咕一句,抱着菠萝的狗头蹂躏。

  明明相隔不远,但两人也没有说话,一个逗狗一个闭目养神,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保姆来喊吃饭,林知先一步踏入客厅,拉开椅子坐下。

  林廷峰正从二楼下来,又训了林知一句没礼貌。

  饭桌上琳琅满目,荤素搭配均衡。林知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看着保姆拿来一瓶红酒,产自1988年的罗曼尼康帝酒庄。

  举杯过后,气氛沉默,刀叉碗筷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徐颂年向来话少,唯一能跟林廷峰能聊的公事也在书房说的差不多了,林知则是个没心没肺,夹起排骨吃得正欢。

  宋澄没话找话:“颂年也快三十年,有没有女朋友啊,需不需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徐颂年喜欢男人的事,只有林知一个人知道,这还是林知偷听到的。徐颂年上高中的时候,林知去学校找他,恰好碰上一个女生跟徐颂年表白。

  林知还记得那副情形,女生羞红了脸递上情书,徐颂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双手插兜,说:“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男生。”

  林知打断他妈的话茬:“你别操心人家私生活,说不定外头情人多着,只是不告诉我们。”

  “怎么说话呢?”宋澄说道。

  “得,”林知对着嘴拉拉链,“我闭嘴。”

  依徐颂年的条件,多的是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扑,然能够让他看上眼的几乎没有。宋澄本以为是公司事多没时间谈恋爱,但被林知这么一提醒,也跟着想歪了,忍不住又说:“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带来看看。”

  “没有。”

  “誉峰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国外留学回来的,今年二十五,跟你正是般配。要不要考虑一下?”

  徐颂年咽下嘴里的牛排,拿着银叉的五指修长干净,往盘中轻轻一放,顿时发出咔的一声细响。

  宋澄瞧他神色,明明跟刚才一样面无波澜,但眼皮就是跳了跳。寻常孩子小时候总能让家长看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徐颂年从十二岁就林家就一副寡情淡漠的样,跟整个林家都保持着距离感。宋澄也想过要关心他,但每次都望而止步,这孩子让她看不懂,而随着年纪增长,这种不懂就化为对未知事物的忧惧。

  徐颂年说:“目前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不结婚,试着处处也成。”

  “行了,”林廷峰发话,“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要说的。”

  宋澄只得作罢,怕是下次再也不会提这事。

  “知知被我跟他爸爸惯坏了,下个月去公司,颂年你要多照顾点。脏活累活让他干也行,只求学点东西出来。”

  林知见战火波及自身,马上说:“先说好,我是去上班不是去打杂的。”

  “闭嘴。”宋澄训斥道:“由不得你挑三拣四。”

  徐颂年后靠在椅背中,蹦出一句:“不行。”

  这下,不至宋澄,就连林廷峰都看向他。

  林知暗自窃喜,小样憋不住了吧。徐颂年一定是怕他去公司夺权,才这么干脆的拒绝,正好在他爸妈面前露出真面目,看他这个总裁位置还坐不坐的稳。

  徐颂年像是没看到这些目光,瞧着林知一头红发,“我没空带他,而且公司明文规定,员工要形象得体,不准奇装异服。”

  靠!林知大事不好,徐颂年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林知,明天就去把头发染回来。”

  林知把筷子一丢,不干:“你们懂什么,这是潮流,找了姚州市最好的Tony老师弄的。”

  “你银行卡还想不想要了?”

  林知:“……”

  林廷峰:“不同意把你车没收。”

  林知:“爸!”

  林廷峰不为所动。

  林知转而盯着徐颂年:“行,你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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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在线提问,怎么打倒徐颂年?”

第7章 冲突

  吃完中饭,徐颂年告辞离开,宋澄识趣的没有挽留。

  菠萝追着宾利跑出几百米,耷拉着尾巴站在原地依依不舍。林知走过来,一脚轻踹上去,骂骂咧咧:“你主人马上就要经受徐狗的摧残,你还追着人家不放,要不要脸?”

  菠萝摇着尾巴绕着林知转圈。

  “走了,还看什么看。”

  怕林廷峰说到做到,林知第二天痛心疾首的去理发店,将红毛染回来,那副哭丧脸活像被人欠了八百万。

  上班前一天,林廷峰叮嘱林知一番,林知权当耳旁风,该怎样怎样。为了祭奠自己死去的自由生活,他喊赵京来去酒吧潇洒,跟一群富二代胡闹了一晚上,酒喝多了一觉睡到中午。

  宋澄购物回来,见林知还在别墅没去上班,顿时火来了,骂得后者赶紧收拾整齐,一脚油门冲向公司。

  法拉利炫酷的车身骤然停在林氏集团门口,林知带着墨镜,一身短袖休闲裤,脚上踩着五位数的鞋子,在一众惊诧好奇的目光中,屈指敲在前台冷硬的台板上。

  前台还没开口,林知就说话了:“我找徐颂年。”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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