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 第87章

作者:兰振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岳昔钧心中盘算道:敬妃所言,未必是无稽之谈。若是此?事真?因我在楼船上现身而起,皇帝怎不?查办我的案子?难不?成他们有甚么手段确认了?我确实?是公主,以不?追究来弥补愧疚?

  岳昔钧直到此?时才信了?大半自己?当真?是公主,否则她想不?出旁的解释来。

  岳昔钧又想道:若是真?有人从中作?梗,不?知此?人是谁?为何偏偏选在我现身之后嫁祸于大皇子和三皇子?此?事多?半与?夺嫡之争有关,这几位皇子公主中,究竟是谁有这般的手段?

  岳昔钧对皇家党争了?解不?多?,因而只大略想了?想,便搁在一旁,只心道:无论如?何,现下祸暂不?及我身。若能逃了?出去?,便离了?这是非之地。生恩不?及养恩,更何况给我起的“瓒”之名,虽作?人名时有美?玉之意,但本意却是“质地不?纯之玉”,料来也未必真?心疼爱于我,走便走了?。离去?之后,怀玉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她虽然这般想着,心头却有些钝痛,以帕掩口咳了?两声,引得谢文琼微微注目。

  贤贵妃和敬妃被架走,皇帝怒喝“此?事无有回转余地”,转头又对岳昔钧和颜悦色地道:“瓒儿可受惊了??”

  岳昔钧微微摇头。

  帝后安慰了?她一番,嘱咐谢文琼和岳昔钧姊妹好生相处,便双双回宫。喧闹过后,只余谢文琼仍在院中。

  岳昔钧不?由?道:“殿下是来寻我么?”

  谢文琼侧对着岳昔钧,口不?对心地道:“路过。”

  岳昔钧“嗯”了?一声。

  没有甚么话说了?。

  还是谢文琼开言道:“你送我的那些东西,若是不?想留在我这里,我便拿来还你罢。”

  岳昔钧送了?谢文琼甚么东西呢?一幅暗讽的《雀得又一春图》,一个呆傻的木麻雀,而木麻雀被谢文琼离乡野时留给了?岳昔钧。

  还有一段青丝。二人的发丝勾缠,留在贴身的荷包里。

  佛家以青丝为尘缘,为烦恼,而谢文琼还青丝,又何尝未有断情缘、剔苦恼之意?

  岳昔钧骤然一恸,弯腰按住胸膛,大口吸起气来。

  谢文琼闻声转身,见状也是一慌,连忙上前帮她抚背顺气,张口几次,话到唇边换了?又换,终于挤出一句“我还是,暂先留着罢”。

  岳昔钧难受得淌出泪来,口中却道:“不?必,殿下若是不?想要了?,留着无益。还我罢。”

  说着,她一手以帕揩了?泪,一手便伸向谢文琼,向她要东西。

  谢文琼微微退后半步,道:“还你也是无益。”

  岳昔钧明?白她是甚么意思:若是岳昔钧不?能断了?情念,不?过是徒然留着荷包更添神?伤而已。

  岳昔钧苦笑道:“殿下,你说,老天可真?会开顽笑啊。”

  谢文琼侧首,掩着眸中伤痛之色,不?叫岳昔钧瞧见。

  谢文琼轻声道:“或许,这正是老天的仁慈。”

  ——若不?是亲姊妹,隔着上辈恩怨、滔滔誓言,她们当真?就能修成正果么?

  谢文琼道:“起码,如?今这般,你我还能时时日光下相见,不?必借着另一人的名头,也不?必担惊受怕地瞒上瞒下。”

  谢文琼道:“这就足够了?。”

  岳昔钧咽下一口腥甜的唾液,哂笑道:“是我太贪心了?。受教了?。”

  岳昔钧道:“我借花献佛,请殿下喝御酒罢,不?知殿下肯不?肯赏脸?”

第110章 落池塘岳昔钧入瓮

  谢文琼道:“你病体未愈, 不宜饮酒。”

  岳昔钧道:“陪殿下一杯,无妨。”

  岳昔钧忽而想起一节,道:“殿下持酒戒否?”

