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 第94章

作者:问君几许 标签: 近代现代

  再一想到昨晚的事情是陆鸣殊的风流烂桃花惹出来的,他心里莫名有些哀怨,连带着看陆鸣殊也不顺眼。

  “我累了,想休息,请陆总松手。”说着就从陆鸣殊手里挣脱出来,翻身盖好被子,只留给陆鸣殊一个后脑勺。

  留下陆鸣殊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是又怎么了——男人心海底针,顾医生变了,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第138章

  两个人在医院住了一周,顾浔原本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但陆鸣殊因为伤口发炎,烧有些反复,还要再住两天。

  他撒着娇要顾浔陪他,还故意给他看自己缠满绑带的胳膊,顾浔心一软,真就留了下来。

  但很快,顾浔就后悔了,因为受伤发烧也阻止不了陆大少爷作妖。

  这天晚上,病房已经熄灯,陆鸣殊忽然摸上他的床,挤在边上轻轻抱住他。

  顾浔其实还没睡着,虽然已经猜到这人必定又要整什么花样,还是浑身一僵,沉声道:“你做什么,躺回去。”

  “不要。”陆鸣殊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嘴唇亲吻的正好是锁骨上那道伤疤的位置,他声音黏黏腻腻的,“我不做什么,就是想牵一下手、想抱你,手好痛啊,需要顾医生抱一抱才能好。”

  手指指腹抵上顾浔的,慢慢地与他十指相扣。

  “……”顾浔心想,陆鸣殊说的对,他果然是个利己的商人,太会利用自己这一身伤,来让他心软了。

  而且他手到底还伤着,他不可能真跟陆鸣殊动手。便没再动,闭了闭眼,默认了陆鸣殊这个举动。后者很高兴,猫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这人难得说到做到,果然很安静,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样的视线哪怕在黑暗中还是让人难以忽视,顾浔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后来实在受不住,拿手掌在人眼前挡了下:“别看了。”

  陆鸣殊趁势握住他手,在他掌心亲了下:“可我想看,看看也不行吗、这也太小气了吧顾医生……”

  顾浔没有半点犹豫:“不、行。”

  陆鸣殊“啧”了声,语气遗憾:“真的小气。”

  “所以你睡不睡,不睡就滚下去。”顾浔颇有些恼羞成怒。

  “好凶啊顾医生。”陆鸣殊委屈道。

  “闭嘴,睡觉。”顾浔根本不为所动。

  陆鸣殊把人搂紧:“噢。”紧接着又问,“我能说最后一句话吗?”

  顾浔声音冷冷的:“你已经说了。”

  “……”陆鸣殊愣了下,然后笑出声,“顾医生,你真可爱。”

  可爱的顾医生脸一下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薄唇习惯性地抿了抿。

  让陆鸣殊很想吻一吻。

  尽管不久之前这双唇才被他反复吻过,唇上还留着他咬出来的痂,可陆鸣殊还是觉得想念,想吻这个人、一直吻、怎么吻都觉得不够。

  他爱这个人,爱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推开,哪怕有时候觉得痛得快死掉,却还是做不到放手,屁颠颠地又跑到人面前。

  这是陆鸣殊从前最讨厌的样子,他极其不喜欢那些像牛皮糖一样甩脱不掉的小晴儿,可他现在自己变成了那副样子。

  想让这个人每时每刻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甚至恨不得将人变小了,踹进兜里随身带着。

  连宋时然对徐老畜牲十多年的执着,他似乎都可以理解了。

  因为爱情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在人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等意识到的时候,那颗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巨树。

  粗大的树根扎进心脏深处,想要连根拔除就要连着心脏一块毁掉。那是伤筋动骨的痛。

  所以很少有人能狠下心来,他也不例外。

  怀里的人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扯高身上的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得很严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闷声闷气地说:“这就是你想说的话?”

  “是啊。”陆鸣殊笑道。

  “既然说完了,那就麻烦陆总回自己的床上去,病床太小了,恐怕会委屈陆总。”

  身边的人又低低地笑了几声,没再说什么,就在顾浔以为这事总算结束了的时候,一声叹息从极近的地方传来,紧接着有人靠过来,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拥抱住。

  “宝贝儿。”陆鸣殊的声音更近,被子里顾浔瞪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几乎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陆鸣殊精致的眉眼。

  下一瞬,他呼吸蓦地滞住——陆鸣殊隔着被子准确无比地寻到他的嘴唇,隔着被子给了他一吻。

  “晚安。”

  这一晚之后,就没法再把这块牛皮糖给撕了,之后直到出院,陆鸣殊每晚都会在熄灯后摸上顾浔的床,枕着他的胳膊或者胸口睡觉。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同床共枕,医院的病房又小,想要挤下两个大男人并不容易,势必挨得很紧。

