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 第27章

作者:问君几许 标签: 近代现代

  如果不是爷爷突发重病,那张名片最后可能就会被顾浔丢进垃圾桶。

  爷爷的身体其实一直不大好,近两年尤甚。爷孙俩相依为命近二十年,在顾浔大学之前,几乎全靠爷爷在工地打工负担开销,早把身体累垮了。

  但顾浔并不知道爷爷的肾脏出了问题,糖尿病引发的急性肾衰竭,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最终转成了慢性。

  顾浔在外地念大学,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去,被爷爷瞒了一年多,直到那年实习结束,正好碰上爷爷发病。

  肾衰竭要做透析,一周三次,一千多块钱,这对当时的顾浔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他实习一个月也就够做一周的透析。

  他平时也做兼职,但花钱速度远远快过他赚钱的速度,攒的那点钱很快就被用光了。透析就是个无底洞。

  顾浔和爷爷说他不念书了,出去打工赚钱。爷爷以死相逼,说顾浔如果敢退学,他就马上撞死在顾浔面前。

  顾浔没办法,只好放弃了那个念头,那时候说是穷途末路也不为过。也就是在那时,他突然想起了被随手丢在书包里的那张名片。

  那时候的顾浔还是个大学生,面对着厚厚一叠的合同,根本无从分辨那到底是个大饼还是个大坑。

  再者,爷爷重病,他即便知道那是个坑,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只要公司能给他拿一笔钱出来。

  但爷爷最终还是没能撑多久,顾浔用一份长达十年的卖身契,只换了爷爷多陪他一年。

  “……你以为陆鸣殊能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觉得新鲜,等他玩腻了,就会像丢掉一条狗那样丢掉你!”刑姐骂得越来越难听。

  “你看看他前面那些情人,不管多喜欢的,玩腻了这样丢。不过你应该也不在乎吧,抱着陆大少爷这条粗大腿平步青云,以后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费尔清了,自然看不上公司给你的这些……”

  “算了,别废话了。”始终没开口的老板打断经纪人的谩骂,沉着脸看向顾浔,“签吧,签了赶紧走吧。我们公司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顾浔的嘴唇抿成一道缝,面庞线条坚毅,他看也没看桌上的文件,对板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不签。”

  “不签?陆大少爷钱都打进公司账.户了、大律师都在门外等着了,你说你不签?”刑姐冷笑道,“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白莲花装几回就够了,装多了就没意思了,顾浔,你连床都爬了,还有什么不敢认?”

第45章

  陪合作商吃过饭、将人送走后,陆鸣殊交代秘书:“小王,我下午不过来公司了,有事没事都别给我打电话。”

  秘书一边点头:“好的陆总。”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说的好像您平时下午在公司似的!还不是天天看不见人影!已经不知道多少人到老陆总面前搞你的状去了!

  但陆鸣殊对此一无所知,他急着去见自己过生日的“恋人”。——饭桌上他就收到了顾浔发过来的定位,是个小区。顾浔说在那里等他。

  陆鸣殊心里喜滋滋的掠过许多想法,他觉得自己给顾浔送了这么大一份礼,顾浔这是准备回报点什么。

  比如洗干净了等他弄。

  陆鸣殊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可能,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一路疾驰着到了小区,而顾浔早就站在门口等他。

  这人半点没有当明星的自觉,大热天的下午,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在太阳底下,连个帽子、墨镜都没戴,也不怕晒黑。

  “宝贝儿,怎么突然搬家了?也不提前告诉我……”陆鸣殊停好车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也不管旁边保安亭里的人有没有在往他们这边看。

  顾浔躲了一下,脸上神色挺严肃,问他话也不吭声。

  陆鸣殊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而顾浔现在的表现其实是在紧张。——生日当天把情人带回家,心里不可能没想过那档子事吧!

