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卖部 第23章

作者:黄金圣斗士 标签: HE 近代现代

“二十万,”郝立冬把卡收起来,又说,“她本来要给我一百万的,太多了有点吓人,你买的那套房子都不止一百万,我不能再要,二十万已经很多了,我得攒好几年呢。”

这小子在北城还有点脾气,急眼了会反抗,知道要报警,现在的言行实在反常。连政担心是连卓给郝立冬留下了阴影,身体的伤可以慢慢愈合,但心理创伤不一样,严重了如果抑郁,人也就废了。

想到助理昨晚提及的心理阴影,他接着问郝立冬:“就这么和解了?不想报警么?”

“啊?”郝立冬不解地看向连政,大哥为什么不肯相信他呢。

“想报警就报,没必要跟他们和解,”连政直视郝立冬,向他承诺,“我在这儿,你不用害怕。”

“……”郝立冬彻底傻眼,被连政大义灭亲的架势惊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你们昨晚怎么碰上的,”连政打开沙发上的那包衣服,顺便了解情况,“地点和具体经过跟我说说,先报警做个伤情鉴定,其他事儿我来处理。”

大哥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郝立冬茫然地听着,想问又不敢问,在看到自己的三角裤被连政随手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时,瞬间醒脑,慌手慌脚地站起来想去拿,这一着急,牵扯到摔疼的尾巴骨,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下,疼得他嚎了一嗓子,身体跟着往后仰。

几秒没盯着就出了事,连政扔下衣服快速起身过去,及时将郝立冬揽住,扶他坐稳:“碰哪儿了?是胳膊么?”

“好疼啊……屁股,屁股疼,那个骨头疼……”郝立冬疼得直哼哼,歪着屁股往连政身上靠,缓了小片刻还是不能坐,一沾床就疼。

“坐着疼?”肩上的脑袋动了动,连政听郝立冬有气无力地嚷着疼,于是托住他骨折的右臂,另只手托住他瘦弱的背脊,“躺下来,朝我这儿转,侧着躺,慢点。”

郝立冬听话地一一配合,总算缓过来些。近距离接触下,他忽然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从连政衬衣领口里钻出来的,胳膊上也有,比香水还好闻,他忍不住使劲嗅了两下,嗅完发现连政在看他。

怎么办,好像又做了让同性恋误会的举动……

郝立冬有点慌,认错般小声解释:“你身上好香,我不是故意的。”

连政:“……”

“对不起啊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模样看着老实巴交挺无辜,说出来的话倒一点也不老实,因为是郝立冬,连政自然相信不是故意的。他倾身给郝立冬调整吊着右臂的三角巾,说:“我去找医生,还有哪儿疼,都查一下。”

“哦,嗯。”鼻子不能闻,郝立冬眼睛又往下瞥,盯着在自己胸前整理三角巾的手反复瞧,那双手的手背青筋明显,每根手指都很长,只留了一点白边的指甲盖干净光滑。

“好好躺着,别乱动。”

“好。”

连政离开后,他无聊地看了看自己左手,余光注意到沙发上的内裤,只想甩进垃圾桶,可也就是想想,买一条还得好几块钱。郝立冬知道自己刚才自卑心理作祟了,怕连政看出他穿三角裤的真正原因,私心不想让连政碰他内裤。

连政和医生先后走进病房,见郝立冬乖乖地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特别老实。他不知道郝立冬已经胡思乱想了好几个来回,能从他的手想到自己的内裤,又通过内裤回忆过往,感叹人生和苦命的小弟弟,最后再拐个弯回到他身上,思考他和连卓才断绝的手足情。

“是今天开始疼的吗?我先看看什么情况,你这不行还得拍个片子去。”医生走到床边,俯身去检查郝立冬的尾椎骨部位。

“昨晚只有一点点疼,我就没当回事。”

郝立冬以为医生顶多隔着裤子摸两下骨头,会跟昨晚一样叫他去拍片,哪晓得医生直接上专业手法,他还来不及说什么,裤子一下就被扒了,被迫露出大半截屁股,然后耳边响起医生的初步诊断。

“肿是不肿,局部淤青,”医生给他提上裤子,交代一旁的连政,“先去拍个片子吧,看看骨头有没有脱位,我估计就是软组织挫伤,你们看一下也好放心。”

“行,”连政点头,问郝立冬,“身上还有哪儿疼么?”