  陆鸣殊依然睡得不安稳,经常呓语着醒过来,但两人都保持着某种默契,一个继续装睡,一个假装没发现人已经醒了。

  顾浔忍住了没像从前那样拍他的背安抚他,陆鸣殊便主动把他抱得更紧,呢喃着他的名字渐渐睡去。

  陆鸣殊是睡着了,顾浔却再也睡不着,盯着身旁人半张侧脸,心想,陆鸣殊的头发好像更长了,被泼了油漆之后剪的乱七八糟的那撮头发也看不太清了。

  “我好高兴啊,阿浔,真希望我的胳膊永远不会好。”有一天晚上,陆鸣殊说。

  所以出院的那天,他全程垮着脸,看起来像是真的很喜欢医院,有些乐不思蜀了。

  顾浔直接回的宠物医院,陆鸣殊自然跟着一起,为了庆祝他们出院,中午盛泽轩请客,去了宠物医院附近的烤肉店。

  “……陆总,我代表医院,敬你一杯。”盛泽轩起身,“你帮了我们医院、帮了顾浔那么多,早就应该请你吃饭,我干了,你随意。”

  陆鸣殊胳膊上有伤,喝的是鲜榨的果汁,他笑盈盈站起来,也将自己那杯干了:

  “客气了。但还是那句话,顾医生是我的人,为他做的那些事都是我的份内事,是我应该做的,你说是不是,顾医生?”

  “……”顾浔在桌下踩了他一脚,“陆鸣殊,适可而止。”

  “啧。”陆鸣殊有些遗憾地坐下来,很自然地从他碗里抢走了一块嫩笋。“顾医生害羞了,那我不说了。”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陆总、顾医生,你们这是虐狗啊,烤肉还没吃多少呢,狗粮就先给我们喂饱了!”

  小鱼就坐在陆鸣殊右手边,这时候也偷偷凑过去,低声问:“您跟我们顾医生和好了?”

  陆鸣殊嚼着嫩笋,苦笑道:“还没。”

  “啊……”小鱼一脸失望,“我还以为经过这次,你俩能和好呢。”

  这都一起经历生死了,怎么还没好啊。

  陆鸣殊也想知道,他看了眼手边的男人,后者正低头喝茶,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望过来。

  陆鸣殊朝他眨了眨眼。

  “不过陆总,您这下可成了独臂侠了,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拆线啊?”

  “是啊是啊,一只手做什么都不方便,还好是左手,要不然真是吃饭都困难。”

  “等过两天换敷料的时候看情况,估计还得十来天。”陆鸣殊说,“不过也没事,反正我是个纨绔,几天不去公司也没事。”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大家又笑起来。

  盛泽轩用筷子敲了敲酒杯,笑道:“那洗澡呢、穿衣服呢,这些恐怕自己也做不了吧。”

  他视线有意无意地在陆鸣殊和顾浔两人之间打转,“我看陆总要不就跟顾浔回家吧,都照顾了一周了,也不差这几天。”

  “别了吧,顾医生恐怕不方便。”陆鸣殊假意说。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他就自己一个人住,有你过去,两个人还能做个伴呢,他可乐意了。”

  “……”顾浔都快无语了。他瞪了盛泽轩一眼——你可真是我的好院长。

  后者却以为自己做了回月老,沾沾自喜。“说话啊,是不是乐意?”

  顾浔:“闭嘴吧你。”

  “瞧瞧、瞧瞧,他还急了。”盛泽轩乐道。

  与此同时,顾浔放在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乐意吗,顾医生?】

  【手真的好疼啊,我可都是为了顾医生啊。】

  这人惯会得寸进尺,递个杆子就能爬到顶,顾浔不惯着他:“陆总别忘了,这事是谁惹出来的,如果没有陆总,我也不会被人盯上。”

  发完消息,他看似还对着手机,实际上却偷偷观察着身旁那人,看陆鸣殊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又看他抿紧唇角,像是忽然被人卸了力,肩膀瞬间垮塌下来。

  过了很久,慢吞吞发过来三个字:“对不起。”

  道歉的话在医院时就说过,不同的是那时候的陆鸣殊边道歉边撒娇,仗着那条受伤的胳膊,千方百计地要顾浔心疼他。

  但此刻却垂着眼眸,半点看不出当时的模样。

  这反而让顾浔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吃完烤肉,其他人回医院,陆鸣殊打车去了公司。

  他虽然嘴上说自己是纨绔,但公司的事其实一直没落下,在医院就一直用电脑和平板处理工作,现在出院了,当然还是得去公司看一眼才放心。

  “顾医生,我要走了。”他手里拿着一朵白蔷薇,“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没再提那个乐不乐意的话题,以退为进,把选择权交到顾浔手里。

  后者将他手里的花接了过来。

  这是那么久以来,顾医生第一次接他的花,陆鸣殊原本有些蔫蔫巴巴的,这时候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比他送出去的白蔷薇还要灿烂。

  “阿浔?”陆鸣殊瞳孔颤动着,连声线都在发颤,“你是不是……我……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阿浔,你说脏了的白棉花不可能恢复如初,那天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办法,我确实没办法让那朵白棉花变得像从前一样。”

  他有些手足无措,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慌乱地去摸自己的手腕、又去摸口袋,却什么都没摸到。

  “但我想送你一朵纯净的白棉花,一朵永远不会被弄脏的白棉花,但我好像把它落在车上了……”

  他明明是放在口袋里的,应该是车祸的时候掉了出来。

  “下次吧。”顾浔说。

  他说的是“下次”,而不是“不要”,这仿佛是比收下花更直白的意思,陆鸣殊怔在原地,甚至不敢去想这个举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这么骄傲、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有一天居然会因为另一个人如此的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不敢细想、又恨不得将每一个字掰开来想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