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56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石漫死死地抓住他满是褶皱的胳膊,眉头凝在一起,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检查一遍,一言不发地将金手镯拷住两人,惜字如金:“敌袭。”

  她生怕陈朗出了她的视野后才是真正的意外,以宝匣背后之人的劣根性,最会在一次危机后的放松警惕时给人致命打击。

  她封过门卫亭里的所有东西,将王大爷交给李临杰带进里屋,拉着陈朗的老胳膊老腿出门。

  纸盒反倒,特产柑橘散了一地,被她钉在地上的那个橘子留着汁水,在夜晚看不清颜色的柏油路里格外粘稠,就像一滩泛着幽光的血。

  “你静姨的朋友特意邮来的,现在好了,我今晚得在书房睡床板。”

  陈朗就怕她又紧绷过头,今年回来好不容易放松点,不像第一年随时都要冲出去和人同归于尽,结果破匣子卷土重来,他止不住担心。

  于是想上前把橘子捡起来,证明没什么事,他刚弯下腰,要碰到橘子皮,石漫就陡然一拽,将人护在身后。

  六颗佛珠自然脱落,转定在六角,成六边形的巨型封咒挡在身前,炸开的橘子里这回流出真的人血,喷红了探墙的柳枝。

  那些血液慢慢聚集,本来要凝成一个“六”字,见没死人,又颇为遗憾地散回,凝成死水。

  “这……”即便石漫反应及时,陈朗还是被咒令爆开的冲击波及,老骨头隐隐开始发麻,但他立刻冷静下来,反手按住石漫,“我没事,小漫,你先把人……”

  不等他说完,以石漫为中心,六边形封咒开始向四周蔓延,如无数潜伏在暗丛的蛇,追着逃跑的猎物不放——尸体和琉璃宝匣是套餐,宝匣一定就潜伏在周围,等待陈朗死亡后献上大礼。

  她找到了,还是木偶。

  石漫没什么表情,解开金手镯:“郑康,把伤员送进去,给静姨打个电话检查,夫妻俩就没什么可避嫌的,内外都看了,尤其查查有没有隐藏的咒,再让兔子追踪所有包裹的始终、路线和寄出人。”

  随后8号里的四圣兽咒令也被她调动出来,全自动防卫。

  “紧张兮兮的,就是闪了个腰,好像我马上要嗝屁了,我哪有时间歇,刚从市局收到林副局案件有关的线索……”

  “以前是没时间。”石漫看向陈朗说,“现在有了。”

  陈朗听出她的潜台词,愣住了。

  “狗领导好歹算是我的精神导师,虽然我也没想他下葬后常去看望,但可惜他和我爸一个公墓,我路过时也要有个交代,省得他诈尸绊我一脚。”

  石漫情绪极其稳定,甚至拍了拍陈朗的肩膀,语重心长:“不服老不行了,我就算再浑,也不好意思让即将六旬老人天天上前线吧?”

  她说到这,没忍住似的,混不吝地笑了一下:“橘子我再给静姨买一箱,记得说我几句好话。”

  她说完目不斜视地转身就跑,一路追踪,沿着长荫道直到入口,轻轻一跃,拔下一个阴间木偶,琉璃宝匣被封咒困在木偶的手中,已经放弃了逃跑。

  本来属于“六”的宝匣。

  她不打算给别人,也不打算放回特侦大队或者放在自己身边。

  给了别人,说不定直接为宝匣选定了“六”的目标,放到别处,一旦脱离了她的目光,即使一直有封咒,说不定也有挣脱的办法,再次不翼而飞。

  从前几次的神不知鬼不觉,和道内非常之人的警告,就已说明背后的妖鬼也好人谋也好,有这样的本事。

  于是石漫直接撬开宝匣,现场搜寻,将宝匣的每一寸都细细探过,和前几个一模一样,包括颜色渐变的方位和范围都分毫不差,除此之外,就是普通的琉璃。

  石漫沉默片刻,忽然手起刀落,琉璃从匣顶四分五裂,一直被贯穿到底部,却摩擦着停住了。

  那是夹在底部的一块琉璃薄板,石漫用手扫开琉璃碎屑,薄板雕刻着熟悉而精致的四圣兽,正好在琉璃变幻的四色里,却和特侦大队的咒令大相径庭。

  特侦大队的四圣兽咒令,四象之灵各在其位,环绕一周,成一个圆满凝聚的圆,镇守四方之神明,而眼前的四圣兽却方位完全颠倒,互相背离,整体来看,像受惊四散的鸟兽。

  而正中间是一只野兽的竖瞳,阴冷而漠然。!

第63章 队长

  石漫第一反应就是蛇。

  很奇怪,只有孤零零的一只竖瞳,百兽共用,她却偏偏一瞬间就想到了蛇——是因为最近的邪祟案含蛇量太高了吗?

