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 第85章

作者:问君几许 标签: 近代现代

  那你倒挺有自知之明,顾浔想。

  但紧接着又听陆鸣殊说:“但是怎么办呢,遇都遇到了,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反正我这个王八蛋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果然还是个混蛋王.八.蛋!

  那之后门外又很久没有声音。

  “睡吧,很晚了,晚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陆鸣殊终于从门外离开了。

  顾浔却还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虽然刷了牙,但老姜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嘴里,辛辣辣的、带着点苦。让他心里也跟着说不上来的难受。

  第二天醒来已经十点多,手机里一大堆电话和消息,一多半来自助理。陆鸣殊没去管,慢吞吞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早过了上班时间,顾浔当然已经不在家,但卧室门却仍旧锁着,看起来是特地防备某人的。

  “啧。”陆鸣殊有些委屈地坐回沙发上。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进不去房间只能睡沙发这种惨痛经历,昨晚毫无意外的失眠了。

  但也不单单是因为睡沙发,而是因为知道顾浔就睡在几米外的那个房间里。

  而且四周都是对方身上那种淡淡的薄荷味,连他自己身上都是。

  心绪本来就难以平静,又被这股熟悉好闻的味道所包围着,就更加激动,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甚至又想着对方吃了个自助。

  所以顾浔骂的对,他就是不要脸。

  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丢在沙发旁边,好几个,也不知道顾医生早上起来有没有看见,心里又想了些什么。

  ——会不会更觉得我不要脸?

  这么想着,他把纸团捡起来,丢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

  其实是想拍个照给某人传过去的,但他要是真敢这么做,估计会被顾医生给拉黑。只能遗憾作罢。

  十来分钟后,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客厅。

  餐桌上空无一物。

  以前他也会睡懒觉,顾浔每次都会替他准备好早餐,三明治、生煎、包子、拌面、粥……顾浔很会做菜,早餐也花样繁多,一周里基本不会重样。

  三明治之类的他会直接用碟子装着放在餐桌上,旁边再配一杯牛奶。

  如果是粥和包子之类的,则会温在锅里,用便签纸提醒陆鸣殊记得吃。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陆鸣殊通常都会在旁边帮忙,但比起帮忙,说捣乱可能更准确一点,可能好好的择着菜,就会突然凑过去索一个吻,又或者抱一抱、贴一贴。

  反正总是想要同对方亲近。陆鸣殊从前不懂这些,也不愿意去想,现在才明白,其实他身体这些无意识的动作,早就将他的心事泄露的明明白白。

  不是报复、不是捉弄,他早就爱上了这个人。

  没在餐桌上看见东西,陆鸣殊不死心,转去了厨房,好在厨房的电饭锅亮着灯,明显是温着东西。

  拧巴着的心稍稍松了松。

  今天吃的是皮蛋瘦肉粥,粥仍旧和以前的一样,软糯浓稠,闻起来就很香,陆鸣殊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端去餐桌前坐着吃。

  忽然想起之前商量的搬家。再次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分手这个意外,他是不是已经和顾浔拥有了一个家,就像每一对平凡而普通的夫妻一样。

  他会在每一个醒来的清晨一睁眼就看见身旁的顾浔,他们会交换一个深吻,然后一起起床,喝着顾浔熬得粥,他洗碗,然后一起去上班,顾浔去宠物医院、他去公司。

  顾浔不用值班的晚上,他们可以一起在家里准备晚饭。他虽然对厨艺一窍不通,但他愿意学,再不济也可以像之前那样在旁边“捣乱”,反正顾医生应该不会嫌他烦。

  陆鸣殊有个很大很大的房子,但那不能称之为一个家,从妈妈去世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家了。

  以前不在乎,或者假装不在乎,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很想要一个家。

  和顾浔一起的家。

第126章

  给一只小橘做完绝育,小鱼用纸杯装了杯咖啡送进顾浔办公室。

  “顾医生,我看您有点累,给您接了杯咖啡。”

  顾浔强压下一个哈欠:“谢谢。”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这黑眼圈重的……”

  “嗯。”

  何止是没睡好,是压根就没怎么睡,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眯了会儿眼。

  结果搅得他睡不好觉的人梦里也不放过他,红着眼睛流着泪,手脚并用地纠缠上来……以至于睡着了比没睡着还累。

  而罪魁祸首本人却蜷在沙发里睡得无知无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还挂着淡笑。

  气得顾浔一脚踹在了沙发上,然而这样也没把人吵醒,可见睡得有多沉。

  不知道现在离开了没有。

  不会就这样赖着不走了吧。

  早上就应该趁着人睡着直接丢外面去。

  顾浔烦躁地想。

  他一口将咖啡喝完,站起身,说:“我出去抽根烟,有事喊我。”

