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准则 第42章

作者:顾言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纪尧嗯了一声,但他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如果当时我就告诉你,我和她只是形婚,你还会跟我分手吗?”

“如果结成了的话,会的。”蒋衡很快说道。

纪尧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对蒋衡来说,他很多事都能包容,可一旦触及底线,他是一步也不会退让。

纪尧说不清自己是失落还是什么,他点了点头,只能苍白而无力地说:“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蒋衡终于移回了目光,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纪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相信你。”蒋衡像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勾了勾唇角,尾调有点轻微上扬:“如果在这件事上我对你没有信心,那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说话了。”

第58章 蒋衡是一泓永不枯竭的泉水。

对蒋衡来说,刘眠眠的问题从不是他所顾虑的事。

如果他对纪尧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他在最开始就不会重新靠近纪尧,也不会默许两个人重新开始。

对蒋衡来说,只要纪尧当时没有结婚,他们彼此就还有回头的可能。从决定尝试复合的那天开始,蒋衡就已经不在意从前的事儿了,所以这中间是不是形婚,是不是有其他隐情,对蒋衡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他的心结、他的顾虑从来不在无法改变的过去,而在纪尧这个人身上。

蒋衡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以来,纪尧确实在做出改变。

面对不想面对的,坦白不想坦白的——他在一步步,努力地向他的身边走来。

于是蒋衡心里那个理智的堤坝开始隐隐有了溃散的苗头,他胸口涨得很满,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有些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不过……你真的确定——”蒋衡问道。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说了半句没下文,纪尧困惑地皱了皱眉,没听明白他要问什么。

“什么?”纪尧问。

蒋衡看起来不大擅长这个,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我是说,你——”

他话音未落,小楼的正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萧桐从门里探出头来,狐疑地隔着车玻璃瞧着他俩。

蒋衡和纪尧的余光同时捕捉到了萧桐的身影,他俩就像是早恋被抓包的高中生,齐刷刷地同时松开手,欲盖弥彰地互相拉开了距离,活像是彼此烫手一样。

萧桐纳闷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忍不住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回家了半天不下车,干嘛呢?”萧桐问。

萧桐本来也没想出来打扰他俩,但她在楼上看着蒋衡的车熄火半天,怕他俩人在车里冻出毛病,这才不得不出来看看。

“啊,刚才有点事儿说。”蒋衡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戒指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餐桌上。”萧桐看看蒋衡,又看看纪尧,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说道:“要不……你们再说一会儿?我先回屋?”

“不不不,不用。”纪尧面对长辈时总像是自带一套处事模块,他赶紧从车上下来,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了话题:“阿姨,你不说要去城隍庙拜神吗?”

“啊!对呀!”萧桐说:“天天在国外看他们的教堂,都快看成审美疲劳了,我决定去本土化的拜神场合熏陶一下自己。”

萧桐说着一捶手心,说道:“尧尧也一起去吧!”

“他去什么啊,妈。”蒋衡下了车,倚着车门笑道:“他上一宿夜班了,让他在家里补觉吧。”

蒋衡说着看向纪尧,意有所指地说:“好好看家,有事儿咱们晚上回来说。”

纪尧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了一点味道,眉梢眼角带上些自得的喜色。

他其实也不想在这个仓促的氛围里跟蒋衡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到,所以现在说什么总觉得没底气。

“你们去吧。”纪尧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我等你们晚上一起吃饭。”

“那好吧。”萧桐虽然遗憾,但也怕他确实休息不好,于是走上去跟他拥抱了一下,说道:“那尧尧在家休息吧,如果睡醒了想去找我们,就给小衡打电话。”

“知道了,阿姨。”纪尧笑着说。

蒋衡载着萧桐走后,纪尧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他精神亢奋,不觉得困,也没什么补觉的心思。

他强迫症一样地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圈,然后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刷着手机。

十点半左右,昨晚联络的那名律师准时发给了纪尧一个空白文件。

“这个就是定好的模板,你细看一下。”对方说:“如果有什么附加条款,可以自己再加个附录,到时候一块拿去公证。”

“知道了。”纪尧飞速地回复道:“谢谢了。”

葛兴找来的人一般都挺靠谱,纪尧一目三行地看完这份文件,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导入电脑,顺手打印了出来。

新鲜出炉的温热纸页上带着一点墨香味道,纪尧忍不住伸手捋了一把封页纸,将其整整齐齐地套在一份塑料文件夹里。

握着这份文件,纪尧才隐约有了点安定感。他昨晚一宿没睡觉,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困意,于是把文件夹往枕头下一塞,这才搂着枕头滚进被子里补觉去了。

他一觉睡到了下午,最后是被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吵醒的。

纪尧半梦半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

一门之隔的外间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拖鞋和木质地板摩擦着,发出了一阵规律的沙沙声。

空气里传来了饭菜的香气,黑胡椒酱的香味儿颇为浓郁,夹杂着一点薄荷香,提神又醒脑。

纪尧从床上坐起身来,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已经四点多了。

蒋衡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他门口,片刻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敲响了纪尧的房门。

“睡醒了没?”蒋衡隔着一扇门问道。

“醒了!”纪尧说。

纪尧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许多事都没准备,于是只能手忙脚乱地把睡乱的被子拉好,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了准备好的那份文件。

他心脏怦怦直跳,有表白前的紧张感,也有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

他舔了舔唇,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把文件藏在身后,猛然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蒋衡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他换了一身家居服靠在门边,纪尧顺着开门的劲头往他身上一扑,抱了他一下。

自从上次在商场破功之后,蒋衡就不再排斥这样点到为止的亲密接触,他顺势揉了一把纪尧睡乱的头发,说道:“下去吃饭吧,我妈让我上来喊你。”

他说着转身准备下楼,谁知纪尧牛皮糖一样地搂着他的腰没撒手。

“生日快乐。”纪尧说。

蒋衡含着笑意嗯了一声,玩笑道:“同喜同喜。”

“吃这么早?”纪尧意有所指地说:“是还有什么饭后节目吗?”