  兽瞳悚然在四灵之中,正好在琉璃四色变幻的交接,折射着内里通透的光,色彩繁杂得令人晕眩,好像她真被一只蛇阴冷地盯着,。

  她初次面对琉璃宝匣,还是个没有非常之力的寻常人,满山血腥的光怪陆离就够她消化,拼尽全力逃下山后,陈朗再派人进山,哪有什么鲜血谜题和琉璃宝匣,一切都化作童话里的萤火散了,只有石咏志拼不完全的残肢,提醒她的经历不是梦。

  石漫鬼使神差地伸手,即将碰到兽瞳时陡然停住,那兽瞳却更亮般,像要将她包罗进绚烂的万花筒,朱砂血随时待命,防护在她指尖之前,但有更快的封咒先一步从散离的四圣兽汇出,成“x”形的锁链绞紧兽瞳,怪异感慢慢褪去。

  这个丑到人神共愤的“封”字,她太熟悉不过,出自石大队长的小学生蟑螂爬字体,而且咒令的气息也是……介于生死之间。

  琉璃宝匣从乌山一夜消失,再次出现之前,她没能研究,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当地非常道的古董行寻找踪迹,但多年无所获。

  如今印证了她的猜想,她那傻爸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靠着一股闯进和孤勇走到队长,哪怕身首异处,被封在华美的魔盒里,仍然是世家谁都瞧不起的“野路子”,残存的非常意志拼命留下了咒令。

  她的便宜老爸努力到这个份上,她也不能拖后腿。

  石漫借此次袭击和上次沧海戒被盗,在市局大做文章,趁机进行了大检查,队里的人鬼妖都探了一遍咒,确保大家都没被暗算,当天提前放人下班。

  “这么多案子,不用加班吗石副?”李临杰犹犹豫豫地问,生怕漫姐气疯了。

  大家都不说话,显然也很担心。

  石漫奇怪地看他一眼:“好不容易给你们争取一晚假期,还有这种要求,那行,你留下……”

  “漫姐威武,漫姐再见!”

  她笑眯眯地靠在门口,一一和同事挥别,直到门庭冷落,她走到忙了一夜的方静身后,给她捶背捏肩:“辛苦静姨,你和老陈可以好好歇一阵了,等案子结束,我去看你们。”

  夫妻俩对视一眼,陈朗坐在旁边根本忍不住,被方静轻柔地按下,方静笑着拍拍石漫的手:“人来就行,不用每次大包小裹带那么多东西——当然,带人来不算,我替你把关。”

  “远着呢,谁跟我。”石漫把他们俩扶到郑康车上,“放心交给我吧……老陈,别婆婆妈妈的,回去倒腾你那蛐蛐吧。”

  车子扬长而去,陈朗从车窗向后看,调皮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比他高,难得没有懒散也没有戾气,只是安静地亭立在那,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挥了挥手,稳重又自如。

  从意外发生到现在,她都稳定地超出他的预料。

  “我都说她已经不是孩子了。”方静双手交叠在膝盖,“既然祸患就是冲着她而来,把她护在身后是没用的,你只能相信她。”

  “我当初没信她爸吗?咏志不还是死了,这么多年追查他的死因,有结果吗?他们是对的,静儿,那也许就不是该去战胜的……”陈朗这口气一直被方静憋着,现在离了石漫,难得和她言语激烈起来。

  “注定是徒劳,那他的死在你眼里也是徒劳吗?”方静温柔地看着他,“那孩子这么多年努力摆脱阴影,不断重塑自己时刻崩塌的精神,咬牙去寻找答案,也是徒劳吗?你和咏志第一天登门找我时,说过‘这行很危险,但总有人要去做’,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说:“更何况你没能第一时间察觉橘子里的咒令,我也破不开怪异的咒毒,以你我现在力不从心的年纪,再这样下去,不是保护她,是拖累她,琉璃宝匣就是针对她的阴谋,如果我们在这场阴谋中先她一步离开,这份罪过又会算到谁的头上?”

  “谁都知道不是她的错,但她一定会这么想,而背后之人就要她这么想,你要在她沉甸甸的背上再加我们两条老骨头的命吗?”

  方静见陈朗叹息着沉默,也隐隐泄了口气,她想起那孩子第一次抱住她的大腿,亮晶晶地叫她“妈妈”,吓掉正副队长两人下巴时的样子,不禁亲昵又苦涩地笑了一下。

  “相信她就好,倘若她也像她父亲一样令人‘失望’,那还能怎么办呢?”方静看向窗外倒退的黎明,好像看见了无数离别,温柔又无奈地说,“反正这六年你没少指着咏志的照片骂他,无非再加一个人罢了……但我希望永远没有那天。”

  “回来了?”石漫从柳树丛里出来,单膝半跪在墙头,懒散地笑了,“老陈没少训我吧。”

  郑康比了一个拉上嘴的动作:“其实是静姨给他训了,家庭地位一目了然,我一个字没敢说。”

  他走到石漫下方,顺着她总览全院的目光看去,调笑:“小石队新上任就要把咱院卖了?”

