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第75章

作者:文笃 标签: GL百合

  于?是她?决定打个补丁,“其实我的意思是——”

  “付汀梨。”

  就在?这个时候,孔黎鸢突然喊她?,声音像是淌在?旷野雪地的风里,却又好像近在?咫尺。

  风刮到耳边,付汀梨侧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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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黎鸢望住她?,被风吹动的兜帽在?脸上?投上?一层清晰的阴影。然后朝她?笑,

  “给?我拍张照吧。”

  付汀梨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孔黎鸢不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也知道这件事?绝非像她?以为?的这么简单。在?这一刻她?想——也许我改变不了这个女人。

  但这并不让她?觉得恼人。她?只是笑一下,然后说,“好啊。”

  她?没有拒绝,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电量,“只剩百分之六了。”

  “你要在?哪里拍?”

  她?环顾四周,发现她?们周围的雪已经很?厚了,房屋也已经变得散落起来,路上?也没再见到其他人。

  “就这里吧。”

  孔黎鸢踏着厚厚的雪层,高帮靴都埋进?去,雪到了膝盖的位置。

  而后费了些力气,走到一棵形单影只的树下,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你别过来了,这里的雪厚。”

  一句话陆陆续续传到这边,被硕大的风吞了好几个字。

  付汀梨又戴着把耳朵都捂住的毡帽,勉强听清了是什么意思。

  她?把电量紧张的手?机举起来,对准枯树下的孔黎鸢。

  “好!”她?几乎是需要喊着,才能把声音传过去。

  然后又看?小小的取景器,铺天盖地的雪层形成一个格外空旷的世界,柔淡阳光泼映着孑然无依的一棵枯树。

  树下站着一个女人,穿宽大厚重的羽绒服,头顶暖白云层坠下来,像是站在?堆叠云层的缝隙里。

  她?自己?就像是一团飘来飘去的云。

  “你好了吗?”付汀梨大声喊,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显得尤其高亢。

  然后又盯着手?机屏幕的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四了。

  再看?镜头里的女人时。

  发现对方?将手?插在?兜里,微微垂着头,好像在?调整姿势。

  付汀梨把镜头推近。

  孔黎鸢的眼?睫正细微地颤动着。她?从没见过孔黎鸢用这种的姿态面向过镜头。

  她?是活在?镜头里的人。

  怎么会在?面对她?这么一块小小屏幕时显得那么束手?束脚,在?偌大的世界里给?人一种类似孤立无援的错觉。

  以至于?她?突然想走过去。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刚刚往前踏一步,镜头就抖动摇晃一下,她?清晰地瞥见,从堆叠的云层边,飞过一群飞鸟。

  “孔黎鸢!”

  她?喊她?的名?字。

  孔黎鸢在?屏幕里抬头,风将她?的兜帽吹落下来,将她?的头发吹得很?乱。她?们中间好像隔着层淡蓝恍惚的风,付汀梨看?不清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看?!那边有小鸟!”

  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瞥见如此鲜活的生命,付汀梨异常兴奋。像在?加州那一次,她?在?清晨瞥见批着晨光的飞鸟。

  她?将镜头对准天边的那群飞鸟,里头晃了一下,光线变暗了许多。转眼?瞥到右上?角显示电量只剩百分之一。

  她?连忙把镜头再次移下来,缩小焦距,对准那一片景。

  手?机取景器里的光又在?这一瞬变亮了一些。

  偌大雪野,灿黄日光晕成极大的光圈,女人被笼罩在?这个巨大光圈里。

  微微抬起下颌,望天边飞过去的鸟。整个人模糊不清,但露出?的下半张脸清晰而浓烈。

  付汀梨按下拍摄键。

  ——女人和飞鸟的画面就此被定了格,留在?她?的手?机里。电量用到了底,手?机在?这张照片后自动关机。

  她?有些遗憾地收起手?机。

  阳光泼到她?身上?,一步一步的踩雪声又踏到了耳边。须臾之间,孔黎鸢身上?的气息飘到了她?身边。

  “拍到了吗?”

