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 第10章

作者:问君几许 标签: 近代现代

  “怎么了,小羽难道信不过我的为人吗?”陆鸣殊却轻易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叹了一声气,神色看起来更为落寞,“我不否认选他有你的原因在。”

  他深情款款的:我给你什么资源你都不要,我就只能曲线救国去帮你喜欢的人。不瞒你说,帮情敌的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但想到你可能会高兴,我又忍不住也跟着高兴,心里还……挺矛盾的。”

  “小羽,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跟不跟我,我都很喜欢你,我做那些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能让你高兴而已,希望你别误会,要不然我真的会很伤心。”

  “不过你心里不要因此就有什么负担,在我看来这是个双赢、不……三赢的决定,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顾浔是个潜力股。”

  他说的这样坦荡,季辰羽反倒放了心,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我知道的,陆少,谢谢您……”

  想想也是,陆大少对情人是出了名的大方,所以即便他多情到了可以称为滥.情的地步,也没有哪个跟过他的小情人跳出来说他一句不好。

  不敢得罪他是一方面,分的体面却是更重要的原因。

  也因此,季辰羽的经纪人骂他不争气:“不就是跟陆总几个月么,你就当是演一场谈恋爱的戏,戏结束了你就能要资源有资源,要钱有钱,和你平时拍戏拿片酬有什么区别?”

  “或者你就当自己真的谈了个恋爱,陆总长得那么好看,出手又大方,和他谈恋爱还委屈你了?”

  可季辰羽就是觉得不好,演戏不是这样演的,谈恋爱也不是这么算的,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要那么多资源和钱做什么呢?

  他还是喜欢顾浔,想有一天光明正大地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和顾浔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本身就是拉疲条起家的,底下的经纪人自然也一言难尽。

  他俩当初都是被骗进公司的。在他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顾浔帮了他,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

  所以哪怕别人再好再有钱有势,他也还是只喜欢顾浔一个。

  陆鸣殊和他碰了下杯,眸色渐黯:“那我就放心了。我有个电话要打,先失陪一下。”

  陆鸣殊的那个电话是要拨给顾浔的。他离开乱哄哄的主厅,随便找了个空房间进去,锁上门,立在窗户边上等顾浔接他的电话。

  那人也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没听见铃声,陆鸣殊耐着性子拨了两遍,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陆鸣殊这个时候已经很烦躁了。

  再拨最后一次,或者马上叫那个小网红过来,他在这两个念头之间纠结了片刻,最后选择了前者。

  最后一次,如果顾浔那狗东西仍旧不识好歹,那我就摔电话让他滚蛋。陆鸣殊默默地想。

  嘟——嘟——嘟——

  “喂,陆少。”顾浔对自己的命运做出了选择,陆鸣殊盘腿坐在沙发上,露出残忍的笑意。语气却是温柔的,掺杂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抱怨,“我还以为你不高兴接我电话呢。”

  这是在怪他没有及时接电话。顾浔歪着脑袋,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双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抱歉,刚刚在给一只拆家二哈做绝育,才从手术室出来。”

  “好吧,刚才我真的以为你故意不接我电话。”陆鸣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还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顾医生了。”

  顾浔再次说了声:“抱歉。”陆鸣殊可不是来听人反复道歉的,他轻笑了两声,问顾浔,“顾医生,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就绝对不会想着找我?”

  垂耳兔在医院里,独眼小花狗他养着,陆鸣殊心想,自己明明给顾浔找了那么多可以联系他的理由,问一问小花狗的状况、交代下小兔子的术后恢复情况……哪一个不是联系的好借口,可是这人偏偏一个闷屁都不放。

  搞得陆鸣殊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电话另一边的顾浔立在洗手池前,拇指摁着台面压在大理石水池的沿边上。不知是不是多了层电流的缘故,陆鸣殊的声音染着些许沙哑,很低、很沉,落进耳朵里,无端多了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顾浔喉结艰涩地上下滑动,他忽然觉得很渴,匆匆忙忙走出洗手间,来到休息区的饮水机边上,想接一杯水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拿水杯。