  石漫明目张胆把陈朗请回家养老,相当于明说了,谁都知道陈朗就是等石漫接班,以石漫这些年一人顶十人的功绩,和此次七中蛇像祭祀案,只要她下定决心,“小石队”就可以上任了。

  石漫瞥他一眼,扬了扬下巴:“这儿多少年头了。”

  “怎么也得有一百年了吧,小楼都成漆皮的了,最近天天掉渣。”

  “不是这院子,也不是这楼。”石漫说,“我说这片地。”

  “……你要这么问,说不定宇宙大爆炸的时候就有了。”郑康被冷淡地俯视一眼,立刻端正态度,终于明白,“哦你说因果起源,那肯定上千年了,除妖阁被推平后,除了乌山山顶,这是现存唯一阁主的其他住址,我们算是阁主后辈,在此处承其荫庇。”

  石漫锐利地看过院子里的每一处:“除妖阁群龙无首,到最后散落成民间组织,再到几朝的昙花一现或者苟延残喘,直到最后改名特侦大队,并入市局,之后一直在此处,和这栋小楼伴近百年。”

  “但此处的风水、布阵、咒文咒令,都是沿用阁主所作,几任队长修缮加固,对吗?”

  “的确是每任队长的活。”郑康以为她打了鸡血,这就要实行队长的义务,不禁感动,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麻麻的小漫儿真是……卧槽!”

  血滴从石漫的舌尖滴落,融入咒令之中,早在郑康回来前,她遍布在8号的咒令齐齐亮起朱砂血暗红的光芒,无数潇洒又狠绝的“杀”字填满白石青苔墨瓦绿柳,在两人眼前,凝聚成终结的尖锥。

  月亮都被她映照出血光。

  “嚓嚓嚓——”

  暗藏在8号的所有旧咒令都被翻开刺毁,如果只看这间庭院的非常之侧,已经经历过一场大地震般的拆迁了,满是血色荆棘。

  郑康不知所措地摊着手,根本无从阻止:“我操,你你你,我去——”

  石漫冷漠地擦去嘴边满院猛烈的反噬,浓烈的咒令不断叠高,硬生生压住满院的不满,不容置疑,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很快平息。

  “你哪儿都不用去。”

  等再次沉寂下来,石漫轻巧跳下屋檐,躲过没有暗阵支撑轰然倒塌的柳树,蓄势待发的丝线撑住柳树,咒令以作滋养。

  她将朱砂手串拍进郑康手里,潜藏在郑康脉搏里的蛊虫被瞬间逼出来,屈服在朱砂血的淫威:“开始加班了,郑副。”

  “……这就是升官的代价?”

  两位新上任的正副队长,第一天就炸了算是祖宗留下的因果,相当于向家人炸了向家祖坟的大逆不道,但石漫只认石咏志一个爸,其他都爬不到她的家谱,于是毫无畏惧。

  拆除之后当然是重建,新的咒令重新汇进8号的土地砖瓦,柳树的布局被她打乱重排,郑康一开始还不明就里,只是出于对他漫姐的信任,但直到临近末尾,他抖了抖石漫给的图纸。

  “你调转了四灵的方位和朝向?”郑康和她蹲在院中央,斟酌道,“还盯死了中心的太极八卦封魔咒……你这是,要入魔为王?”

  石漫给他脑袋一巴掌:“现在就把你下油锅,不看八卦咒,就看中心的太极图,一直看,你能想到什么?”

  大咒隐在庭院地面的纹路里,只是大致的走向,整体来看符合太极,细看的话,没有那条划分两鱼的曲折,只有两点。

  郑康头越低,就快贴到地面,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看的时间一久,还真发现那两点离得有点近,石漫起开一点刀,咒令重新运转,在愈发急速的转动间,残影留线,成了一条尖锐的竖线,瞬间有了生命般。

  那是一只眼睛!

  他陡然后仰,跌坐在地,呼吸一下子乱了,被盯上的惊悚还残留在身体的每一寸:“这他妈什么东西!……明明以前看没有……”

  “以前天天加班,你也没空蹲在这儿看几代功臣的咒令转完圈。”石漫松开的刀再次扎进太极中心,逼停封锁,震得她从手麻到心尖,嗓子又开始发痒。

  她冷酷地擦了擦血丝,觉得自己也算一个弱柳扶风的美强惨了。

  她拍拍裙子起身:“何况你不去想它的怪异,它就不会主动浮现在你的认知,谁知道这鬼东西在院里偷听了多少墙头。”

  郑康意识到严重性,皱眉问:“不除掉吗?”

  “不是那么好除的,没看我在这吐番茄酱吗?等我再查查咒令库。”石漫难掩厌烦,接过郑康常备的纸巾,制止他熟练地去取蜂蜜水和药,“死不了。”

  郑康这么多年对她的倔就没办法,刚要扶额,就想到去时方静的特别嘱托,眼睛立刻亮了。

  他掏出手机飞快拨打号码,差点按出火星,好像急切想和谁分享新官上任、拆了工作单位的兴奋。

  石漫奇怪又嫌弃地瞥他:“按出了有老婆的架势,你攒了三十载的老婆本没地花,谁不知道谁啊?”

  “我没老婆。”郑康难得没炸毛,满脸喜悦地将手机放到石漫耳边,“可能是你老婆。”

  石漫:“?”

  嘟嘟几声才接通,孔知晚礼貌又疏离:“郑警官,有什么事吗?”

  石漫沉默,狠狠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