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风过载 第14章

作者:茶引CHAR 标签: 近代现代

  “我们看完画展,去吃晚餐,我点了你上次因为受伤忌口吃不了的虾蟹,剥给你吃。”

  “嗯。”

  “天气不错,露台上的泰晤士河夜景很美,之前你都没有看过。”

  “嗯。”

  “你跟在康沃尔的时候一样落了单,被逼无奈只能跟我回家。”

  “……”

  “我给你做了英式红茶,晚上还是你睡床,我睡沙发。”

  项适原一挑眉,忍住没吐槽。

  “第二天伦敦久违地放晴了,我们去里士满公园徒步,邂逅了很多小鹿。然后你就回去了,但约好下次再见,分别的时候因为有着对下次见面的期许,所以不仅不难过,还很甜蜜。”

  郁清弥拉下他的手,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慢吞吞地道:“就像两个普通人彼此喜欢,很快就会在一起那样。”

  在这一刻,项适原才开始嫌弃这个房间,确实是太小了,玉荷花就像是一夜之间缀满枝头,花团锦簇,馥郁的香气让人避无可避。

  “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依靠我用来勾引无数Alpha的信息素,莫名其妙躺到了一起。我很想好好珍惜的,好好珍惜你对我的善意,像正常的关系那样循序渐进……”

  郁清弥咬牙切齿地流着泪,又无可奈何地笑了。

  “妈妈说玉荷花的味道初闻清甜内敛,但多了浓了就毫无保留似的,不再神秘了。她一直让我学习怎么恰如其分地释放,别让人伸伸手够着了,随后又皱皱眉扔掉了。她说这些都是技巧,可我现在好像没办法控制了,你……你现在觉得我的信息素……”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回答,却不像是敷衍。郁清弥疑惑地看着他,湿答答的睫毛纠结成小丛。

  项适原想,廖梦思言传身教这么久就教了这些?怎么没有半分应付项胥那时候的进退自如,还技巧?对着我怎么就什么底都掉了,纯情得不谙人事呢。

  他的神色一派宁静。从最开始,郁清弥就很佩服他无论遇到什么都岿然不动的状态,所以此刻他更不能有分毫溃败。

  “下次再好好感受你的信息素。”项适原用食指一侧拨了拨那排濡湿的眼睫毛,“我给自己打了强效镇定剂,现在闻到什么都没感觉。”

  郁清弥真切地愣住了:“你……”

  原来彼此忽然靠近了这么多,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啊。

  “我也一样的,弥弥。回归正轨,之前跟你说过的。”项适原收紧手臂,将他拥入怀中,好像他盼了很久很久的家就这么不费工夫地得到了,“明天我们就去里士满公园,你要快点好起来。”

第18章 卷二 伦敦的小鹿

  郁清弥想,他的眼泪都流到项适原的脖子上了,那么讲究的一个人,肯定觉得很难受,但他好像没办法分神去思考这些了。他开始不受控制地乱动摸索,手指很不害臊地扒拉对方的衣服,项适原应该至少有四五次从他的爪子底下把自己被扯得变形的衣服解救出来。他将脸埋得更深,恨不得让烈酒味的信息素灌满体内,他想他可能还发出了一些声音,一边抬起一条腿去蹭对方的膝盖。繁复缭乱的绮梦像走马灯一样兜兜停停,一幅一幅应接不暇,在梦里他们都没穿衣服,纠缠成各种姿势。“我想画下来……”他低声叹息着。

  “什么?”

  郁清弥不知道第几次迷迷糊糊醒来,脉脉天真地仰起面孔:“我是不是做了很无耻的事情?”

  天光早已大亮,项适原看起来一直保持着清醒,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以一种略微别扭的姿势翻着文件,闻言被他逗笑了:“算是吧。”说着合上文件拍了拍他的脑袋,“睡醒了就吃点东西吧,我把Grace上午在唐人街买的粥热一下。”

  郁清弥感觉自己脑门上都是汗,湿发贴在额边。他动了一下就被项适原摁住了,然后他自己也立刻意识到什么,不敢动了。

  被子里,液体从隐秘的地方汩汩流出,温热,十分有存在感。

  项适原一把将他连同被子扛起,放到浴室里。

  “能站稳吗?”

