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梦境 第99章

作者:西里伯爵 标签: 天作之合 娱乐圈 GL百合

  周思游直视进总管眼睛。

  “您该知道的,造谣生事,污蔑诽谤,打死都算轻的。”

  总管一愣,后知后觉拍掉她的手:“留、留洋几年,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夫人曾经交给你的礼义廉耻,都喂给狗吃了?!”

  周思游笑了笑,应声说:“是啊,都喂给你吃了。”

  “……你!!”

  “别太生气,等下像父亲一样翘辫子了。”周思游笑嘻嘻,“不过,那样的话,您就能顺心意地与他老人家一起下葬了,哈哈哈……”

  *

  迈入房内的一刻,周思游抓包一个趴在墙角听闲话的钟情。

  对视一眼,钟情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对我不是故意……”

  周思游耸肩:“无所谓。”

  此时的钟情已经褪去了大红喜服,简简单单一件衬衣,麻棉的裙子,素净到了极点。

  她瞥着桌前一垒经书,视线飘飘落落,又回到周思游身上。

  “大小姐,你对你的父亲,好像很不满?”

  周思游闻言,面色有一瞬的不悦。

  钟情向来对她人情绪敏感,此刻见状,下意识又移开视线,想要道歉。

  是周思游快她一步开口。

  “那个男的,在我小的时候,健康着呢,闲不住,花天酒地找女人。现在病怏怏……死了也活该。”周思游说话直得很,“谁知道他害的是不是花·柳病?”

  “啊……”

  钟情果然对她的话有些“消化不良”。

  周思游没太在意。

  她双手抄在裤袋,长腿跨过短凳,视线落在经文书上。

  翻看着经文书,周思游错愕说,“……你已经开始抄了?真是速度。”

  单薄的簿子上,几行小字工整隽秀。

  横竖撇捺端庄,看了让人舒服。

  想起自己这辈子都端庄不起来的字的周思游:…………

  她分明记得,佣人说过钟情的学业情况。学堂不收女孩,她们家也供不起一位专门来教书的。

  但这字,比周思游认识的所有人写得都好看。

  “在我家那一带,很多书摊需要抄书的,我经常帮她们抄书,可以稍微赚一些钱,补贴家用。”

  钟情轻声解释,“所以,我会抄得比较快。”

  周思游没应声。她只是恍然地想到,想读书的人,总会想方设法找到机会。

  像生长的新芽,总会想方设法找到阳光。

  她不想看她被困在周宅。

  书簿上,写的正是《常清净经》,“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见周思游看着抄书簿,久久不说话,钟情忽而些许慌张。

  “周、周小姐,是我写得不好吗?”

  “没有啦,”周思游抬起眼,笑笑,“你写得很好。”

  “那就好。”

  周思游却又说:“但是,钟情,你别叫我‘大小姐、周小姐’了。”

  钟情稍愣。

  周思游:“你叫我名字吧。周思游,周游世界的周游,中间是思考的思。”

  “好,”钟情喃喃,一字一顿,“周,思,游。”

  “不用带姓。思游就可以。”

  “好。”

  钟情咬了咬下唇。

  周思游放下书簿,看着她说,“还有,钟情,我不想叫你夫人,不想叫你阿姨,或者……”

  “……你想怎么叫?”

  周思游果断:“我想叫你姐姐。”

  钟情:“…………”

  周思游稍眯了眯眼,感慨,“钟情,我们只相差一岁啊。”

  钟情垂下眼,久久沉默。

  钟情沉默着,周思游半个身子搭在书桌旁,顺势认真打量她。

  钟情非常漂亮。眉眼清冷,不笑时有些冷漠,气质却很温柔。

  只可惜眼角眉梢,总挂些讨好的颜色。

  ……就仿若,是看着别人眼色长大的一般;对身边人所有细小举动,都敏感得不行。

  让周思游想到惊弓的鸟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厢房外云层忽而侵袭,遮住天光。

  钟情抬起眼。

  看钟情神色,周思游以为她会讪讪笑着,拒绝:叫姐姐,那岂不是乱了辈分了?

  但钟情只是看着她,稍稍弯了眼睛。

  “好。”

  也许钟情也不习惯自己已经嫁人的事情。不习惯那个只隔着盖头匆匆见过一面的病患“丈夫”。

  但她习惯周思游的靠近。

  *

  那日,在钟情抄书的小厢书房,周思游一待就待到了下午。

  周思游坐在钟情身边,侧趴在桌上,静静地,像是要睡着了。

  周思游很少有这么恬静的时刻。

  往常,她要么去报社,要么去边界,要么去海边,要么去找狐朋狗友,四处转转,漫无目的。

  也许是钟情的字太好看,单单旁观也是一种享受。

  也许是钟情抄书的声音太动听,硬笔笔尖划在稀碎纸张上,沙沙地响,像夏日的风吹打宽阔梧桐叶。

  又或许,是因为钟情这个人。

  周思游看着她——仅仅是看着她,就觉得开心。

  可就在钟情快要翻完书册时,一道不那么和谐的撞击声敲响在门房。

  总管踹开门扉,站在门前。

  视线一扫,越过周思游,捉住书桌前的钟情。

  总管大步流星走来,揪起钟情后领,把人往外带。

  钟情以为总管是来拿抄好的书簿,才轻声抗拒:“稍等,经文!经文簿还没拿上……”

  “经文什么经文?”总管嗤笑,“是周先生醒了,点名要你去服侍!”

  “……什么服侍?”

  总管当她装正经。“女人和男人间,还能什么服侍?昨夜没圆房,今夜补上……”

  话音未落,周思游几步上前,拽开总管的手,“松开,”周思游说,“你没看到吗?钟情分明不愿意。”

  “不、不愿意个屁!”

  总管气炸了,但又抵触与周思游直视,便盯向钟情,“收了我们的聘礼彩礼,你就要尽好本分!想想你的母亲……”

  周思游从来不惯着。

  只听,“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亲爱的总管大人,”周思游懒洋洋笑了笑,重新掰开总管的手,把钟情拉到身后。

  “婚内强丨奸也是强丨奸。您的意思是……周先生想当强丨奸丨犯?”

  总管指着她鼻子,骂骂咧咧:“呸……呸!出去读了几年书,嘴皮子倒更厉害了!”

  周思游笑了笑,从善如流:“不然钱不是白花了?不像您,成日捱在深宅内,脑子也要钝了去。”

  总管气到不轻,一张脸都绿得吓人。

  看周思游态度强硬,总管咬着牙不知道说什么。片刻后,总管一把拎起桌上抄完的书簿,瞪一眼二人,愤怒地走了。

  房门一闭一合,声音大得很。

  周思游身后,钟情把刚才就犹疑的问题问出口。

  “思游,什么是,婚内强丨奸?”

  周思游一抬眼,恍见窗外暮色渐深。

  她对钟情说:“强丨奸,就是不顾妇女意志,与之强行发生性丨关系。至于婚内强丨奸……简而言之,即便一女一男正处于婚姻存续状态,后者也不能以婚姻关系作为要挟,强行与对方发生性丨关系。”

  对钟情而言,周思游这段话里,很多词语听来都很新奇。

  她思索少许,再问:“这些都是你在别的地方学来的吗?”

  周思游稍挑眉:“一半一半吧。”

  钟情追问:“还有什么?”