  顾浔觉得有人在窥视自己,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也很强烈。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下午在医院门口抽烟的时候。

  当时风很大,他点了几次烟也没点着,便用另一只手虚虚拢住火苗,挡住了点风,这才顺利将烟点了。

  抬眸吐烟圈时忽然觉得远处有亮光一闪而过。顾浔演过好多年的戏,虽然从来没有红过,但对镜头还是很敏锐的,所以一下就认出刚才的那道白光来自摄影灯。

  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医院所在的这片区域虽然是老城区,但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加之保留了挺多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时常有人背着摄影机过来取景。

  之前还撞见过几个来拍杂志的大腕,保安围住了半条街,人都挤不进来。

  一支烟抽完,摄影灯没再闪过,可顾浔却莫名有种有人正站在什么地方盯着他的感觉。

  起身从台阶上站起来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圈四周,街边人来人往,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他便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疑神疑鬼了。

  那之后他一直在办公室里直到下班,差不多已经忘了这件事。然而那种被一道视线紧紧缠上的感觉如影随形,顾浔基本可以肯定有人在盯着自己。

  只是他找不到那个人。

  他身上有个Dream代言的时候都不怎么有过被跟拍的经历,更何况现在已经退圈。顾浔想不出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要跟着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陆鸣殊。

  不是对方在找人跟着他、也多半与此有关。比如想从他这里打探到风流陆少最新消息的狗仔们。

  “阿嚏——阿嚏——阿嚏——”陆家别墅里,陆鸣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三声喷嚏代表有人在想我。”陆鸣殊打开手机,“顾医生,是不是你在想我啊?”

  很凑巧的是,他才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对话框最上面就断断续续地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但陆鸣殊等啊等,等了半天都没收到消息。

  陆鸣殊:“???”

  陆鸣殊:“顾医生?”

  陆鸣殊:“阿浔?”

  顾医生彻底不理他了,连“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都消失了。

  搞得陆鸣殊简直心痒难耐,要不是他这会儿被陆振赫喊回来吃饭,肯定得直接飞奔过去找人问清楚。

  第二天一早,陆鸣殊就翘班去了宠物医院,却被告知顾浔请假了。

  小鱼护士:“就昨天下午吧,有个自称是什么律所的男的过来找顾医生,说是什么老太太过世了,顾医生今天就是请假去参加那老太太的葬礼了。”

  “老太太?”陆鸣殊狐疑道。

  “对啊,您说神不神奇,我从来不知道顾医生还有什么亲人的。”

  “那律师过来做什么?”

  “通知顾医生参加葬礼?”小鱼护士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俩在顾医生办公室聊了能有半个多小时,说了什么我不清楚,就是那律师奇奇怪怪的,过来时还给了顾医生一朵白月季。”

  老太太。

  白月季。

  陆鸣殊瞬间想到了某个人。颦眉道:“知不知道在哪里办葬礼?”

  小鱼护士也看出来他心情变得很不好,小心翼翼地说:“不、不知道。”

  “那律所名字叫什么?”

  这个小鱼护士哪里记得住啊,她这辈子就没和律所打过交道。但陆鸣殊沉沉的眼神压过来,好像她要是想不起名字,就会被要走狗命。

  她皱着脸想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道:“好像叫什么诚……到底什么诚来着……”

  “明诚?”

  “对对对,就是明诚!”

  孙婆婆住在乡下,乡下习俗多,不论红白事,流程都是又多又繁琐。

  顾浔早上五点来钟到的孙婆婆家,已经是所有人中的最后一个,被隔壁老太太喊着吃了一块豆腐。

  据说这也是习俗,最后一个过来的人就得吃。

  老太太信佛,灵堂里已经有请来的和尚在念经,女儿儿媳和一众女性小辈穿着丧服围坐在老太太床边,哭喊着她生前的千般苦万般好,问老太太怎么舍得丢下他们就这样走。

  而老太太被一块白浆布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只有很瘦很窄的一条。

  来帮忙的街坊邻舍准备伙食的准备伙食、折元宝的折元宝,顾浔帮不上什么忙,被安排着喝起了茶。

  屋里屋外都是烟味和纸灰味,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沾着这股呛人的味道,顾浔自己也有。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大堂里没有安空调,门又大敞着,寒风一阵阵吹进来,冻得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用手捂了捂,摸到鼻子上一团黑灰。

  这是烧纸之后的灰烬,全从灵堂里飘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爷爷。爸妈办葬礼的时候他还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是亲戚朋友帮着爷爷一起操办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

  他背本来是挺的,等顾浔从医院回家,却发现爷爷突然佝偻了背,整个人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