  郁清弥抓着花洒架子点点头。他低头瞥见项适原的裤管处也湿了一小片,登时脸色煞白。

  项适原对他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感到头疼。项适原一时没想起来,郁清弥跟那么多Alpha周旋过,又与他共度过一夜,却不过才迎来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发情期,还是被抑制剂压制了一半的情况下。

  他想,就算定制的抑制剂到时候做好了,下次发情期还是要过来陪,挤一挤时间总会有的,最多被梁金和Grace数落几句,给他俩多发点奖金,之后补多几天假。

  “郁清弥,”项适原用食指勾了下裹住郁清弥的被子,把他惊得一震,抬头发现项适原不过是故意吓唬他一下,“我知道你在沮丧什么,你既害怕我对你做什么,也害怕自己要求我对你做什么。”

  他深邃的目光像磁铁,让郁清弥无法移开。

  “你没有在利用Omega的身份勾引我,这是一个普通的Omega在一个普通的发情期会发生的正常的事。无论现在,还是之前。无论是在葬礼的时候,还是在康沃尔的时候。如果我以前说过什么,那是我误会了。”他安抚地揉了揉郁清弥的头发,“听懂了又不想说话,就点点头,告诉我你没事。”

  郁清弥用力点点头。

  项适原出去之后,他把被子团成一团,胡乱塞进洗手池里,脱掉衣服,拧开花洒。

  水温调得比往常高几度,他才觉得体感差不多,看来烧还没完全退。

  雾气弥漫上玻璃墙,隔断出一个静谧空间,令他终于有了安全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少许。

  随着大脑渐渐清醒,他想起了发烧时的胡言乱语和梦境里的胡作非为,耻辱得想一头撞到墙上。

  但有一个不容置喙的事实超越了其他,一直像一顶钟鼎,在他脑海里摇来晃去,嗡嗡作响。那就是——

  那个冰山大佬,竟然就,这么地,把自己暂时“阉”了,任由他……

  郁清弥关掉花洒,在水雾中贼头贼脑地开了一道门缝,房间里没有人,门把手上挂着毛巾和浴袍。

  穿好衣服后,他趿着拖鞋到了公共厨房,项适原挽着袖子背对他站在微波炉面前,一个染着粉红色泡泡头的女生正倚在旁边跟他搭话,是昨晚一起看电影的同学Alice,但当时没有打招呼。她看起来宿醉方醒,大概在那之后又去了夜店。微波炉运作起来的噪音有点大,离远了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Alice看见门口的郁清弥后直起身对他眨了眨眼,一侧眼睫毛上还沾着没有卸干净的睫毛膏,然后项适原才转过身来,虽然郁清弥知道他肯定一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不作反应。

  女生见好就收,袅袅婷婷走过来,经过郁清弥身边时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郁,你也起得这么晚呀,昨晚很精彩?”

  等她回房后,郁清弥才默默叹了口气,走到项适原身边,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被放进去的小纸片,上面写着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还印了红唇洒了香水。

  “你的朋友?”项适原也没阻止他的意思,垂着眼问。微波炉“叮”了一声,橙黄色的灯熄灭了。

  “谈不上吧,我都没有她的手机号码。”郁清弥把纸片放回他的口袋里,“你们刚刚聊什么?”

  项适原用下巴点了点他。

  “啊?”

  “聊你啊。”

  郁清弥一哽,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怎么聊我?”

  “你不知道吗,普通人勾引人的时候,一般会投其所好。”项适原两手端着碗,“看什么?”

  郁清弥想叫项适原饶了他,关于“普通”和“正常”的话题散发看样子是没完没了了。

  “我以为你没进过厨房,没想到还会用微波炉。”

  项适原的反应有些微妙,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那不就是在康沃尔跟着你学的么,你用微波炉做过蒸鸡蛋,忘了?”

