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 第71章
作者:问君几许
小鱼不明所以:“嗯?”
“珠子先给我一下。”
“哦哦。”小鱼虽然满头问号,还是乖乖把东西交了出去。
然后就见顾医生从抽屉里拿了个信封出来,把珠子放进去,接着把口子封住,又用胶带把整个信封缠了十七八圈。
小鱼:“…………”倒南风团队也不必如此。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小鱼脸上的尴尬,顾浔抬眸道:“别误会,我只是……”
“我懂!我懂!”小鱼护士非常善解人意,“翡翠珠子贵重,是得好好保管,丢了我赔不起呀。”
“……”顾浔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闭嘴。
“不过陆总还在生病,等他出院我再给他打电话吧。”
顾浔眉心轻蹙:“……”
小鱼加了一句:“不是感冒,好像是急性肠胃炎,挺严重的,差点胃穿孔。”
顾浔薄唇紧抿:“…………”
小鱼再接再厉:“昨晚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晃晃手里的信封,“为了找这个。对了顾医生,我发您的微信您看了吗……”
顾浔头疼得厉害,撑着额角,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出去吧。”
第107章
陆鸣殊在医院待了一周,出院当天是宋时然来接的人。
时然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两人上次见面还是陆鸣殊让他给拿大衣过来那晚。
人看着比之前更憔悴。想也知道必然还是因为徐老畜牲。
陆鸣殊本来就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一窍不通,现在多了个顾浔,更是自己都一团糟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索性时然不说,他就没主动问。
“……那我就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别再喝酒了。”宋时然一会儿还有事,把陆鸣殊送到家之后着急走。
陆鸣殊没留他:“嗯,我知道了,路上当心。”
宋时然走后,陆鸣殊一个人在沙发上窝了会儿。很多天没见顾浔,也很久没同对方联系,心底的想念跟火山喷发一样汹涌激烈。
他很想给对方打个电话,但拨了两次,始终没人接听。也不知道是故意不接,还是在忙。
陆鸣殊心里失落极了。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精神不济,很快他居然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八岁那年的冬天,陷在那个寒冷的冰窟窿里哭嚎求助。北风烈烈呼啸,夜色暗得像是永远也不可能再会有太阳升起。
陆鸣殊绝望又无助,到后面被魇住了,张着嘴奋力呼喊,却发不出一个音,没有人能听见,也没有人会来救他。
“顾浔……顾浔……”他在心里不住地喊这个名字,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不过是凭着本能。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岸上终于出现了个年轻男人。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左边的锁骨上长着一颗小红痣。
“顾浔……”而陆鸣殊发现自己居然能发出声音了,他朝男人挥着僵麻的胳膊,急切地大喊,“顾浔……阿浔,救救我,阿浔……”
男人原本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听见这声呼喊,蓦地抬起眼皮,视线准确无比地定在陆鸣殊身上。
他眼眸沉黑,浓重得像此时的夜色,笼着无边的黑雾。眉眼间的神色冷如寒霜。
一步、两步、三步……他朝冰面上走来,慢慢向陆鸣殊靠近。
陆鸣殊伸出胳膊:“阿浔……”刚开始时他的胳膊还很短,手掌肉乎乎的,一眨眼后倏地就长大了,清脆的童音变成了他很熟悉的声音,“阿浔……”
顾浔这时候与他只差了一步之遥,同样朝他伸出手来,两人的手便交握在一起。
陆鸣殊自己的手很凉,可顾浔的更凉,他心里有点慌,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人的体温偏高,手掌总是温温热热的,摸上去很舒服。
但冰面突然开裂,像蛛网一般层层蔓延,远处的冰面一块块坍塌陷落,陆鸣殊太害怕了,他紧扣着顾浔的手掌,急促地喘息——
“阿浔!湖面要裂开了,快拉我上去,求你拉我上去!阿浔,救救我……”
顾浔始终不说话,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鸣殊,眼见着冰面的碎裂速度越来越快,他忽然就笑了,然后用力推了陆鸣殊一把,残忍地开口:
“陆鸣殊,你这个骗子,你去死!”