  而且他俩“交往”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事儿怎么的也得提上议程了。两个月,换以前他情人都已经换了个新的了。

  “走吧,先回去再说。”顾浔语气冷淡地说。

  陆鸣殊挑了下眉,跟在旁边,一边抱怨公司事情忙,一边同顾浔道歉自己来晚了,哄人高兴。

  “嗯?怎么不说话?房子什么时候买的、其实我早就想让你从那个公寓搬出来了,就是怕你不高兴。”陆鸣殊说。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顾浔偏脸看了他一眼:“不是买的、租的。”

  香庄在几年前属于高档小区,前面一半是别墅,后面是小高层,盛泽轩的朋友就是在当时买的房,也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去了外地,房子就一直空置着。

  那朋友钱多、房子也有好几套,没想着靠租房赚钱,之所以现在改变主意,也是家里老人的意思,觉着房子总空着不好,没有人气。这才给顾浔捡了个便宜。

  陆鸣殊小声“啊”了一下,大约是察觉到身边人兴致不高,也没再说什么。两人沉默地进了电梯,上了顾浔租住的9楼。

  鞋柜里只摆了两双拖鞋,一双顾浔拿着穿了,另一双很明显是给陆鸣殊准备的。陆鸣殊没急着换鞋,而是趁顾浔换鞋没站稳之际,直接将人压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阿浔,生日快乐。”他啄吻着顾浔的喉结,压低了声线说,“是不是因为上午没陪你、所以不高兴了?”

  顾浔推他,但没推开,皱了皱鼻子说:“没。”

  “有的。”陆鸣殊握住他的腰,转而去亲他的嘴唇,反复地含着、咬着,气息慢慢地失控,“我觉得你不太想理我,或者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都改。”

  天气本来就热,两人在外面走了一圈就更热,身上黏黏糊糊的出着汗。偏偏两具身体还贴得紧,跟火炉似的为彼此提供源源不断的热量。

  陆鸣殊心里很燥,挺长时间没招小明星,攒着劲儿想弄顾浔。这会儿可算是真的被他摸着、碰着了,那个想弄对方的念头就愈演愈烈。

  这让他更觉得热。一只手掌黏在顾浔腰上的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地剥了自己衬衫上的两颗扣子。

  “今天我们过生日,寿星就得高高兴兴的。”他一边继续亲顾浔,一边说,“所以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咱们先放一放,现在我让你高兴、让你舒服,好不好?”

  按两人现在的状况,所谓的高兴和舒服是指什么,根本不需要明说。

  可陆鸣殊却完全不避讳:“那晚泡在汤池里,我就要你,想对你做这些事。我们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但我想让我们更亲密,好不好、阿浔?”

  他声线故意压得很低,一字一句犹如蛊惑,撞进顾浔的耳朵里。

  如果是今天之前,顾浔想,都不用陆鸣殊说到这个地步,早在喉结被咬住的那刻,他估计就已经对这个人缴械投降。

  可偏偏是今天。

  在发生了解约事件之后。

  也不知道该说是庆幸还是遗憾。

  “陆鸣殊,我有话要问你。”他用了一点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两人此刻的模样都挺狼狈的,陆鸣殊也因此有些不满地蹙了下眉。然后又凑上来咬了下他的唇,无奈地笑道:

  “怎么了阿浔,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儿再说好么?你看看我、再看看你,我们真要在这种情况下说事情?”

  必须要现在说。顾浔看着他:“我刚才,去了公司。”

  “……”陆鸣殊不愿意好好站着,说话的同时又很近地挨着顾浔,挑着好看的眉眼笑道,“宝贝儿,你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吓了我一跳!”

  接着问:“喜不喜欢这份生日惊喜?”

  顾浔不仅不觉得惊喜,甚至有些不高兴。“你没有跟我商量过。”

  他表情有些冷,陆鸣殊也看出来了,这和陆鸣殊设想中的超级感动、主动献身不太一样,原本高昂的兴致也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冷却下来。

  但成败在此一举,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哄人:“因为是惊喜啊,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就像你租了房子带我过来,不也是想给我惊喜吗?”