“有什么节目,又不是小孩了。”蒋衡偏过头笑道:“过生日而已,凑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那不行。”纪尧收紧了手臂,从背后抽出那份文件夹,举到了蒋衡面前晃了晃,说道:“……看,生日礼物。”

蒋衡愣了愣。

纪尧用的文件夹是纯透明的,不用翻开就能看清里面的内容,封页上一排写着“意定监护协议书”的大字印在白底A4纸上,扎眼得只消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蒋衡忽然沉默下来,他身上肉眼可见地拢上一层沉重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以至于他的表情虽然没怎么变化,但纪尧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

“怎么了?”纪尧忍不住问。

蒋衡没有说话,他从纪尧手里接过那份文件,翻开看了一眼。

纪尧的那一栏已经签上了他的大名和身份证号,属于蒋衡的那一栏里倒是还空着,等他往上填。

这份文件一共没几页,以蒋衡看文件的速度,两分钟不到就够他从头翻到尾了。

文件末尾确定栏里签着纪尧的签名,只要蒋衡也把自己的名字落在纸面上,他们俩就拥有了法律意义上的牵绊和联系。

蒋衡的手指无意识地落在那一点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蒋衡的情绪很奇怪,看起来不像是纯粹的感动,也没有外露的欣喜,他心里好像掀起了涛天巨浪,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有一点微妙的气氛控制不住地蔓延在安静的房间里。

纪尧拿不准他的意思,一头雾水不说,心里还隐约有点什么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

他心里打鼓,忍不住开口道:“蒋衡?”

良久后,蒋衡才合上那本文件,转过身,看向了纪尧。

蒋衡脸上挂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从腰上摘下了纪尧的手臂,举着那份文件在纪尧眼前晃了一瞬。

“我最后确定一遍。”蒋衡说:“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怎么了?这还没有诚意吗?”纪尧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还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说:“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就跟你去公证,这好不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真的要跟我成家了?”蒋衡有意在这个词上咬了个重音:“不光是恋爱,而是从此以后住在一起,一起面对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

纪尧的脸色微微一变。

蒋衡的话戳中了他心里某一个痛点——蒋衡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轻而易举地从所有花团锦簇里点中了唯一一块腐烂的缺口,精准地瞄到了纪尧最怕的地方。

“你是不相信我吗?”纪尧强行克制住自己应激一样的本能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没有逃避这个话题,勉强地笑了笑,尽可能轻松地说:“这不一样吗?我把自己交给你,保持忠贞,相互扶持,然后跟你谈一辈子恋爱,这不好吗?”

“这不一样。”蒋衡今天格外反常,他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出奇地固执,活像是拱火找打仗一样:“我只是想要一句准话。”

纪尧不是个完美的恋人,但蒋衡知道,他自己也不是。

他想要的、在意的东西跟常人不一样,好像容易得触手可及,又好像困难得远在天边。

他对“一辈子”的要求有近乎苛刻的评判标准,甚至在分手后,他这个标准还上升了。

对于三年前的蒋衡来说,现在的一切就足够他满足了,但破镜过一次,蒋衡就不再满足于及格分了。

“成家成家,你为什么就非要纠结这个口头名义呢!”纪尧终于忍不住了,他退后一步,用一种很难理解的眼神看着蒋衡,压着火说道:“现在的一切跟成家有什么区别啊,就像三年前一样,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相处得很好吗?情感有,现在法律的保障我也给你了,这些不比口头上的东西更有意义吗?”

纪尧不明白,他是害怕成家,但他愿意绕过自己最怕的那个点,把成家的所有因素都给蒋衡。既然如此,那一句口头上的保证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他们明明可以心照不宣地过下去,然后走过一辈子。

但蒋衡没有说话,他把文件卷成一个宽松的筒,往手心里轻轻拍了拍,看上去油盐不进。

纪尧好像被他逼到了绝境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应激一样的恐惧催化成某种不知名的愤怒,纪尧看着蒋衡那股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只觉得一股火瞬间就窜上了头,压都压不下去。

从重逢开始,他就是这样,好像事先已经画好了一道线,就等着他走过去一样。

纪尧知道,当初分手是他错得更多,都是因为他先做了错误的选择才导致了后面的一切,所以他没立场主动去指责蒋衡什么——因为蒋衡自己没有翻他的旧账,所以纪尧也没法自己提起以前。

纪尧愿意像蒋衡一样,简单粗暴地把所有过去都无视,都当做不存在。可蒋衡一直是这样游刃有余的态度,纪尧心里也难免有别的情绪——他知道蒋衡对自己余情未了,却不知道他的喜欢究竟有多少。

“之前的事,我都跟你解释过了。”纪尧原地转了一圈,伸手捂住了脑门,勉强道:“你是还觉得不高兴吗?”

“不是。”蒋衡轻声说:“跟那些都无关,我只是单纯在问你而已。”

“可感情一旦变成亲情就没意思了,变味儿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跟爱情是两回事。”纪尧的情绪猛然激动起来:“再好的感情也会变成一滩死水,最后消磨成愤恨,争吵和相看两厌,变成一幅让人窒息的枷锁——那究竟有什么意思!”

“你这话说得,太像渣男了。”蒋衡笑道:“这么多年,分手的时候都没人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