“……”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

“郝立冬,”连政叫他,“我在问你话,除了屁股,还有哪儿疼?”

郝立冬看着沙发上的内裤,闷声说:“就屁股疼……”

他再也不光屁股了,差点就让看见了。

第34章 34.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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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在酒楼打工的时候,身边男同事清一色平角裤,郝立冬自己也一样,总觉得三角裤穿着怪别扭,直到有一回他和林春涛去网吧上网,偷偷查男性方面资料时,无意间点开一个健康论坛的帖子。

帖子是一个因短小而自卑的楼主发的,一通感人肺腑的情感自述后,楼主求助大家有什么偏方可以拔苗助长,哪怕半厘米也好,结果回复没一个正经,居然还有建议割了的,太过分了。

他刚准备关掉网页,随即被底部一条回复给吸引住,对方建议楼主别痴心妄想,不过有个办法能帮楼主找回点自信,那就是穿三角裤,还贴心地配了一张某某牌白色三角裤图片,说什么彰显雄风请务必穿白色三角裤,三角显大,完美固定下体,撑住男人的尊严与骄傲,尤其侧面效果更佳,更雄壮威武。

抱着尝试的心态,他买了一条那个牌子的白色三角裤,比十块钱四条的平角裤还贵五块钱。许是一分钱一分货,穿上以后他的小兄弟果然大了一圈,效果显著。

虽是自欺欺人的视觉效果,但郝立冬那阵子的确重拾自信,上班干活都特有劲,闲不下来,那种被紧紧兜住的饱满感,是平角裤不能给的。

他真的很喜欢穿三角裤,等医生一走,就想赶紧穿上再去拍片子,可病房里站着那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躲厕所里穿吧。郝立冬琢磨要不要管连政借手机,打电话喊兄弟过来,一想上回拉都拉不住,万一……

幸好林春涛最近货多工作忙,没时间过来。

郝立冬一直盯着沙发上的内裤发呆,眼神充满渴望,连政有些看不懂这小子,衣柜里最多的怕就是内裤,却一条没穿在身上,什么毛病。

他说:“先去拍片,内裤回来再穿。”

“我不是要穿内裤。”被误会的滋味很不好受,郝立冬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来后自己都傻了,见连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一个合理解释,又磕磕巴巴地往回找补,“我,我天天穿内裤的,昨晚洗屁股……不是,昨晚洗澡的时候不方便,我手,左手拧不干毛巾,水把内裤弄湿了,我才脱掉的。”

病床上铺着的床单干净整洁,林景禾昨晚在短信中说,郝立冬因为有心理阴影,拒绝男护工帮忙,自己洗得一塌糊涂,床单湿一大片,特地找夜班护士做了更换。

连政已经很少会想起已故的母亲,走了十七年的人,留在这世上的痕迹一天比一天少,只剩他脑子那点回忆。他曾经想过,如果早些注意到母亲的不对劲,体会到她的痛苦,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他心里清楚,没有可能。

抑郁症不是简单的药物治疗或心理疏导就可以治愈,他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去拯救一个受了伤的灵魂,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母亲的尸体,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失去温度。

看着病床上努力组织语言的郝立冬,连政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为对方做点什么,谈不上拯救,只是希望这个人生才刚刚起步的年轻人,能勇敢地直面阴影,走出阴影。

什么猪脑子,郝立冬恨不得锤两拳,解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人压根不搭理你,再说穿不穿内裤和大哥有什么关系啊?

他干脆闭嘴不说话,双腿往外伸,同时用左胳膊肘顶着床铺想起来,脚还没沾地就看见连政又拿了他的内裤。

“拍片不着急,把衣服裤子换了。”

“大哥!”