“阿浔——”
陆鸣殊瞬间沉入湖底,水草缠绕着他的脚踝,湖水呛进他的鼻腔耳朵,他明明睁不开眼,却又好像清晰地看见顾浔站在岸边冷笑。
嘴里是最恶毒的诅咒——
“陆鸣殊,你这个骗子,你去死。”
“陆鸣殊,我恨你,你还我爸妈的命来。”
“陆鸣殊,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陆鸣殊想开口说话,想再叫顾浔的名字,可是嘴巴只要一张,就有源源不断的冰水灌进他嘴里,呛得他说不出话。
他挣脱不开水草的缠缚,也出不了声,岸上的人声却越来越多,穆慈心、陆鸣荣、陆振赫……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岸边,所有人的五官都变得扭曲可怖,他们指着陆鸣殊骂他、诅咒他,恨不得他立刻死去。
只有顾浔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他不知怎么浑身上下都是血,米白色毛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
左边的锁骨上有个很大的血窟窿,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他垂着眼,目光逼视着水中即将要窒息的陆鸣殊,动了动唇。周围太嘈杂了,陆鸣殊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读懂了他的口型。
他说:“陆鸣殊,我们分手吧。”
不……
不要。
不分手……
陆鸣殊的意识越发昏沉,人声逐渐远去,顾浔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他被水草捂住耳鼻,又捂住眼睛,慢慢地拖入冰冷黑暗的湖底……
呜——呜——呜——
持续不断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陆鸣殊的梦魇,他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不分手,不可能——”
骤然睁眼的那一刻,熟悉的客厅顶灯撞进眼底,陆鸣殊急喘着粗气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认出他这是在哪里。
原来……是梦啊。
真好……是梦。
“喂,干嘛呢在,出来玩啊?”是徐老畜生。陆鸣殊摁了摁眉心,烦躁地回了句,“不去,没心情。”
徐楚河应该是在酒吧,电话那头音浪滔天,还有各种小妖精嘤嘤嗯嗯的声音,陆鸣殊听着,心里更烦:“没事我就挂了。”
“欸别啊,你怎么回事啊有气无力的,该不会还在为那个男的伤心吧?”徐楚河问。
徐楚河并不知道他住院的事,陆鸣殊也没打算说,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老那个男的、那个小明星、小演员这样叫,人家有名字。”
“哟!”徐楚河噗嗤一下笑出声,“看不出来啊兄弟,你特么这是要变身成情圣了啊,怎么着,说他一句就心疼成这样啊?”
“再说啦,这称呼不是挺正常,人家以前本来就是明星嘛,我叫一声怎么了?”
陆鸣殊懒得搭理他:“我挂了。”
“别啊,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徐楚河嘴上道着歉,笑声却更不加掩饰。
他故意打趣陆鸣殊:“我特么真是好奇,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啊,能叫咱们陆少这么心心念念肝肠寸断,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这电话一时半会是挂不掉了,陆鸣殊坐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客厅的飘窗上,靠着墙,慢吞吞地喝着。
喜欢顾浔什么?其实陆鸣殊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喜欢一个人好像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唯一确定的是,那人就是值得他喜欢。
他想起平淡日子里两人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吃饭的样子。
想起顾浔在大雨中为他送来一枝开得正艳的月季花。
想起两人抵足而眠,顾浔在清晨的阳光中将他吻醒,两人拥抱着、抵在彼此的颈侧笑。
想起他应酬归来,顾浔为他熬的那碗醒酒汤。
……
许许多多,每一样都让他留恋、欣喜、心动。
他爱上的那个人,是世界上最好的。
“你倒有时间嘲笑我,看来和时然是有结果了?”
陆鸣殊精准一击,直接戳中徐楚河命门,噎得后者好半天不说话。
然后才哀叹了一声,郁郁地说:“没有,他把我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死活不见我。”
紧接着又问:“我根本没想过、没想过会这样,你说时然他喜欢我什么啊?”
“不知道。”陆鸣殊说,“大概他眼瞎吧。”
徐楚河:“……”
他一时无言以对,然后蓦地想起打这个电话的另外一个目的。“咱也别互相伤害了,我给你提个醒,你之前不是溜了秦峰吗?”
说的是之前和秦峰合作商场的事。后来两边的人也确实坐在一起谈了几次,不过陆鸣殊压根没想过真跟秦二这狗东西合作,就是做个样子而已。
陆鸣殊点了支烟,轻笑一声:“怎么叫我溜他,谈不拢就不合作,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合作是相互选择的事,签合同前一秒还有变卦呢,到我这里就不成了?再说了,我最后不还是选了他们秦家么?”
“对对对,和秦家,和他哥,明知道他们两兄弟不对付,你还转头和秦杉签合同,你这不是存心打秦峰的脸么?”徐楚河阴阳怪气。
“不过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个男朋友才故意这么做的吧?”徐楚河说。
陆鸣殊理所当然道:“那又怎么样,欺负我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操。你这完全属于迁怒吧?”
陆鸣殊:“……”
“但我可提醒你,秦峰这人上不了台面,肚子里阴损招不少,他这次可是在他那个爹面前夸下海口的,现在你摆了他一道,他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我听说他昨晚和你那个弟弟一块儿去喝酒了,估摸着这是要狼狈为奸对付你们这两个哥哥。”
“我没有弟弟。”陆鸣殊语气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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