  “不持, ”谢文琼道, “我不持戒。”

  岳昔钧道:“如此, 殿下请。”

  二人行?至院中凉亭,宫娥很?快就摆上了酒和佐酒的小?菜。谢文琼一语不发,给自?己倒了一杯。岳昔钧伸手慢了一步,不曾摸到酒壶, 便?等?谢文琼倒完了, 要?取来自?斟。

  然而,谢文琼一把按住那?壶, 道:“你一杯也不许吃。”

  谢文琼轻瞪着她,道:“想死, 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岳昔钧轻笑道:“遵命。”

  谢文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岳昔钧将小?菜往她那?里推了推,道:“殿下也少饮一些。小?酌怡情。”

  谢文琼不应,又满上一杯。

  二人无言, 谢文琼望池中游鱼,岳昔钧望谢文琼。夏日漫长, 烈阳煎熬,酒入愁肠更结惆怅。

  谢文琼渐渐吃得酒醉了。她扶着昏昏沉沉的头,阖眼侧趴在石桌之上。

  有宫娥要?上前扶谢文琼去?歇息,却只见岳昔钧抬手,道:“嘘。”

  宫娥顿住脚步, 岳昔钧向她们轻轻摆手,宫娥们犹豫一瞬, 终究还是听命退到了远处去?。

  岳昔钧扶着桌子,缓缓行?至谢文琼面向的那?侧。谢文琼眼下有些发青,想来近日也睡不安稳。

  岳昔钧坐在桌旁,静静瞧了一会儿,慢慢将脸向谢文琼的面上凑去?——却在将碰未碰之处停了下来。

  呼吸相闻,岳昔钧又缓缓坐直了身子,以?细不可闻的声音同?谢文琼说道:“殿下,好生奇怪啊。”

  岳昔钧语带不解地道:“我同?你分明生得一点也不相似,但为何我凑近了瞧,却觉得你我像极了?”

  “都是根根生的睫毛,细细铺的皮肤,你我有何不同??”岳昔钧道,“五湖四海皆姊妹,何必……”

  她自?己说着说着,便?笑了一声,道:“我在胡言甚么,倒像是我醉了。”

  岳昔钧又默然盯着谢文琼瞧了一会儿,方叹了声气,道:“殿下,恐怕你还要?等?我一阵了。”

  她叹罢,向远处的宫娥招了招手,请她们带谢文琼去?歇息。

  自?那?次谢文琼醉酒之后,岳昔钧再见到她,是在谢文瑶的生辰宴上。小?公主的生辰宴热闹得很?,放眼望去?全是高门贵女,岳昔钧身份敏感,故而谢文瑶只说她乃是自?己的朋友。

  岳昔钧在众女之中扎眼得很?,不单单因为她拄着拐,也因为她虽然身着绫罗绸缎,却好似身着青布衣衫,行?走坐卧之间亦与旁人大不相同?。

  有人近前攀谈,岳昔钧听得多,说得少,始终笑脸相迎,倒叫人不由心生好感。院中这些人,岳昔钧皆不认识,少顷,来了一位她认得之人,那?人也果然寻她说起话?来。

  那?人正是沈淑慎,她向岳昔钧淡淡道:“岳姑娘别来无恙?”

  岳昔钧道:“托沈小?姐的福,一切都好。”

  沈淑慎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岳昔钧向左右贵女们歉然点头,随沈淑慎转过游廊,来至了假山之后。

  沈淑慎透过假山的洞隙,望向假山前的那?汪池塘,道:“夏日池水不冷。”

  岳昔钧微微一顿,道:“不错。”

  沈淑慎转回头,撩起眼皮,看向岳昔钧,平静地道:“你跳下去?罢。”

  岳昔钧道:“沈小?姐说笑了。”

  沈淑慎伸手揪住岳昔钧的衣襟一扯,将她拉弯下腰,和自?己平视,道:“那?你是要?我推你下去??”