“又疼了?”连政两步过去,单臂托住郝立冬肩膀,“裤子换了再起来,躺下去。”

“我不换啊。”

“换了。”

郝立冬坐着屁股疼,偏连政还按着他肩膀不让起来,无奈躺了回去。他并紧双腿,死活不肯配合,嘴巴跟复读机似的念着“不换不换”。连政从没照顾过病号,主动给人换裤子也是头一回,倒没太排斥这行为,但郝立冬扑棱个没完,够气人的。

他放开郝立冬,将床尾的四脚凳踢到床前,直接在郝立冬跟前坐下与他面对面,开口问他:“昨晚为什么不让护工帮忙?”

“……”郝立冬心里咯噔一跳,不敢去看连政那张冷脸,挪开视线不自在地回了三个字,“不习惯。”

连政看着郝立冬,又问他:“只是不习惯么?”

“是啊,我自己会洗澡,就是手脚慢点,衣服我也会换的!大哥你——”

“郝立冬,我之前说过,生活上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难处,你可以跟我说,其他方面也一样。”

“……”

“你的委屈、难过,都可以,不用觉得在给我添麻烦,”连政尽量以征询意见的口吻,逐步引导郝立冬放下戒备心,“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大哥。”

郝立冬傻傻地看着连政,难以相信耳朵所听到的,大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和那女人谈妥后,他已经不委屈不难过了,忍不住担心道:“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连政愣了愣,郝立冬藏不住情绪的脸上,是对他的担忧。这种时候,这小子居然还能关心起他来,真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还行,”他将话题绕回去,“如果只是不习惯,你可以慢慢去适应,需要帮助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成长的路上,郝立冬遇到过很多坏人,同样遇到过很多给予他帮助的好人。没有抛弃他的外婆是好人,照顾他的经理是好人,替他出头的兄弟是好人,北城火车站那个旅店老板是好人,宾馆前台帮他查路线的姐姐也是好人。

可是没有谁,会像大哥这样,跟他说很多他没听过的话。他突然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如果是大哥,一定不会嘲笑他,不会看不起他。

大哥是不一样的。

“我,我……”

来电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郝立冬卡壳了,瞬间泄了勇气。连政起身摸出手机,见是父亲来电,他看了眼郝立冬,担忧下去的脸上,换上了几分委屈。

他直接掐断电话,又坐下来问:“想说什么?”

郝立冬疑惑:“大哥,你不接电话吗?”

“不重要,”连政说,“说你想说的。”

“……”

“说出来,我才能解决。”

真的能说吗?郝立冬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不定,他这毛病根本没有解决办法,大哥也不是神仙,怎么解决啊。纠结来纠结去,他想到连政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他们是亲人。

如果可以,他想和哥哥一直有联系,偶尔再听哥哥说一些他以前没听过的话。

“我,我那个,那个特别小……我不好意思……”呼,终于说出来了。

郝立冬说得含糊不清,连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想起那次在医院,郝立冬嘴巴闭得死紧,只说医生不建议手术,以后不会找对象。

竟是这个原因。

还真解决不了,也安慰不了。他问郝立冬:“所以,不是因为有心理阴影,只是不好意思?”

“嗯。”见连政面上毫无反应,什么都没过问,郝立冬心想大哥果然不会嘲笑他,他就怕对方问他“有多小”,太打击人了,谁不想大一点。

不好意思只是一小方面,他也怕另外个器官被护工看见。

有时候,安慰可能适得其反。但郝立冬躺着一声不吭,把毛病说出来后,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写着,连政沉默了几秒,还是选择安慰他:“小没关系,够用就行。”

男人之间,并不需要过多废话。他的安慰简单粗暴,且直白。

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郝立冬一次次被惊傻,对着一本正经的那张脸,莫名想笑。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再藏着掖着。

“用不了的,我吃药也没反应。”

“……”

来电铃再次响起,这回得接,连政起身说:“我先接个电话。”

“你接啊,有事就忙你的。”

连政没有离开病房,走到窗前接通电话:“爸,你到了?”

“刚才挂什么电话,我这兜了一大圈,这住院部怎么回事儿?我绕中医那边去了,你过来接我一趟。”

“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郝立冬全程竖起耳朵,紧张地偷听着。

不会吧,难道大哥他爸也来了?来医院看他?一大家子都来了吗?大哥家里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为什么突然支持他报警,连卓说了?

不可能,那垃圾见不得他好,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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