  陆鸣殊贴上去,搂住顾浔的脖子,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涌入鼻息,带来难以言说的悸动。

  顾浔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身上的人,说:“这不一样。”

  示好三番两次被拒绝,陆鸣殊心里已经腾地升起一股火气,撤开一点距离,抱臂靠在铁门上:

  “宝贝儿,哪里不一样了?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的,结果你这是在和我生气么?”

  仍是哄人的姿态,语气却不自觉冷了一些。

  以往都是那些小情儿哄着求着让他帮忙办事、买这买那,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想哄人。

  花了一大笔钱,没讨着好不说,居然还要在这里受人脸色。

  这特么算什么。按道理,这人现在不应该跪下来主动给他.舔.么。自己可是给了他一个自由身。

  “阿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但我真的是为了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们那个公司,从老板到经纪人,全都是废物,拉疲条一绝、干正事就不行。”

  “我实在见不得你再在那里耽误下去,我以为你自己也不想再和他们合作。”陆鸣殊想去抓他的手,“所以别生气了宝贝儿,我和你认错,下次有事一定先跟你商量、好不好?我们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吧?嗯?”

  却被顾浔再一次避开了:“我是不想,但我也不希望是通过这种方式。这会让我觉得……”

  会让我觉得你对我的不是爱,觉得你对我和对别人是一样的。

  但他抿着唇,没将后半句话讲出口。显得矫情,好像他整天和那些人争风吃醋似的。

  “陆鸣殊,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顾浔出去接他时应该是关了客厅的空调,这会儿凉气散的差不多了,热得人心浮气躁。陆鸣殊觉得自己一整年的哄人份额全用在顾浔身上了,可这人还觉得不满意。

  “我不想谈。”他的耐心终于在这一刻到顶了,却还是尽量压着火气,说,“阿浔,我不想跟你吵架,不然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吧。”

  “……”顾浔身体明显僵了下,脸色也变得更灰败。他看着陆鸣殊,看了很久,然后很轻地点了下头,应声,“好。”

  陆鸣殊丢下一句:“那就这样吧。”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大门在顾浔面前被砸得震天响。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顾浔想追出去挽留对方。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陆鸣殊高高兴兴地跑来给他过生日,他们原本应该在这个新家一起吃饭、聊天、一起做很亲密的事……

  可是……他们居然仅止步于门口,他甚至没来得及带陆鸣殊看一看新家。

  顾浔看着眼前紧闭的铁门,又看了看花了几天时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之后几天两人谁都没主动联系谁,顾浔是什么原因陆鸣殊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气的。

  回顾两人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他跟条舔.狗似的主动凑到顾浔身边去,对人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可顾浔呢,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要不是眼神里会不自觉流露出对他的渴求,陆鸣殊真要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是干了个寂寞。

  虽说他接近顾浔的目的是不单纯的,但也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这么耐着性子追人,小情儿莫名其妙冲他发脾气更是破天荒头一遭。

  要换是以前,谁要敢给他甩脸子,陆鸣殊早就一脚把人踹进马里亚纳海沟去了。爱谁谁,少特么在老子面前拿乔。

  陆鸣殊越想越气,对着两人毫无动静的对话框,简直想找人把顾浔那傻x玩意儿套麻袋揍一顿。

  ——我一时气话说要冷静,你就真的冷静了?那我想和你上.床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听话了?

  ——真特么草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让你在那皮迢公司烂死算了!

  陆鸣殊在心里骂个不停,手下却很诚实地点开了输入框。

  他在家里反复思考了两天,想问题出在哪里,后来终于想明白了。顾浔这是觉得花他的钱,自尊心受不了了。

  自由都没有、还要什么自尊心,陆鸣殊是真的理解不了。

  “也不是我沉不住气,就是好不容易刷到的好感度,不能因为这样就直接清空了,那不成前功尽弃了。”

  “虽然顾浔是狗,但我总不能和一条狗计较是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睡他丫的,服个软也不是不可以。”

  陆鸣殊反复纠结了一阵,成功说服了自己,把之前许嘉译传过来的一段小花狗的视频给顾浔传了过去——

  “小花好像瘦了,我觉得它应该是想你了,想来见你,可以吗?”

第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