  岳昔钧正色道:“沈小?姐总该给我一个理由罢?”

  “她说,”沈淑慎道,“对你要?用阳谋。我不想骗你,只能瞒你。”

  岳昔钧道:“她是谁?”

  沈淑慎不答。

  岳昔钧道:“是哪位殿下?”

  沈淑慎仍旧不答。

  岳昔钧道:“沈小?姐在为端宁殿下做事罢?但我信你所做之事于明珠公主有利,这就足够了。”

  岳昔钧将沈淑慎的手从自?己的前襟上拿下来,直起腰身,拄着拐一步一步往池塘走去?。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池中,“扑通”一声,拐杖跌落池边,人身坠入水中,那?水比岸边所见的要?深,能整整没过头顶。

  岳昔钧在水中艰难睁眼,见苍天?扭曲,假山如压,树荫斑驳如蛇。

  沈淑慎站在岸边,蹲下身捡起了那?拐杖。她将拐杖伸入水中,道:“上来罢。”

  但是水下的岳昔钧似乎并未听到,无有动静。沈淑慎心中一凛,高声唤道:“岳姑娘!”

  “怎么回事?”一道声音从旁传来,沈淑慎回头一瞧,竟是来赴宴的谢文琼。

  沈淑慎咬了咬唇,道:“岳姑娘……掉下去?了。”

  谢文琼面色骤然一变,疾跑至池塘边,看着水中的人影,急道:“岳——岳筠!”

  水中之人一动不动,还有渐渐上浮之势,谢文琼心中暗道“糟糕”,就要?不管不顾地跳入水中救人,却被沈淑慎死命抱住,高声喊道:“来人啊!”

  不知哪里的宫娥跑来,几人又拉又托,将岳昔钧弄上了岸。岳昔钧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被人在胸腹处一按,吐出一口水来。

  谢文琼道:“她不会水……”

  谢文琼转向沈淑慎,质问道:“她是怎么落下去?的?”

  沈淑慎微微移开了目光,心下也有愧,道:“这就要?问岳姑娘了。”

  谢文琼倒不觉得以?沈淑慎和岳昔钧的身手差距,沈淑慎真?能耐岳昔钧何——更何况沈淑慎也并非此等?样人,因此,她也只是问了一句,便?担忧起其他事来:岳昔钧并非能遭人暗算之人,那?必然是她自?己甘愿落水。她明知自?己在北地长大,不会水,却还是跳入其中,一点儿也不挣扎——岂不是仍心存死志?

  她因何而心存死志?谢文琼心知肚明。

  谢文琼望着岳昔钧被人架走更衣歇息的背影,心中又是忧痛,又是焦恨。炎热夏日,她却如坠冰窟,浑身上下也好似浸了水一般,滞重不堪。

  直到沈淑慎劝了一句,谢文琼方才回过神来,打点好面色,不叫自?己看起来过于丧气,便?随沈淑慎一同?赴宴。

  宴上见了谢文瑶,谢文瑶倒问了句“岳姑娘怎还未到?”,沈淑慎将事情说了,谢文瑶关心了一句,此事便?罢。

  谢文琼今日同?往日一般,做甚么事情、吃甚么东西,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她甚至怀念那?日凉亭一醉,醉后万事不管,倒也逍遥。

  可惜清醒的时日终究是多,而这清醒也染上了些心不在焉。谢文琼心不在焉之际,一抬手,便?撞上了上汤宫娥手中的托盘,那?碗汤“咕噜咕噜”滚下来,浇了谢文琼满身。

  那?宫娥连忙请罪,谢文琼道:“无妨,是我没注意。”

  谢文瑶见状,道:“快请皇姊去?更衣。”

  谢文琼起身道:“失陪。”

  一宫娥引着谢文琼至一偏房之中,道:“奴婢不便?服侍,请殿下自?行?更衣。”

  谢文琼虽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仍旧颔首。那?宫娥退出房中,带上了门。

  谢文琼转过屏风,进了内间,才看到内间床上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