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小孩 第87章

作者:熊小小 标签: 近代现代

  阮知慕终于还是病了。

  连续多日的欺负之后,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某天早上醒来,突然觉得喉咙肿痛,断断续续地咳嗽。

  一摸额头,滚烫。

  这下是彻底没法工作了。

  原先就算身体酸软,但他舍不得那点工资,爬也要爬着去上班,自己都把自己感动坏了,觉得资本家肯定最喜欢他这种大冤种。

  如今发了烧,眼睛都睁不开,其他就更不用想了。

  都怪严越。

  一想到这个,阮知慕就来气。

  好吧,严越后来其实不怎么凶了,抱他吻他的时候都称得上温柔缠绵,阮知慕都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好的吻技,牙齿稍微咬一咬他的唇瓣,他就忍不住后背酥麻,双腿发软。

  但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日日宣淫吧!

  现在好了,他这一病,躺在家里起码一个星期,整天无精打采,工作和做爱都别想了。

  ……他的钱啊!

  一想到钱财如流水一般从他眼前一晃,又迅速流走,阮知慕心如刀绞。

  阮知慕一生气,话都不想说了。

  窝在被子里养病,一声不吭,严越喊他吃早饭也不理。

  一方面是不想理,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嗓子哑了,稍一开口都喉咙痛。

  严越似乎也有些慌了。

  人前骄矜高贵、风头无两的严大摄影师,小心翼翼地摸他的额头,语气急促:“……我送你去医院!”

  阮知慕一动不动。

  去医院干什么,让医生看看他身上有多少咬痕吗,还是看他屁股有多肿。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情况奇妙地反过来了。

  五年前,是严越不肯去医院,他威逼利诱、软声软语地哄劝;五年后的今天,他死活不肯去看病,严越站在床边束手无策、一筹莫展,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阮知慕倔起来,那是十艘航空母舰都拉不回来的。

  一整天,除了早饭的时候严越强迫地给他喂了一小碗粥,他真就什么都没吃。

  喉咙痛,感觉不到饿,也没胃口。

  他在想,严越打算把他关到什么时候呢,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明明……

  明明,他都已经做得这么绝情、这么令人厌恶了。

  ——

  白川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严越的工作室了。

  实验室新来了个小帅哥,一米八八会弹吉他会谱曲会打架子鼓,居然还曾经是游泳运动员,那一身的腱子肉,把白川看得口水直流魂不守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实验室和小帅哥研究学术。

  接到严越电话的时候,他心不在焉:“这是跟阮哥甜甜蜜蜜乐不思蜀,跟我秀恩爱来了?”

  一个月前,他得知两人终于见上面了,也是松了口气,心想严越这下总算得偿所愿了。

  他虽然是个局外人,但严越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也不信阮知慕当年是真的因为钱就不告而别,肯定是另有隐情。

  这都见到面了,那两人稍微解释解释,抱头痛哭一场,误会应该解开得差不多了吧?

  他寻思,算算日子,两人现在差不多应该复合得如胶似漆了。

  严越听了他的话,半晌没有言语。

  白川:“阮哥在你旁边不?今晚有空的话,我去找你们玩儿……”

  严越的语气好像世界末日降临:“……我搞砸了。”

  白川:“啊?”

  严越无助得像个走丢的小孩:

  “他说,他早就放下了五年前的一切,不再爱我,也不希望我再纠缠他。”

  “所以我强迫了他。”

  “强迫了很多天,他生病了,再也不肯理我。”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白川:“……”

  事情的发展令他大为震惊。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严越这副样子,五年里他只见过一次。

  就是五年前阮知慕不告而别的那天。

  电话里说不清楚,他约严越去了工作室附近的一家安静的茶餐厅。

  严越出现的时候面如死灰,服务员小姑娘远远看着,都不敢过来倒水。

  白川无奈,自己动手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来慢慢说。

  严越慢慢开始讲,从他们的相遇,到争吵,到强迫,到送车送手表……再到生病。

  白川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到后来几乎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等听完,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俩都是白痴吗。”

  旁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两个明明都还很喜欢对方的人,居然能嘴硬成这样,硬是搞得别别扭扭,剑拔弩张。

  “而且你平时都是很聪明理智的一个人,怎么一遇上阮哥的事情,就……”

  智商不用说,严越高中时能短短两年就从全班倒数逆袭到前五,足以证明智商超群,以前只是故意摆烂,不好好学。

  要说日常生活里,也是冷静精明,从来只有他掌控全局,没有别人坑他的。

  摄影之外,搞投资,搞房产,搞医药……再复杂的场合都能轻松应对自如,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

  怎么偏偏一和阮知慕对上,就好像失掉了所有的理智。

  严越没反驳,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白川扶额:“算了算了,老话还是有道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再跟我说说,你当时问他,他怎么说的来着?”

  严越:“他说是严尊诚威胁了他,也承认自己签了合同,我问有没有其他原因,他说没有。”

  白川无语:“他说你就信了?你和他认识也这么多年了,觉得他是那种会被人随便拿捏威胁的人?”

  ……果真是爱情使人盲目。

  “你没发现……在你们交谈的过程中,一直有一个人是隐身的吗。”

  严越抬起眼睛。

  白川也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交汇,同时想到了同一个人。

  “——严明华。”

  严越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的确,这才是最奇怪的事。

  他和严尊诚一直是彼此交恶的冷战状态,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严明华代为转告。

  而他和阮知慕相识,也是通过严明华这个媒介。

  当年,如果严尊诚都知道了他和阮知慕恋爱的事,严明华也一定早就知道了,那么……

  那么,严明华身为他的叔叔,一定会阻止。

  也只有亦父亦友的恩师发话,阮知慕才会无法拒绝。

  这恐怕,才是当初阮知慕离开的真正原因。

  他前些日子焦虑烦闷,心浮气躁,一心只想着不能再让阮知慕跑掉,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疑点。

  严越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想要立刻跑回家,去找阮知慕,去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问他是不是并没有那么讨厌他。

  随即又想起什么,脸色一僵。

  白川:“怎么了?”

  严越艰涩开口:“他现在……不肯跟我说话。”

  岂止是不肯说话,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白川:“……”

  这两个人是笨蛋吗。

  “算了,送佛送到西,”白川把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无奈地站起身,“我来吧。”

  ——

  阮知慕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许久,窗帘很厚,拉得紧紧的,看不到窗外的阳光,也不知道具体是几个小时。

  只能从窗外的声音大概判断出,哦,车鸣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去上班了;静悄悄的,大概已经到了中午,大家都在上班或者午睡;车鸣声又响起来了,还有小孩子在跑来跑去鬼吼鬼叫,应该是下午四五点了。

  声音隔着窗帘传进来,闷闷钝钝的,不十分清晰,只能勉强辨认。

  阮知慕和严越冷战了几个小时之后,听到由近及远的脚步声,然后是突兀的,沉沉的关门声。

  严越一声不吭,开门出去了。

  大概也是烦了,阮知慕心想。

  面对严越,要狠下心拒绝,其实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即便过了五年,他看着严越那如同深海的漆黑眼睛,仍然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