  “问你呢,是不是不会找我?”顾浔被定在原地,被陆鸣殊反复臆想过的那双薄唇抿紧又松开、松开又抿紧,目光找不到落点似的浮在半空,茫然不知所措。

  他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又觉得好像被陆鸣殊拿捏住了。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在圈子里浮浮沉沉的这几年,除了宠物医院的院长,他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人心复杂,他实在不敢与谁交心。

  而陆鸣殊却像一个突然闯入的意外,打破了笼在他身上的那层坚硬的罩子,让他生出了想朝前跨出一步的冲动。

第17章

  “阿浔,你怎么不说话?”陆鸣殊的声音还是低哑的,像贴在顾浔耳边说话,因为始终没有听见回应,语气不自觉变得有些沮丧,“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他仗着自己是顾浔的粉丝,平时说话做事就显得很熟稔,但像今天这样直白的坦言情绪,却是第一次。

  陆鸣殊第一次逾越了那条界限。

  但他好似浑然不觉,用那把微哑的嗓音,重复说了好多遍,然后不知缘由地轻声笑起来。笑得顾浔捏紧了自己的手指,感觉耳朵像被人灌着醇香的美酒,已经快要醉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比陆鸣殊还要哑。

  “嗯,一点点,那帮王八蛋灌我酒。”

  顾浔嗓子眼发紧:“合作方吗?”

  “嗯,有点头疼。”陆鸣殊说,而后不依不饶地追问,“所以阿浔到底有没有想我?”

  顾浔已经从休息区走到了隔壁的病宠看护区,陆鸣殊反复追问想不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手掌正抵在小兔子脑袋上,很温柔地抚摸着。

  给二哈做绝育前,他其实就已经来看过小兔子,还和小兔子说了会儿悄悄话,抱怨过它的主人:“你的主人是不是不喜欢你了,这么久也不来看你,连问也不问一声……”

  明明说要联系的人,一消失就是十来天,音讯全无,连个朋友圈都没发过。

  最后一次过来医院时小兔子还没做手术,这会儿小家伙已经活蹦乱跳了,主人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他给小兔子喂了把苜蓿草,答非所问地回了句:“小兔子很好,它很想你。”

  陆鸣殊原本在笑,听见这话蓦地止住笑声,片刻后更大声地笑起来,而后说:“我知道它想我。”几个字像故意咬在唇齿间,听起来模糊难辨、又暧.昧.缱绻。

  小兔子嚼完了那把干草,嗅闻着顾浔的指尖,是还想吃的意思。可惜它是只被主人好吃好喝喂成了高血糖高血压的小兔子,得控制住饮食,所以顾浔只是拍了拍它脑袋,没再继续喂。

  小兔子见讨不到吃的,朝后蹦了下,撅着屁股对着顾浔。但一会儿后又转过来,用鼻子不断蹭着顾浔的手。

  他听见自己用同样低沉的嗓音嘀咕了一句:“那怎么都不记得要问问它的情况。”说完才感觉自己语气里有点抱怨的意思,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嗯,我的错,太忙了,连轴转,今天庆功宴才有时间给你打这个电话,不过明天就能回去了。”喝了酒的陆鸣殊实在太爱笑了。

  顾浔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人此刻的样子,必定是躲在哪个人少的角落里,因为酒精的缘故,脸上浮着薄红,耳朵和后颈或许也是红的,指尖随意地拨弄着脸侧的头发、卷着、缠着、勾着,笑起来时眼眸光彩熠熠,像藏着两把小钩子。

  喉咙已经不会分泌唾液,干涩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刚还是忘记喝水了,他心想。

  “所以明天我能过来找顾医生吃饭吗?”他一会儿阿浔、一会儿顾医生的,就是不肯好好叫顾浔的名字,几个字混在舌尖上,像一颗融化了的酒心巧克力。甜得要命。

  他想,你爱来不来,我不让你来你还能不来了么?