  郁清弥记得。只是此情此景说出来,颇有点深情款款的意思,他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回到房间后,郁清弥趴在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粥里的肉片,Grace买的这家是正宗广府做法,入口丝滑,姜丝和葱花都用得恰到好处,他想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跟Grace道谢和道歉。项适原占据了书桌的位置开语音会议,大概是因为梁金等人也参与了的缘故,他们说的英语,并不避着他。

  郁清弥上课都会走神,遑论偷听别人的电话会议。但明明这些头目只是用冰冷无情的音调谈论着生意、权势、生杀大事,以此为背景音却让郁清弥感到安宁,就像某种频率的白噪音一样,反而让他得以集中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比如,窗外的景色。

  他住在九层,相当于十楼高,这一片的居民楼基本都是两三层的小别墅,玻璃窗望出去一览众山小。群鸽掠过长空,云层慢速流动,看到金线般的落日余晖自天边漏下时他惊喜得差点叫出来,急急忙回首,发现项适原察觉到他的异样后正好转过头来,然后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在一起看了日出之后,又一起看到了这么美的日落。

  此时此刻,记忆匣子里圣诗般的咏叹调自动响起,视野变得很窄,除了目光所及,尽是一片虚无。郁清弥知道窗外的风景在流动,丁达尔效应的灵光转瞬即逝,是所有画家都向往的摄人心神的自然之美,但他无法转过身去。

  此时此刻,他只想看着与平常并无二致的项适原,双肘撑在扶手上交握,慵懒地靠着椅背运筹帷幄,不穿西服也气势不减,永远保持着犀利与冷静,凝视他的眼神里却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他想他自己的眼神应该也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他后悔起自己方才的扭捏。啊,为什么他还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他不需要追求普通,也不需要追求正常,他追求那些之后所希望得到的,如今已经得到。

  郁清弥忽然快步走到项适原背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项适原临危不乱地按下静音键。“怎么了?”

  “唔,好像,我又开始了。”

  这一波热潮来得悄无声息而又汹涌澎湃,郁清弥胆子大了点,偏头去舔项适原的唇角,他不敢真正地亲吻,比起情欲更像只温顺的小狗,说话也带着黏黏糊糊的鼻音:“你那什么镇定剂,怎么会这么管用啊。”

  项适原不动如山地看了他一眼,还有空闲在手机上输入两行意见。

  郁清弥有些挫败地松开手,却被项适原从后面揽住腰,强迫他坐在自己腿上。

  “想开了?”

  “唔……”郁清弥下意识挣扎了两下,浴袍松松垮垮的,背后伸出两只手来,为他拢了拢衣衫,重新系紧了腰带。

  “我,我又要……”他喘了几声,又有什么不受控制了。他分开腿坐着,看见底下布料的颜色随着变湿逐渐加深,身体一僵。

  “没关系的。”项适原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缓解他的不适。

  手掌大而温热,覆着他平坦柔软的肚皮,“好舒服呀……”他深深呼吸着,抓住项适原的手,几近哽咽着,“我又把你弄湿了。”他勉力扭头去看他,“但你什么都不会对我做的,对不对?”

  “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项适原重复着做出了他的承诺,看进那双迷离的双眼,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任郁清弥翻过来骑住他,探手关掉了步入尾声的会议,注视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禁欲考验。

  郁清弥在清醒的、有自主意识的状态下,在他身上像春雪薄铺的湖水般融化了。

  今日加更,为愉快的假期奉上微不足道的一份力量~

第19章 卷二 伦敦的小鹿

  大概是此生郁清弥第一次觉得被祝福的瞬间,第二天清晨他在有力的臂弯中醒来,连日绵绵的阴雨退却,连浮云也飘散了,天空中再没有什么能遮挡阳光,进入八月之后,伦敦终于迎来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夏日。

  除了项适原刚受枪伤的时候,郁清弥再没见到过他睡着的模样,与彼时对疼痛和背叛的忍耐不同,沐浴在晨曦中的眉目舒展,呼吸平稳,薄唇抿成直线,只是略带倦容——前一天为了照顾他大概一晚上没睡,昨晚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着的。

  只是甫一睁眼,那点疲色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宝剑还未出鞘前的慵懒。

  “醒了?”手臂被郁清弥压得发麻,他动了一下。

  “嗯,早。”郁清弥往后让了让,被项适原揽了回来,额头贴着额头。

  “没发烧了。”

  郁清弥脸色一红:“发情期应该结束了。”昨晚那些记忆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嗯,那起来吧。”项适原没有半分需要等待理智回笼的时间,坐起身来,摁了几下手机。

  “你……要走了吗?”郁清弥想,要不是自己耽搁他,他可能早就离开了。

  项适原看了他一眼,忽然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拍拍他的头:“说什么呢,不是要带我去里士满公园吗?”

  洗漱过后,项适原否决了郁清弥要去做早餐的计划,从衣柜里挑出一套衣服让郁清弥换上,是简单的白T和黑色窄脚运动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