  “只拍到一张,哎,本来应该多拍几张的。”

  “这次不是连小鸟也拍到了吗,那就不可?惜。”

  她?听到孔黎鸢这样说。

  抬头望到近在?咫尺,孔黎鸢在?模糊光晕里朝她?清晰地笑。

  那一秒,她?不讲道理地在?北疆的雪里偷偷许下一个愿望,希望自动保存能在?这一刻特别管用。

  留下一张未知是否保存的照片后,手?机彻底罢了工,在?这冰天雪地里成了一块揣在?手?里还嫌冷的砖头。

  但她?们没有马上?顺着路折返回去,而是又在?辽阔延绵的雪境里,慢慢吞吞地走,没有人再说什么与这里无关的事?情,只是默契地甘愿被雪地包围。

  天空是淡淡的瓦蓝色,映得格外纯净的雪也染上?一点蓝。

  大风穿透她?们的身躯,将她?们坚韧而柔软的骨骼吹得越来越一尘不染。

  那些琐碎的生活边角料都被风吹成一抹消逝的灰,在?这样敞开的雪川旷野里,在?头顶这轮崭新的太阳下。

  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付汀梨不知道孔黎鸢是不是也在?这么想,又或者?孔黎鸢在?顺着这条不知道方?向的路,思考阿鸯来到故乡的心绪和情感转变。

  她?们只静静地并肩往前走,时不时聊几句冷不冷,时不时注意头顶的毡帽有没有戴好,时不时注意天边再有没有飞鸟飞过。

  等走到实在?不能往前走了。

  才开始折返,顺着她?们踩来的脚印,找寻回去的路。

  付汀梨看?着两排脚印,突然觉得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像是空了一大块地。

  像是内心有个小人在?叫嚣,疯狂地敲动着她?的心脏,渴求她?把这里的风和雪都装回去,却怎么都装不够。

  这里好像一个世外桃源。

  而她?和她?真的很?像两个风尘仆仆的同路人,不是因为?封路被困在?这里,而是携着一颗贫瘠枯竭的心而来。

  从这里捧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然后再有气力继续往前走。

  她?踏着厚厚的雪层,印着孔黎鸢的脚步。从此下定决心,离开北疆之前,要再来这里一次。

  -

  回到住所后,天已经快黑了,她?们起的本来就晚,中饭没吃,路途上?只吃了孔黎鸢揣在?兜里的几块馕。

  对的,付汀梨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是怎么搞来的,什么时候搞来的。

  而向导正蹲在?她?们的木屋外,穿着一身当地哈族的绒袍,一口一口地抽着有些刺鼻的烟。

  见到她?们慢吞吞地走近了。

  才从地上?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急切迎上?来,

  “你们去哪了嘛,我手?机没电了都联系不上?嘛!”

  这种烟味比孔黎鸢抽的烟刺鼻得多。付汀梨不动声色地躲远了一些,然后笑了笑,解释,

  “就是去外面走了走,我给?你发微信说了,你可?能是没看?到。”

  然后又指了指她?和孔黎鸢,“别急,我们都是两个大人,还能走丢不成。”

  向导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把烟掐了,望一眼?孔黎鸢,然后又叹一口气,嘟囔着,

  “毕竟是大明星嘛,而且之前不还发烧吗,我怕出?了事?你们剧组找我麻烦。”

  “不会。”这会已经到了家?门口,孔黎鸢很?随意地将兜帽摘下来,“要是他们找你麻烦你和我说。”

  向导被这话堵得猛吸一口烟,然后又砸一下嘴,郁闷地说,

  “那时候你都已经出?事?了,我还能怎么跟你说。”

  孔黎鸢听到这话,竟然笑了一下,然后说,“也是,那我是不是得给?你签个保证书?说在?禾瓦图村的一切行程都由我自己?负责?出?事?了和向导无关?”

  她?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甚至还能和向导开起这样的玩笑。付汀梨也顺着这样的话弯眼?笑。

  而后又瞥到向导睁一下眼?睛,视线在?她?们两个身上?晃了晃,嘟囔着说,

  “你们两个姑娘,这是去哪儿玩了嘛,这么高兴。”

  就在?这时候,家?里的阿帕走出?来,穿戴比今天早上?稍微精致一些的绒袍,戴一顶御风保暖的绒帽,脸上?的笑和皱纹都堆在?一块。

  看?见她?们都站在?门口,眼?前一亮,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

  付汀梨勉强听懂了是什么意思,脸上?先是浮现出?惊讶,然后眼?睛笑弯成一条缝,笑意更浓。

  孔黎鸢似乎注意到她?在?陡然之间的心绪转变,转过头来看?她?,也笑,然后用眼?神询问她?是什么意思。

  向导这时候恰好出?声,“阿帕说,有一家?当地人邀请她?吃晚饭,问你们要不要跟她?一块过去。”

  -

  请吃晚饭的是阿帕的好朋友,偏偏在?她?们这样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听说阿帕家?里来了两个汉族姑娘,于?是热情地撂下话,让阿帕把她?们也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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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汀梨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既然是做客,也不可?能空着手?去。

  她?从行李箱里找上?一身干净衣服换上?,而孔黎鸢则换上?了阿帕从家?里找出?来的一身绒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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