  顾浔受不住小兔子殷切的眼神,到底还是又抓了很小一把苜蓿草:“最后一点了,再看也不给你吃了。”

  “嗯,什么?”电话那头的陆鸣殊语气茫然地问。

  “没什么。”顾浔将手插.进口袋里,“我在喂小兔子。”

  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怎么就又戳中了陆鸣殊的笑点,他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夸张又大声,有那么一小会儿,顾浔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笑断气。

  “咳咳咳……”最后果然呛住了一口气,猛烈地咳了好一阵。顾浔有意要数落他几句,又觉得不合适,闭着嘴一声不吭。

  “阿浔今天话怎么这么少,很累吗?”

  今天来医院的病宠确实比往常多,顾浔这一天几乎都待在手术室里,虽然难度都不大,却也挺耗神的。然而他心里清楚,让他说不出话的原因不是累,而是因为这个似乎有些醉酒的陆鸣殊。

  “有一点。”他说。

  “顾医生辛苦了,等明天回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顾浔喉结滚了滚:“嗯。”

  陆鸣殊像是很高兴地又笑了笑,然后继续讨那个没讨到的答案:“所以顾医生到底想不想我?”

  “我——”

  “呀,顾医生你在这!”有个护士哐地撞开门,神色匆匆,“顾医生,有只小猫被车撞了,内脏可能有出血,朱医生让您赶紧过去帮忙!”

  “知道了。”顾浔点了下头,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了句,“我有个急诊,先挂了。”就匆忙撂了电话,大步流星地朝手术室走去。

  而另一边的陆鸣殊盯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面色阴沉。

  草了。就差这么一点,鱼儿就咬住钩了。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时然?你怎么一个人躲这儿?”正要出去,却发现在宋时然站过道里抽烟。

  “鸣殊哥。”过道里光线很暗,他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面容也被缓缓吐出的灰色烟雾模糊了几分,看不真切。

  陆鸣殊又问了遍:“怎么躲在这?”

  宋时然轻轻弹了弹烟灰,视线不经意扫向不远处热闹的大厅。

  变幻无穷的灯光和炸裂的音浪将那里和这片过道割裂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几乎所有人都玩嗨了,而人群中间,衣衫不整的徐楚河正和某个女团贴身热舞,引来阵阵尖叫。

  陆鸣殊心里了然,拍了拍宋时然的肩:“忽然有点想游泳,一起去?”

  王公子的生日趴还得持续几天,陆鸣殊却等不及自己先回去了。——过犹不及,晾了这么多天差不多该继续刷好感度了。

  下了飞机,陆鸣殊没回家、也没去公司,而是直奔宠物医院,从机场到医院一个半小时,算算时间正好赶上吃晚饭。也不知道“小兔子”见了他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红脸红耳朵。

  还怪让人期待的。

  “阿浔,我回来啦,可以过来找你吃晚饭吗?”陆鸣殊假模假样的发了条消息过去。手机很快跳出一条回复,顾浔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直接发了张垂耳兔的照片过来。

  “小兔子康复了,可以接回家了。”

  陆鸣殊食指摩挲着自己的双唇,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小兔子这是想他了,但是不好意思说呢。可真是有趣。

  “好,我一会儿就过来,麻烦顾医生告诉小兔子,我很想他,再帮我问一句,他想不想我、我回来了他高不高兴。”

  顾浔盯着这条消息里的那三个“他”,眉头皱得死死的,心绪起伏难平。

  是打错了字,还是故意的?

  然而那本来就是只雄性兔子,非要用“他”来指代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欸顾医生,怎么还不吃晚饭啊,今天难道叫的外卖?”小鱼护士拿着饭盒去休息去热饭,看见病宠观察区有人,便下意识瞥了眼,发现居然是顾浔。“这是又在看小兔子啊?”

  “啊。”顾浔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不过比起这个,刚刚自己纠结的问题更是荒唐无聊,不就是一个字,人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一个人在这儿想东想西想什么呢?

  没准儿人家什么意思都不带,纯粹只是打着顺手呢?又不是语文考试,让人看得懂意思不就行了,咬文嚼字做什么……

  护士看了看顾浔,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兔子,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说:“那顾医生,我先吃饭去了,您也赶紧吃吧,一会儿说不定就忙了。”

  今天是工作日,白天人不是很多,基本都是得下班后才有空过来医院。

  “嗯。”顾浔双手插.在口袋里,“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